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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刘公公……”
听到外头传来叫唤声,刘瑾揉了揉眼睛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焦芳悄悄睁大了些眼睛,见人和门口起先带谷大用进来的那秃头矮胖汉子说道了几句,随即就出了门去,他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么晚能让刘瑾亲自去见的客人是何方神圣。然而,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谷大用,他思来想去还是止住了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孙聪,做得不错,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人来,别说咱家喝醉了,就是睡着了你也得进来通报。”
喝下一盏醒酒汤的刘瑾已经没剩两分酒意,把高脚杯往旁边一放,就冲着那秃头矮胖汉子吩咐了一句。见人垂手应了一声是,不像别人已经是打叠了一堆逢迎奉承上来,他不禁对这个自己专门从陕西弄过来的妹婿满意十分。这算账管家的本事好,人又寡言少语,偏生又不乏机灵,再加上是自家亲戚,这种人再可靠也没有了。
“你好好干,迟早咱家给你在六部谋一个差事。”
“妻谢公公!”
点了点头之后,刘瑾又在人亲自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旋即才由其陪着前往书房。一跨过门槛进去,见一个屁股挨着椅子的年轻汉子倏地跳了起来,他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钱宁,你架子不小啊,咱家三次五次地派人请你,你居然到现在才来。”
“公公恕罪,卑职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尽管和刘瑾不算陌生,可平日也没说过太多的话,因而钱宁最初得刘瑾相请时,那是千方百计地推脱。然而,刘瑾偏是派人一再相请,话也说得有些分量,道是瞧不起他,他百般无奈之下,思量刘瑾迟早入主司礼监,也有些惊惧,只能今夜偷偷摸摸地过来。
“抽不出空?只怕未必吧?”刘瑾似笑非笑地端详着钱宁,见其不自然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他也就没再继续逼迫下去,而是慢条斯理地说,“咱家和徐老弟交情莫逆,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别的,是看在他的面上露一个消息给你。锦衣卫都指挥使叶广病得七死八活,据说顶多熬到明年,运气不好今年之内去了也是没准的事。你是徐老弟的心腹爱将,品级功劳都足够了,那个位子使使劲,兴许是大有指望的。”
“啊?”
钱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虽是武人,可心思却活络得很。现如今朝廷中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一个个都卷了铺盖走人,自家大人水涨船高之后,少不得要提拔一批亲信顶上那些位子。此时此刻,他被刘瑾说得心痒十分,口中却还诚惶诚恐地说道:“刘公公玩笑了,卑职何德何能,怎么敢想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
“只要有胆子有手段,有什么不敢想的?”刘瑾嘿嘿一笑,随即就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你要是不敢去向你家大人毛遂自荐,回头咱家替你说个话。跟着鞍前马后立下那么多功劳的人,没道理有好事却轮不到不是?你这样的人才,你家大人得了,那真是天大的幸事!”
刘瑾点到为止,也没留着钱宁多说什么,须臾就放了人走。等到这屋子空了下来,他仲了个懒腰,忍不住盘算起了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脑海中倏忽间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抢位子归抢位子,可现如今刘健谢迁虽说赶走了,马文升刘大夏这几个老的也自己卷铺盖滚蛋了,可他在朝中的根基还算不得十分稳当。这时候,他要做的事情简单得很,那就是……立威!而且,他还得把徐勋一块拉上,不能让那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他和清流沆瀣一气,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瑾顿时嘿然一笑,心里已经是有了个稳妥的主意。就在这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紧跟着又是试探性的一声公公。听出是孙聪的声音,他立时扬声叫了声进来。
不多时,孙聪就拿了一张帖子进门。
刘瑾见状眼皮子一挑:“是谁这么鬼鬼祟祟,大半夜的跑来送礼?”
“公公,拜帖上只写了顿首百拜。”孙聪有些纳闷地双手递上了拜帖,见刘瑾翻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撂在一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低声说道,“不过启禀公公,此人是送了一份重礼来的,足足一万两银子。”
“啊!”
刘瑾一下子跳了起来。须知刘宇那侄儿两头送礼,最后却是选择了他这儿,重重送了一万两银子,因而他不假思索就把兵部尚书给许了出去,现如今居然又有人送这么重的礼,足可见位高权重钱财来,真真一点不假。他强忍面上兴奋,身子前倾问道:“那人在何处?”
“那人已经回去了。”见刘瑾一时愕然,孙聪自己也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吞了一口唾沫方才说道,“那人说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倘若公公愿意见他,他日将再敬奉重礼以表诚心。若公公不想见他,这些见面礼就当是孝敬公公的。”
大手笔,真是闻所未闻的大手笔!
即使刘瑾自忖见惯世面,可终究是刚到司礼监太监的位子,再加上此前听说过的油水从未有这么大的,他竟是忍不住按着扶手站起身来。好容易遏制心头激动,他才嘿然笑道:“见,怎么不见!回头他再来你务必禀报,在咱家面前玩这种手段的人,咱家怎能不好好看看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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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母子,站队
不管是达官显贵,亦或是寻常百姓,没了丈夫的寡妇日子都是最难过的。纵使张太后贵为太后,上头没有正经婆婆时时挟制,下头却有嫡亲的儿子孝顺看顾,可仍旧觉得一日日过得极慢。更架不住的是朱厚照这个皇帝儿子心思飘忽,她根本捉摸不透。因而,上一次从徐勋口中好不容易撬出了一丁点消息,这一日她终于忍不住了,事先没露出任何风声,便坐了銮驾从仁寿宫径直出了西华门往西苑去了。
尽管张太后已经觉得自己这行踪够保密了,可她怎会料到身边最信任的容尚仪早就成了朱厚照的密探,再加上沿途那些太监又不是摆设,因而她才刚过司礼监经厂,就看到一行人疾步迎了上来。她起初还以为是朱厚照身边那些人得了信,可须臾就认出了前头那人来,一时这一惊非同小可。
“母后……”
“六月里这么热的天,你居然就光着脑袋在日头底下走,连伞盖都不张,而且就带这么几个人,万一过了暑气可怎么办?”张太后没等上了前的朱厚照把后头半截话说出来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句,见儿子不以为然,她顿时又气又急,待要板起脸时,她心里想到什么,一时眼睛又红了,“你父皇年纪轻轻,就是一丁点不注意,这就丢下我们娘俩去了,你要是又有什么闪失,让我怎么办?”
见张太后把话题上升到如此高度,又是垂下泪来,朱厚照这才着了慌。所幸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徐勋凑上来低低言语了两句,他立时醒悟过来,放软了口气:“母后恕罪,儿臣今后改了就是,再也不敢啦!您还说日头毒呢,怎么就亲自这么跑了过来?不说西苑上下没得消息,将士们闪避不开,您自己万一热坏了怎么好,儿臣也是要伤心的……”
徐勋说让他关心关心张太后下死力哄一哄,朱厚照既然脑袋转过了弯来,说几句甜言蜜语还不容易,须臾就哄得张太后破涕为笑。他把手放在背后冲徐勋竖起了大拇指,旋即就越发讨好地问道:“母后这来西苑是想要游湖,五龙亭那边荷花开得不错,要不儿臣领您去那儿好好游玩游玩,亦或者咱们去太液池上划船?就是这天气湖上晒得很……”
张太后虽是心情好转了些,可想想自己今日找来这里的目的,她哪里那么容易就给朱厚照糊弄了过去,当即板着脸道:“别想拿这一套糊弄我,平日你到仁寿宫总是这样打太极,回回我都饶了你去,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奉先殿里哭先帝!”
朱厚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张太后把已故的弘治皇帝拿出来。他赶紧讨好地抓紧了张太后的手,可怜巴巴地说:“母后可千万别,儿臣这才把朝中那些老大人们给得罪狠了,您要是在去奉先殿里哭父皇,他们那些奏折还不得把儿臣给淹死……啊,您看四周围已经这么多人了,咱们去五龙亭说话,儿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是去奉先殿哭先帝,但张太后也不过是言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