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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星期一惟一给他来信息的就是迪安娜的声音,女儿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父亲。他回答说:圣诞节。“女儿,圣诞节前。我向你保证。”
雷伊娜过着残废人的生活。不洗澡,目光不离开电视机,只是起身喝杯茶,有时吃片奶酪面包。星期三上午,照例要去看妇科医生。虽然上街,并不梳头,用发卡拢住,穿上一件宽松的棉衣,简单朴素,潇洒地走在路上,不在乎人们敌视的目光。啊,她不知道失去了卡马格的爱情,她的损失有多大:本来他可以搂住她的细腰,给她讲述幸福的故事,让她忘却自己的痛苦。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别受罪了!你就没有感觉到你的身体是如何从里面洗涤的吗?没有感觉到你的血液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有感觉到痛苦已经熄灭,现在仅仅剩下一点痛苦的灰烬,剩下一点记忆中对痛苦的厌恶吗?他和她本可以双双走在城里,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雷伊娜从妇科医生那里回来以后,开始检查衣柜里的衣物。她不高兴地把马裤分出来,要送到洗染店去:这是准备再用的信号,或许就是这个礼拜天。这不会让卡马格感到吃惊的。七点钟,他将在另外一辆报社的汽车里等她;无论她去什么地方,他都跟踪到底。根据斯卡迪的调查,雷伊娜的父亲修理好了一个种马场主人的车辆,地点在龙长丝,主人做为酬劳,允许雷伊娜的父亲在周末骑用收藏的贵重名马中的两匹:一匹是阿拉伯枣红马;一匹是纯黑色马。
这个星期三,总统对西班牙的国事访问以及不断从利马传来的关于蒙特西诺斯的消息,迫使卡马格两次修改《日报》的头版版面。他可以同时关注不只一个情况;但是他身外发生的重大事件并不能让他产生兴趣,因为那些事件自己就会变化,用不着他来控制。不错,他在讲述这些事件时是要改动的。可这有什么意义呢?如果那些事件要改变他的话,他会关注的;但是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坚强的意志;没有什么人可以强迫他成为他不愿意的人。只有雷伊娜除外:这女子让他失去了理智。从历史方面说,雷伊娜根本不能跟大气变化相比,不能跟一种褪色的颜料相比,不能跟海豹的摇鳍摆尾相比。但是在生活方面,她占据着一个让他感到窒息的空间,不把他缩小为真正的一无所有就不让他成其为人,她把他抛弃到一个遥远的思想旷野里了。
如果雷伊娜同意,他可以跟她结婚:像占有一个物品那样占有她,把她画在墙壁上;那样就让她安静了。可是,如果她不同意呢?但她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啊。她现在是个废人,他来帮助她从废墟上站起来,重建家园。
可能雷伊娜预感到了那个明天,也就是卡马格威胁她说的“两天后”,已经在当天夜里就来到了,因为她没有穿几乎不离身的紧身女衫和披肩——偶尔去看医生、买药和去超市除外,依然穿着那件宽松的棉衣。她的姿势一如既往:侧卧在床,目光被催眠似的盯着电视机。但是,卡马格下楼过街之前,通过望远镜观察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变成焦虑不安的网络:她又一次在凶狠地咬指甲;非常笨拙地梳头,脑袋稍微一动——脑袋颤动,肩膀似乎因为寒冷而抽搐——就有几绺头发跳出来,迫使她重新梳理。她的上唇靠近嘴角的地方也在微微痉挛,让她老了许多。所有这些细节都给卡马格很大鼓励,告诉他:雷伊娜感到无依无靠到了何种程度,孤独和不能行动的压力有多么沉重!他摔得她一落千丈,现在他随便拉她一把,她就会感激不尽的。
十点钟,卡马格看到她把刚用过的茶杯放到厨房去了,便决定去敲门。
她说:“我不开门。不管是谁,我都不想开门。”
“亲爱的,难道你没听见我给你留下的口信吗?”卡马格不安地问道。不得不在空旷的走廊里喊叫着说话,这让他感到愤怒。“我求你跟我结婚。明天就办。你愿意的话,咱们去登记,申请一个日期。”
“你有病啊!疯啦!我是人!这话你能理解?我有感情,有理智。我不是你的什么东西!”
“亲爱的,不理解的是你。”
“别这么叫我!我是雷伊娜。你走吧!不然我要报警了。”
“雷伊娜。我想你精神有些失常。我重复一遍:我要跟你结婚!我跟你说过:我要回来等你答复。我是卡马格,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我是卡马格;我要给你提供世界上没人能提供的一切。你至少客气一些,开开门嘛!”
“卡马格,我听见你的话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想跟我结婚既不能让我感到自豪,也不能让我快乐。我跟你说过了:我爱上了别人。”
“你还能爱上谁呢?别开玩笑了!雷伊娜,你现在孤独一人。”
她说:“我要叫警察了!”
“臭婊子,你到现在还敢威胁我!你病了,浑身是血,臭婊子,我来给你提供帮助,你的回答反而是报警!”
“滚开!”她的声音绝望但是非常坚决地响起来。如果卡马格能从望远镜里看看她的表情,我的上帝啊,要是他能看看她的表情就好了!
“我不允许你这样!”他说。
这时,他疯狂了。踢门,拿出公牛般的力气撞门。本来他可以用斯卡迪给他的钥匙开门。可是雷伊娜又安装了第二道锁。找到一种解决办法,对他来说并不费事;但是他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他应该事事都有所预见吗?他能一心一意同时进入千丝万缕的思绪中去吗?假如迎面挡住他的大墙是《日报》,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者是广阔无垠的阿根廷,他能想出办法来推翻它。但是雷伊娜那扇不幸的门却是不可逾越的,是不大宽容的。
她又喊了一声:“滚开!”
尾 声卡马格从星期六就知道了雷伊娜要去骑马了。他看见她在擦马靴;看见她把马裤挂在衣架上;看见她拿出来上周曾经用过的白衬衫和那件带镀金钮扣的高领上装。
卡马格一宿没睡。曙光清澈透明,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让他奇怪的是,在向汽车走过去的路上,他听见了田鸫不寻常的歌声。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人烟稀少、没有树木的远郊会有田鸫!
谁能预言鸟儿们的情绪呢?出租汽车又一次是在七点钟来接她的。他在穿越城市南部的漫长公路上紧紧跟踪了她一个多小时,全然不理睬路上的红灯,目不转睛地盯着雷伊娜的后脑勺,仿佛再次把她锁定在望远镜的镜头中一样。
他只想讨个说法,只想弄明白她为什么不考虑卡马格是何许人就加以拒绝!他当然不相信她还在迷恋那个哥伦比亚编审,因为她已经毫不留情地轰走了他,如同赶走卡马格一样。他无法想象的是,他给布宜诺斯艾利斯新闻界一个微不足道的电话,暗示报界不得雇佣雷伊娜,好像谩骂似的侮辱了她。她又一次忘记了卡马格惟一的兴趣就是保护她,难道此前她在什么地方能比在《日报》社更充实、更幸福吗?
他提出跟她结婚,这难道还不够?如果她同意结婚,那她的地位比去特木科和加拉加斯以前更重要。她一辈子也许用不着再写一行字了。那就不再是雷米丝小姐了,而是卡马格夫人。她怎么就意识不到这二者的区别呢?他要给她解释一下。为此,他才不辞辛苦开车跑上四十多公里来到南部一个偏僻的种马场。他怎么能允许一个将来要跟他结婚的人来玩这种凶险的游戏呢?星期五,斯卡迪开门见山地告诉他:雷伊娜准备去一家文摘社工作。这个情况让他感到气冲牛斗。一想到她要在一家狭窄和肮脏的办公室里和三四个流鼻涕的学徒一道把别人写的东西剪剪贴贴,他就觉得是对他的侮辱。他对她谆谆教诲道:要有自豪感,要有自信心,要有令人惊讶的本事;其中自豪最重要。卡马格立刻打电话给文摘社的老板;他说:“你如果敢雇佣雷伊娜。雷米丝,我就让你手里的东西卖不出去!”他都无须多加解释。对一家准备部分刊登雷伊娜孪生救世主文章的电子杂志,他的做法更加粗暴。出版者是个固执的年轻人,已经装订好杂志,准备发行了。他不知道斯卡迪用什么办法使几家订户撤回了定单:年轻人冒险的结果就是如此。
卡马格要独自占有雷伊娜,不允许任何人分享。这时,他已经把汽车停在一片朴树(阿根廷特有的树种)和九重葛混杂的树林里,从那里他可以不惊动任何人,静静地用望远镜欣赏雷伊娜下了出租汽车、向种马场看门人的小屋走去、扛起一套英式马鞍的一系列性感动作,这些动作让他确信: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