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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道:“这里有人来,使不得。”富翁道:“小子专为留心,要求小娘子,已着人款住烧火的。此外谁敢进来?况且丹房邃密,无人知觉。”小娘子道:“此间须是丹炉,怕有触犯,悔之无及,决使不得。”富翁此时兴已勃发,那里还顾什么丹炉不丹炉,只是紧紧抱住道:“就是要了小子的性命,也说不得了!只求小娘子救一救!”
不由他肯不肯,抱到一张醉翁椅上,扯脱裤儿,就凑上去。此时快乐,何异登仙。
两下云雨已毕,整了衣服,富翁谢道:“感谢娘子不弃。
只是片时欢娱,晚间愿赐通宵之乐。”扑的又跪下去。小娘子急扶起来道:“我原许晚间的,你自喉急,等不得。那里有丹鼎傍边就这般没正经起来!”富翁道:“错过一时,只恐后悔无及。还只是早得到手一刻,也遂了我多时心愿。”小娘子道:
“晚间还是我到你书房来?你到我卧房来?”富翁道:“但凭娘子主见。”小娘子道:“我处须有两个丫头同睡,你来不便。我今夜且瞒着他们自出来罢。待我明日叮嘱丫头过了,然后接你进来。”是夜,果然人静后,小娘子走出堂中。富翁早已在门边伺候,接至书房,极尽衾枕之乐。以后或在内,或在外,总是无拘无管。富翁以为天下奇遇,只愿得其夫一世不来,丹炼不成也罢了。
绸缪了十数宵,忽然一日,门上报说:“丹客到了。”富翁吃了一惊。接进寒温毕,即进内房来见小娘子,说了好些说话,复出来对富翁道:“小妾说丹炉不动。而今九还之期已过,丹已成了,正好开看。今日匆匆,明日献过了神启炉罢。”
富翁是夜虽不得再望欢娱,却见丹客来了,明日启炉,丹成可望,还赖有此,心下自解自乐。到得明日,请了些纸马福物,祭献了毕,丹客同富翁刚走进丹房,就变色沉吟道:“如何丹房中气色恁等的,有些诧异!”便就亲手启开鼎炉一看,跌足大惊道:“败了!败了!真丹走失,连银母多是糟粕了!
此必有做交感污秽之事,触犯了的!”富翁惊得面如土色,不好开言;又见道着真相,一发慌了。丹客懊怒,咬得牙齿趷趷的响,问烧火的家僮道:“此房中别有何人进来?”家僮道:
“只有主翁与小娘子日日来看一次,别无人敢进来。”丹客道:
“这等,如何得丹败了?快去叫小娘子来问。”家僮急忙走去请来。丹客厉声道:“你在此看炉,做了甚事?丹俱败了!”小娘子道:“日日与主翁来看炉,是原封不动的,不知何故。”丹客道:“谁说炉动了封!你却动了封了!”又问家僮道:“主翁与娘子来时,你也有时节不在此么?”家僮道:“止有一日,是主翁怜我辛苦,请去吃饭,多饮了几杯,睡着在外边了。只这一日,是主翁与小娘子自家来的。”丹客冷笑道:“是了!是了!”忙走去行囊里,抽出一根皮鞭来,对小娘子道:“分明是你这贱婢做出事来了!”一鞭打去。幸喜小娘子即溜,侧身闪过,哭道:“我原说做不得的。主人翁害了奴也!”富翁睁着双眼,无言可答,恨没个地洞钻了进去。丹客怒目直视主翁道:“你前日相托之时,如何说的?我去不久,就干出这样昧心事来,原来是狗彘不直的!如此无行之人,如何妄想烧丹炼药!是我眼里不识人!我只是打死这贱婢罢,羞辱门庭,要你怎的!”拿着鞭赶上前便打。慌得小娘子三脚两步奔进内房,又亏有个丫头拦住,劝道:“官人耐性。”向前接住了皮鞭,却把皮鞭摔断了。
富翁见他性发,没收场,只得跪下去道:“是小子不才,一时干差了事。而今情愿弃了前日之物,只求宽恕罢。”丹客道:“你自作自受。你干坏了事,走失了丹,是应得的,没处怨怅。我的爱妾,可是与你解馋的?受了你玷污,却如何处?
我只是杀却了,不怕你不偿命!”富翁道:“小子情愿赎罪罢。”
即忙叫家人到家中拿了两个元宝,跪着讨饶。丹客只是佯着眼不瞧道:“我银甚易,岂在乎此!”富翁只是磕头,又加了二百两道:“如今以此数,再娶了一位如夫人也够了。实是小子不才,望乞看平日之面,宽恕尊嫂罢。”丹客道:“我本不希罕你银子,只是你这样人,不等你损些己财,后来不改前非。我偏要拿了你的,将去济人也好。”就把三百金拿去装在箱里,叫齐小娘子与家僮丫头等,急把衣装行李尽数搬出,下在昨日原来的船里,一径出门,口里喃喃骂道:“受这样的耻辱,可恨!可恨!”骂詈不止,开船去了。
富翁被他吓得魂不附体,恐怕弄出事来。虽是折了些银子,得他肯去,还自道侥幸。至于炉中之银,真个认做污秽触犯了,丹鼎走败,但自悔道:“忒性急了些。便等丹成了,多留他住几时,再图成此事,岂不两便?再不然,不要在丹房里弄这事,或者不妨,也不见得。多是自己莽撞了,枉自破了财物。也罢,只是遇着真法,不得成丹,可惜!可惜!”
又自解自乐道:“只这一个绝色佳人,受用了几时,也是风流话柄,赏心乐事,不必追悔了。”
却不知多是丹客做成圈套:当在西湖时,原是打听得潘富翁来杭,先装成这般行径来炫惑他的。及至同他到家,故意要延缓,却像没甚要紧。后边那个人来报丧之时,忙忙归去,已自先把这二千金提去了,留着家眷,使之不疑。后来勾搭上场,也都是他做成的计较。把这堆狗屎堆在鼻子上,等你开不得口,只好自认不是,没工夫与他算帐了。那富翁是破财星照,堕其计中,先认他是巨富之人,必有真丹点化。不知那金银器皿都是些铜铅为质,金银汁粘裹成的。酒后灯下,谁把试金石来试?一时不辨,都误认了:此皆神奸鬼计也。
富翁遭此一骗,还不醒悟,只说是自家不是,当面错过,越好那丹术不已。一日,又有个丹士到来,与他谈着炉火,甚是投机。延接在家,告诉他道:“前日有一位客人,真能点铁为金,当面试过。他已是替我烧炼了,后来自家有些得罪了他,不成而去,真是可惜。”丹士道:“吾术岂独不能?”便叫把炉火来试,果然与前丹客无二,些少药末,投在铅汞里头,尽化为银。富翁道:“好了,好了。前番不着,这番着了。”又凑千金与他烧炼。丹士呼朋引类,又去约了两三个帮手来做。
富翁见他银子来得容易,放着胆,一些也不防备。岂知一个晚间,又提了罐走了。次日又捞了个空。
富翁此时连被拐去,手中已窘,且怒且羞。道:“我为这事,费了多少心机,弄了多少年月。前日自家错过,指望今番是了;谁知又遭此一闪。我不问那里寻将去,料来不过又往别家烧炼,或者撞得着也不可知。纵不然,或者另遇着真正法术,再得炼成真丹,也不见得。”自此收拾了些行李,东游西走。
忽然一日,在苏州阊门人丛里,劈面撞着这一伙人。正待开口发作,这伙人不慌不忙,满面生春,却像他乡遇故知的一般,一把邀了那富翁,邀到一个大洒肆中来,一副洁净座头上坐了。叫酒保烫酒取嗄饭来,殷勤谢道:“前日有负厚德,实切不安。但我辈道路如此,足下勿以为怪。今有一法与足下计较,可以偿足下前物,不必别生异说。”富翁道:
“何法?”丹士道:“足下前日之银,吾辈得来,随手费尽,无可奉偿。今山东有一大姓,也请吾辈烧炼,已有成约,只待吾师到来才交银举事。奈吾师远游,急切未来。足下若权认作吾师,等他交银出来,便取来先还了足下前物,直如反掌之易。不然,空寻我辈也无干。足下以为何如?”富翁道:
“尊师是何人物?”丹士道:“是个头陀。今请足下略剪去了些头发,我辈以师礼事奉,径到彼处便了。”富翁急于得银,便依他剪发做一齐了。
彼辈殷殷勤勤,直侍奉到山东,引进见了大姓,说道是他师父来了。大姓致敬,迎接到堂中,略谈炉火之事。富翁是做惯了的,亦且胸中渊博,高谈阔论,尽中机宜。大姓深相敬服。是夜即兑银二千两,约在明日起火,只管把酒相劝,吃得酩酊扶去,另在一间内书房睡着。到得天明,商量安炉。
富翁见这伙人科派,自家晓得些,也在里头指点。当日把银子下炉烧炼,这伙人认做徒弟守炉。大姓只管来寻师父去请教,攀话饮酒,不好却得。这些人看个空儿,又提了罐各各走了,单单撇下师父。大姓只道师父在家不妨,岂知早辰一伙都不见了,就拿住师父,要送在当官,捉拿余党。富翁只得哭诉道:“我是松江潘某,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