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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向十分伤怀的刘彻建议道:“夫人自入宫以来,贤淑仁爱,德馨流芳,臣妾恳请皇上以皇后之礼葬之茂陵。”
刘彻又一次吃惊地看着卫子夫,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李夫人走了,在茂陵西侧矗立起一座高大的墓冢,与王太后在阳陵的墓冢可以一拼大小。只是卫子夫万万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她作为大汉的皇后却死无葬身之地……
这诸多变故使得改元成为包括刘彻在内的朝野人士的共识。
年轻的太史令司马迁与太中大夫公孙卿、壶遂率先向刘彻呈上奏说:
“帝王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明受命于天也。……陛下躬圣发愤,昭配天地,臣愚以为,三统之制,后胜复前圣者,二代在前也。今二代之统绝而不序矣,惟陛下发圣德,宜考天地四时之极,则顺阴阳以定大明之制,为万世则。”
这奏章在刘彻的案头放了数日,每天打理完国政,他都会拿出来反复地浏览揣摩。他要有司找来历代历法,上溯三代,下迄嬴秦,一一参验。终于在十月的一天,他决定将奏章交朝会廷议。
石庆、児宽等认为,嬴秦以降,十月为岁首,与农时节气错位,多有不便,宜行新历。
司马迁也道:“臣与精通律历者落下闳、邓平诸君测算,年为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分,月为二十九日八十一分之四十三。以孟春正月为岁首。如此则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上利朝廷循晦朔而朝觐祭祀,下利农桑据节气而耕作。请皇上定夺。”
群臣皆以为司马迁言之有理,纷纷赞成改元变历。
刘彻于是下诏,改元太初,汉历名为《太初历》。
从这一年起,岁首与正月合为一体。
太初元年的正月,就在这喜与忧的动荡中来到了。
过了初五,长安的各街各巷纷纷挂起千姿百态的花灯,整个京城变成了一个花灯的世界。
官府、商贾、百姓都把灯节看成过年的最后一次喜庆。灯虽有大小、繁简、精粗的差别,然而,心境却都是一样的。
未央宫、长乐宫的歌舞百戏也在加紧排练,鼓乐、笙声每日一大早就在乐坊上空飘荡,直到午夜才渐渐平息。
到处都弥漫着歌舞升平的氤氲。从皇上到三公九卿,都暂时将烦恼抛在一边,一心一意的投入到迎接上元节的喜庆中。
李妍走后,深知刘彻性格的长公主想方设法不断为皇上排解寂寞,可有了与李妍那段销魂的岁月,其他女人在刘彻心中就黯然失色了。往往是一夜纵欲,就被弃若敝屣。
这种有增无减的思念,在年节之际就更加强烈。
正月初十,公孙卿与石庆在未央宫不期而遇了——朝会要在上元节之后才恢复,但深察皇上心境的公孙卿心里没闲着,正盘算着如何满足皇上求仙的心愿;而石庆却是因为边关军情十分紧急,耽误不得才来的。
石庆对这古怪的方士平日是不待见的,同朝为官,见了面不免寒暄几句,相携着去见皇上。可是,当他们来到温室殿前的时候,却看见包桑和一班黄门站在殿外。
“向公公恭贺新禧。”两位不约而同地向包桑问候道。
“多谢了!两位大人新春嘉庆,不在府上欢宴,为何进宫来了?”
“皇上起居可好?”石庆问道。
包桑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殿门。两人就听见从殿内传出歌伎的吟唱声:
何灵魂之纷纷兮,
哀裴回以踌躇,
势路日以远兮,
遂荒忽而辞去。
超兮西征,屑兮不见。
浸淫敞恍,寂兮无音,
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包桑的眼泪横一道竖一道的,都流进了深深的皱纹里。他也不知道擦拭,只是嘴里讷讷自语道:“皇上孤单哟!皇上孤单哟!”
这情景让石庆再也没有勇气走进温室殿去打扰刘彻的情绪了,他猜到这会刘髆一定陪着皇上。他打定主意将战报暂缓几天呈上去,于是便对公孙卿道:“大人!我等还是回吧!皇上如此心情,你我奏事不是自找没趣么?”
“呵呵!大人所言极是。大人有事可先回府上,下官还有几句话要对包公公说。”公孙卿眨了眨眼睛道。
“如此,老夫就先走了。”
走上司马道,石庆还在纳闷,这个公孙卿究竟要干什么?难道他还嫌朝廷不够乱么?不过,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盘桓而已。
而这边,公孙卿已与包桑说完了话。
“多谢公公指点。”公孙卿一脸谦恭,“请公公转告皇上,微臣只有借助夫人的衣冠才能招回夫人。正月十四之夜,月上城头之刻,夫人定当准时归来。”
“果真么?”
“呵呵!公公何其多疑?下官有几个脑袋,敢欺蒙圣听?”
但包桑还是满腹疑惑,孰料刘彻听了这个消息后,却深信不疑。他断定整天与仙人打交道的公孙卿一定能了却他的思念。
他立即要包桑送去了夫人的衣物、首饰,并且特别要包桑转告公孙卿,夫人最喜欢斜插芙蓉的发式。
从正月初十到十四,算来也不过四天时间,可刘彻那颗心从准了公孙卿的奏章时起,就一刻也不安宁了。
凭栏仰望天空,他觉着太阳像是停在了头顶,怎么一个时辰过去了,还纹丝不动呢?
他埋怨公孙卿为何非要等到十四晚上,他还谢绝了掖庭引荐的美人,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了夫人的冰清玉洁;他如醉如痴地想象着那个缠绵的时刻是怎样销魂动魄。
他按照公孙卿的请求,把温室殿腾了出来,好从容营造夫人归来的氛围。
执手相别叹时短,人约黄昏怨日长。
正月十四一大早,刘彻就派包桑到温室殿来打探消息,却被公孙卿的徒儿们挡在殿外。他们说天上人间,阴阳两界,仙人告知夫人已经起程,只是必待午夜亥时才能与皇上相见。
好不容易捱到太阳在山后隐没,长安城头的暮钟响过三通,晚霞才依依不舍地散去。草草地用了晚膳,刘彻要包桑传来了皇子刘髆。
刘髆已经五岁了,夫人就是因为生他才落下病根的。夫人走时,他只有两岁,母亲对他来说,只存在于乳母的描绘中。
这是多么神秘的相聚!黄门不能陪伴,宫娥不能跟随,皇上的身边只有包桑和刘髆两人。
脱去了蒙在身上的圣光,刘彻还原为一个慈祥的父亲,他含着忧伤的目光在儿子身上流连良久,都不愿离去。
唉!这些年忙于寻仙问药,对内推行盐铁官营,对外征伐异邦,儿子是怎么长到现在这个模样的,他几乎一无所知。看着他温文尔雅,举止文静,处处留着他母亲的影子,刘彻对李妍的思念就越发九曲回肠了。刘彻的眼睛渐渐被泪花模糊了,他有了一种歉疚。
“来!到父皇身边来。”刘彻向儿子伸开双臂。
刘髆走向他的脚步是怯生生的,带着些须冷漠,稚嫩的话语不乏宫廷的客套:“谢父皇。”
他终于依偎在刘彻的怀抱里,但刘彻感觉得出来,他远没有当年刘据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随意和率性。
“想你娘么?”刘彻试图用抚摩拉近与儿子的亲情,却被他头一歪躲过了。
“孩儿想娘。”
可接着,刘彻很快感到儿子对母亲的陌生。
“听乳娘说,孩儿的母亲很好看,这是真的么?”
“真的!你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有皇后娘娘好看么?”
这让刘彻怎么回答呢?自李妍去世后,刘髆就跟着卫子夫,他对皇后的印象比他娘还深。他既感到欣慰,又感到酸楚,漫不经心地答道:“你的娘和皇后一样好看。”
但他没有从刘髆那里得到积极的回应,而等来的却是儿子的沉默。
他觉得这样的说话十分别扭,而且还有些压抑。而他更担心的还是日后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他用模棱两可的话,试图冲淡一下眼前的沉闷:“等你大了,有了王妃,自然就不难明白。”
“孩儿不要王妃,孩儿只要自己的娘。”
谢天谢地,他终于再没有刨根问底下去。刘彻连忙道:“今夜就让你见到娘。”
“真的?”
“父皇乃九五之尊,岂有戏言?”
月儿在云彩间漫步,未央宫庞大的建筑群被夜色模糊成一片混沌。
更漏已是亥时三刻,守在冷月下的包桑冻得脚手麻木。这时公孙卿的徒儿出来了,小声对包桑道:“夫人已经归来,现正在殿内恭迎圣驾呢!”
包桑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就朝宣室殿跑去。人还没有进门,尖细的嗓音先传进刘彻的耳朵:“回来了!回来了!”
刘彻的心一下子就涌出如潮的情波,来不及答话,就拉着儿子朝外走去,登上早已伺候在殿外的轿舆。
在塾门值更的卫尉路博德赶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