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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跑过一道沙坡,只听见“扑通”一声,就连人带马跌入匈奴人挖的陷阱中去了。
时年正是征和三年八月。
半个月后,狐鹿姑单于在郅居水南岸,为李广利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曾与他对阵的卫律、左贤王以及左右骨都侯和右大将都按单于的旨意赶来赴宴。
李陵没有参加,他选择在这个日子和妻子阿维娅到北海边看苏武去了,他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与李广利相见。
狐鹿姑单于同意了右校王的请求。
自元狩二年置郡以来,酒泉郡的禄福城先后迁来中原数十万人到这里定居,现在城池的规模已很可观了。
中原百姓与羌族、戎族和睦相处,使它成为大汉在河西一带的军事重镇,也是大汉的屯兵前沿。霍光率部撤到兄长霍去病当年鏖战的旧地,不禁生出许多感叹。
匈奴军与汉军刚刚接触,就匆匆撤退了。与他对阵的将军不是别人,就是曾经的汉骑都尉、现在的匈奴右校王李陵。
两军在蒲奴水流域展开九天的拉锯战,霍光一直在寻找与李陵正面接触的机会,但直到匈奴军撤退,他都没有能够与李陵见面。李陵为什么不与他打照面呢?可能是出于心中的愧疚吧?
从事中郎赶上来,与霍光并马而行。霍光问道:“近来营中军纪如何?”
“唉!怎么说呢?”从事中郎叹了一口气,“李广利投降后,他的部分属下辗转到了酒泉,常常到酒肆借酒浇愁,长此下去,军心必然涣散。”
霍光勒住马头,脸色严肃起来:“治军不严,必受其乱,怎么可以如此放纵呢?朝廷有制,非节庆之日,严禁军中饮酒。传令给各路司马,校尉醉酒者,杖击五十;什长醉酒者,鞭笞三十;伍长醉酒者,鞭笞二十。”
“诺!不过还有些士卒经常与民争水,还打伤百姓。”
进入酒泉时,霍光就命令军士不能与老百姓争水。可还是有些士卒违反军纪,这让他十分恼火:“自古以来,凡伤害百姓者,没有不身败名裂的。凡糟践百姓者,斩!”
太阳已近正午,两人驱马回城。霍光松了马缰,让速度慢下来,为的是不打扰正在市易的百姓。
酒泉不同于京城,长安的店铺都是分门别类地被设置在不同的街区,边城的店铺却都是混杂在一起。交易的物品也是琳琅满目,内地的布帛织锦、西域的玉器宝剑、羌人的羊毛制品、匈奴的银器宝马,一应俱全。
前面簇拥着一堆人,这引起了霍光的注意,他对从事中郎道:“你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从事中郎挤进人群一看,就明白了,又是士卒与百姓为水起了纷争,几个年轻的士卒把一个当地人打倒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手无寸铁百姓,成何体统?”霍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向卫队挥了挥手喊道:“将那几个士卒押过来!”
士卒们低着头,就知道今天闯了大祸。
霍光用鞭子挑着为首士卒的下巴,冷笑道:“闲得皮痒吧?没有仗打,筋骨不舒服了?这泉是你家的么?”
士卒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头。
霍光厉声道:“这酒泉流着皇上的浩浩恩德,可你们目无法纪,与百姓争水,今天本官倘不让你们长点记性,说不定哪天就会干出杀人越货的勾当。来人,给我打!”
顷刻间,卫队的皮鞭就在士卒的脊梁上开了花。
几个士卒开始还本能地躲避着,到了后来,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直呻吟。
在场的百姓都看呆了。他们想起霍去病当年将御酒倒在泉中的情景,又见霍光严厉责罚部属,顿生由衷的敬仰,几位长者纷纷上前求情:“乡人亦有越礼之处,还请将军息怒,宽恕了他们。”
霍光把马缰交给身边的卫士,双手扶起长者道:“今日之事,都是本官治军不严。大军驻扎酒泉,对父老乡亲多有叨扰,本官已很不安。今日部属又做出此等伤民之举,还请乡亲们原谅。”
他回身对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卒道:“看在父老的分上,且饶了你们。如再有此类举止,定要你们项上人头!”
人群中爆发出呼声,霍光连连向长者作揖。
走了好长一段路,身后还传来百姓的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到行辕,酒泉太守已等候多时了。一见霍光进来,急忙站起来作了一揖:“朝廷来人了。”
“哦!不知是哪位大人?”
“桑弘羊大人。”
“哦!是桑大人来了,是不是皇上又催促进兵了?”
“不像!桑大人只是说,皇上有口谕要当面传给将军。”
当晚,霍光在行辕设宴迎接桑弘羊。席间,霍光不时谈到对长安的思念和对皇上的牵挂。
“李广利已投降匈奴,本官担心皇上春秋已高,身心承受不了如此变故。”
桑弘羊只是喝酒,夜深席散之后,桑弘羊才告诉霍光,皇上听到李广利投降匈奴的消息后,昏倒在钩弋宫。
“李广利所部七万余人,回来者不过十之一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桑弘羊问道。
“唉!说起来与刘屈髦一案有关。李广利闻听夫人入狱,皇上要缉拿他,心中生惧。有人建议他若能斩匈奴左大将,也许皇上会宽恕他。他在取其首级后,本该撤军,孰料他拒听忠言,贪功冒进,遭匈单于大军的伏击,最终被俘。”
桑弘羊沉默良久后,心想:李广利之失,不在战局,而在品节。
桑弘羊告诉霍光,先期回朝的商丘成做了御史大夫,曾在长陵高庙守陵的执戟郎田千秋,做了大鸿胪。
霍光凝视着手中的酒爵问道:“太子一案查清楚了么?”
“事实证明,太子一案完全是江充等制造的冤案。真相大白后,皇上思念皇后和太子心切,日渐消瘦了。”
霍光饮干酒酿,重重的呼吸代替了千言万语。
长安兵乱时,他正与李陵大战,是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可因为与皇后的关系,使得他对太子与皇后的安危十分关心。他相信,太子绝不会僭越犯上。
现在,是非终于清白,霍光除了欣慰外,更为这场杀戮伤了大汉的元气而痛惜。
“从京城来的人纷纷传说,长安屠城五日,死伤数万人。”
桑弘羊道:“这不是传说,是真情,驰道两边的阳沟都淌着血水。”
一轮明月透过营帐,静静地照着两人,掌灯案头,霍光对桑弘羊道:“大人此行应还有其他的事吧!”
桑弘羊点了点头,从囊中取出《周公辅成王图》,摊在案头道:“下官此行,就是奉了皇上诏命,将这个转交给大人。”
霍光借着灯火,看了一下之后,就向桑弘羊问道:“皇上没有什么‘谕意’给本官么?”
“皇上说,该说的话都在画中,将军看了就自然明白了。”
霍光于是埋头看画,很快就入神了。
他不仅在画上看到了金曰磾的影子,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并且还看到了皇上忧郁、沉重、期盼的目光。
那谁是成王呢?那是皇上将要立的新嗣啊!
往事如烟,所有的痛,所有的伤,所有的忧郁都散去了。
“大人!您说……”霍光谨慎地把目光投向桑弘羊。
“皇上要立新嗣了!”桑弘羊并没有拐弯抹角,“皇上的意思将军难道还不明白么?这幅画在您去年赴前方后,就由上官桀监工开笔了。画工连画了多幅,都因为不谙皇上深意而被下狱,可见皇上用意之深啊!”
“当然明白!只是本官还不知道……”
“还能有谁呢?”
“莫非……”
桑弘羊笑道:“你我不防用水书之案头,看可否不谋而合。”
两人蘸了茶水,在案头写了三个字,就把目光投向对方。胶东王——两人几乎同时写下这个称谓。
霍光很吃惊,心中疑问这是不是上苍有意安排了的。
五十多年前,当今皇上身为胶东王的时候,曾围绕废立有一场血腥的争斗,现在,又一个胶东王在废立的紧要关头进入朝野视线,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皇上为什么要册封刘弗陵为胶东王呢?是要在这个王爷身上找回当年的梦么?他又为什么千里迢迢的送来一幅画呢?皇上的忧虑在哪里呢?霍光看了看桑弘羊,又在案头写下了四个字道:“皇上担心的是这个吧?”
“哎呀!大人果然才思过人。”桑弘羊用袖头抹去“钩弋夫人”四个字,一双精明的眼睛等待着答案。厅内一下子非常寂静,只有这时候,塞外的风声才进入他们的耳际。
“母壮而子弱,又是大汉一个关口啊!”良久,霍光讷讷自语道。
“大人明鉴!因此皇上才有了托孤的思虑。不过这只是下官的猜想,下官姑妄说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