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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在策对中提出了五点建言,除了重新强调设明堂、置博士等之外,他还直指积弊,针对秦以来推行的土地制度。
董仲舒的陈述,让刘彻再一次想起韩嫣的奏章。是的,是得对官吏、豪绅占有土地的数量给予限制了,否则国家税源越来越少,以后靠什么去支持庞大的支出呢?读到这里,刘彻频频点头,甚至怀念起这位远在江都的儒生来。
可当他继续读下去的时候,眉头却越发紧蹙了。这个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仍然固执地以为“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国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谴告之而不知变,乃见怪异以惊骇之。”
读到这里,刘彻生气道:“这个呆儒,六年的江都相白做了。看看,他都说些什么?”
此刻,刘彻的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包桑。他明白,皇上是要他发表见解。包桑嗫嚅了片刻道:“依奴才看来,这些书生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皇上圣明,一定会去芜存真的。奴婢听说董博士在江都推行仁义治国,很有成效。江都王殿下素来骄勇,先生以‘礼’匡之,赢得了殿下的敬重。”
“哦!这个朕也听说了。”
“皇上圣明!”
“本来朕是想重用他的,可他如此冥顽不灵,还是让他待在江都国算了。”刘彻说着,就将董仲舒的策对推到一边,继续看其他贤良的文章。
公孙弘的议论更趋务实,让刘彻看到了当年赵绾的风格。
“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之本也。”
刘彻读到这里,禁不住拍案连声道:“好文章!好文章。经世致用,不尚浮华,此人可用矣。”
抬头望了一眼包桑,刘彻问道:“此人所论,在董仲舒之上,朕就擢他为策对第一如何?”
“皇上圣明。”
“改日朕还要在宣室殿召见他呢!”
刘彻因这篇策对而精神显得有些亢奋,批阅的速度也明显地加快了。凡是他认为不太满意的策对,都在旁边加了批语,由包桑整理了放在一边。只要是触动他心绪的,他也洋洋洒洒地批了许多激情洋溢的词语,并且还要对包桑发一番议论。
忽然,他在众多策对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朱买臣。此人策对中有许多新的见解,看那字迹,显然年纪也不算大。为什么在以往的日子里,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刘彻抬头便问道:“你可知道太常寺里有一个叫朱买臣的人?”
“奴才并不知道此人,想来是郡国推荐的吧!”
刘彻释然,是的,这些中人每日的责任就是服侍皇上和妃嫔们的起居,又怎能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儒生呢?刘彻不免有点遗憾,刚要埋头继续看文章,一位当班的黄门进来禀奏,说韩安国、王恢、严助和司马相如回来了,现正在塾门候旨。
刘彻大喜,忙要黄门们收拾了策对:“朕这几日正想着他们呢!快宣他们进殿。”
众人鱼贯入殿,一起向刘彻行大礼。
“众卿一路辛劳,快快平身!”
韩安国、王恢向刘彻禀明了汉军一路南下,未伤一兵一卒而解了南越之围的过程,他们都盛赞皇上将闽越国一分为二的英明决策。尤其是让司马相如随军南行,写了气吞山河的檄文,瓦解了闽越军的意志,使驺郢闻风丧胆。
韩安国言辞不善铺张,但刘彻还是笑了:“朕没有看错人吧!司马相如的刀笔可敌千军啊!”
尤其让刘彻感慨的是,韩安国只字不提自己,只把功劳往王恢、司马相如、会稽太守和南部都尉身上推。这不张扬、不贪功、不诿过的作风,使刘彻想起了十多年前睢阳办案的往事,那是他第一次见识韩安国的官德和人品。从那以后,无论是在北地都尉任上,还是在大农令官署,抑或是奉命南征,他总是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很少听到他矜夸炫耀,这该是多么的难得。大汉正是有了这样的股肱之臣,才国运鼎盛啊!
刘彻情不自禁地打量着韩安国,一时心潮起伏,诸多抚慰的话语涌上喉头,但话到嘴边,却依然转为对众臣的褒扬。现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做好了要与韩安国做一次推心置腹交谈的打算。
“此次南征,众卿劳苦功高,朕要重赏你们。传朕口谕,明日朕要在未央宫前殿设宴,为各位爱卿洗尘。”
刘彻的一番话让四位大臣十分感动,他们纷纷表示,效忠皇上,献身社稷是臣子的本分。议论完大事,刘彻眼见天色不早,就起身让韩安国等人回府。
刘彻亲自送他们到殿门口,他笑着对司马相如道:“先生恐怕比其他人更归心似箭吧?”
司马相如有些不好意思道:“谢皇上体恤微臣。只不过韩将军刚才过奖了,其实,真正的功臣应当是韩大人。”
“这个朕心中有数。”
看着三位大臣的身影渐渐远去,刘彻才回转身来向大殿深处走去,他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严助,问道:“爱卿有话要说么?”
“臣奉皇上御旨,此次到南越国宣谕。南越王赵胡顿首感谢皇上隆恩,他说天子兴兵诛闽越,他死无一报。”
“既如此,他又为何不随卿来朝呢?”
“臣转达了皇上的盛意。可南越王说身体有恙,只命王太子赵婴齐随臣进京,现在驿馆候旨。”
刘彻笑道:“如果朕没有猜错,他是怕见到朕啊!哈哈哈!”
“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刘彻娓娓道来:“朕此次兴兵诛杀驺郢,不仅为南越国解围,也是借机向各个藩国昭示,在我大汉域内,是不容许离心叛逆之举的,赵胡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是怕朕将他扣在京都,作为人质。”
严助惊道:“皇上真是料事如神!微臣惭愧。”
“不过,他未免有点轻看朕了。朕乃大汉天子,又怎会扣留藩国国君作为要挟呢?明日早朝,就宣赵婴齐来见,只要他们忠于朝廷,朕乐观其盛。”
“诺!臣一定向赵婴齐陈明皇上的宽仁和厚德。”
“朕的那位皇叔怎样呢?”
“臣将皇上谕意禀明淮南王后,大王盛赞皇上的盛德神威。说虽汤武罚桀,文王罚崇,也不过如此。他说自己愚妄狂言,陛下不忍加诛,还令使者告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让他觉得十分荣幸。”
“哈哈哈!朕这位皇叔风向也转得很快啊!”刘彻一挥衣袖,很潇洒地将这页翻过去了。“不说他了!朕不仅观其言,更要观其行。”
说话之间,刘彻忽然想起刚才看过的策对,遂问严助道:“爱卿可知朱买臣此人?”
听皇上这样问,严助心中不由暗喜。离京前,他在长安街头遇见待诏公车、经济拮据的同窗好友朱买臣,因为赊欠店家酒钱太多而险遭殴打。他遂代其付了酒钱,迎至府上,相谈甚久。
言及仕途多舛,朱买臣潸然泪下。虽精读《春秋》,娴熟《楚辞》,怎奈无缘沐浴皇恩,连妻子都瞧不起他,讥讽说他这样的书呆子,终饿死沟中,何能富贵?
朱买臣说着便起身大揖,向严助求计,说如得富贵,将衔环结草,以报恩德。严助急忙扶起朱买臣,告诉他皇上正诏令各郡国举贤良,要他跻身策对,以求发迹,并且答应会相机向皇上引荐。
现在,他还没有提出这事,皇上倒先问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皇上,朱买臣乃会稽人氏,臣的同窗,学识渊博,尤其善治《春秋》、《楚辞》。”
“比之爱卿如何?”
“论起才识,在微臣之上。”
“朕看了策对,也觉得他是个人才。不妨宣他明日早朝后到宣室殿为朕讲述《楚辞》如何?”政事的繁忙并不影响刘彻对文学辞赋的钟情。
严助大喜道:“皇上圣目识才,乃我大汉之幸。臣一定将这个喜讯告知朱买臣,臣这就告退了。”
第二天早朝时,刘彻当廷宣示了对南越国的政策,要他们务本兴农,岁时朝觐。又赐赵婴齐金千斤,绢百匹。并令典属国盛情招待,游历长安。赵婴齐十分感动,宣誓要永远忠于朝廷,愿随皇上左右。此事在南方诸藩国中一时传为佳话。
就在这次早朝时,刘彻正式敕封韩安国为御史大夫,擢升郑当时为大司农,封典护军卫青为太中大夫。本来,在出兵闽越之前,这个任命就已经确定了。只是刘彻当时考虑,经过对闽越的战役,可以消除朝野某些人对韩安国的不服。
至此,朝廷的三公,除太尉一职依旧空缺外,总体的格局算是定下来了。
散朝之后,包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