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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所言,也是本官所虑。皇上定会广纳贤才,我等皆皇上股肱之臣,推举良将,责无旁贷。”卫青道。
赵破奴闻此建议道:“依末将看来,侍中霍光,相貌奇伟,心胸大度,喜武知兵,颇有景桓侯之风,大司马何不向皇上举荐,令其担当重任呢?”
“大人又不是不知道,他与本官……”
卫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公孙敖就接上了话道:“自古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大人如觉得不方便,就由下官直接面奏皇上。”
卫青点了点头。
公孙敖早已是朝廷老臣,如果由他来出面,自然少了许多是非。
夜已经深了,卫青举杯站起来对大家道:“难得闲暇相聚,喝完这爵中之酒,大家都歇了吧。”
第二天,下起了濛濛细雨,卫青忽然起了雨中踏青的意念。他邀集几位同行,换车乘马,披着雨丝,朝着邑外去了。
赵破奴道:“桃花雨最是入骨,大司马不比当年,还是待雨住后再外出不迟。”
公孙敖也劝卫青还是谨慎为好。
“本官自任军职以来,风雨数十年过去了,还怕这濛濛细雨么?”卫青说着话就出了门。
正是麦子出穗的时节,被雨水洗涤一新的田禾,显得更加碧绿葱茏。麦垄间,分布着星星点点金黄菜花,倒也有些情趣。
路过司马相如的墓时,他忽然忆起解东瓯之围时与他相处的日子,像这样的雨天,他若是同行,定会诗兴大发的。
过了司马相如的坟茔,是一田间小径,众位将军下马步行,朝着霍去病墓东南方向的一处高地走去。
登上高坡,转目西望,施工中的茂陵气势磅礴,回眸霍去病墓,与高坡遥遥相对。卫青凝视良久,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此处甚佳。”
公孙敖不解道:“大司马此话何意?”
“诸位看看,这高坡西伏茂陵,北与去病墓相对,倘若本官百年之后葬于此地,岂不与去病对茂陵形成拱卫之势,也不枉与皇上君臣一场了。”
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人沉默不语。
许久,公孙贺故意怪道:“大人也是,好好的踏青,却说出如此令我等寒心的话来。”
卫青很豁然地笑了笑道:“人活百岁,终有一老,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么。”……
可没有想到,一回到京城,他就一病不起了。
对长公主来说,卫青的病是她彻骨的痛。那早年的爱如海潮,那天各一方的魂牵梦绕,那久别之后的绵绵依偎,甚至为儿子的前程,为与皇后之间的疙疙瘩瘩,夫妻之间发生的争吵,如今都成了温馨的回忆。
她有时候一个人坐着,看卫青昏迷地睡去,就自责自己之前太任性,太好面子,没有很好珍惜眼前这个男人。
这些日子,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照顾卫青。隔两天就传太医来诊脉问病,调整处方,然后看着翡翠煎好药,自己亲自伺候卫青服下。她多希望自己的爱能创造奇迹,重新看到夫君能出现在朝会上。
即使不能,只要他能早晚与自己一起叙话,排解寂寞,就够了。
可卫青病疴日沉,她的心事也就愈来愈重,常常彷徨地对翡翠道:“愁煞本宫了。”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大儿子曹襄早早地去了。下面三个儿子因为牵涉矫制和酎金案先后被削掉了爵位,而卫伉一度还被罚修城池,她不能不为儿子的前程考虑。
儿子们再不争气,可毕竟是自己生的,又是皇上的外甥,她要趁卫青还在的时候,了却这事。
皇上一回到京城,她就进宫去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心中的烦恼,说卫氏家族两代人为大汉江山出生入死,一个累死了,一个病倒了,若是没有他们,皇上还能率领十八万大军扬威于漠北么?她说到伤心处,声声呼唤着母后……
刘彻对这位秉性随了窦太主的姐姐,只有忍让和抚慰:“皇姐稍待,明日早朝后朕即去探视大司马。”
现在日已上三竿,长公主要府令在门口探看皇上有没有驾到。
府令刚刚走到门口,却不意撞在进府来的霍光身上,顿时灵魂都飞了,忙道罪该万死。
霍光明白,他定是受了长公主的训斥,于是宽容地笑了笑,就径直来到前厅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立即换了笑脸,以舅母的身份迎接霍光。眼睛却跳过霍光的肩头,朝身后打量:“皇上呢?不是要来么?”
“皇上正和丞相商议采纳舅父奏章,以解人才匮乏之急。皇上命我前来禀告公主,他随后就到。”
“看看!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惦念着朝事。”长公主撇了撇嘴。
霍光了解长公主,也不与她计较。他来到内室,见卫青面色灰暗,形容憔悴,人已瘦得不成样子,心里霎时沉重了:“太医来过了?”
“别提这些庸医了,药吃一剂又一剂,可就是不见起色。一会儿皇上来了,一定要奏请治他们的罪。”
等翡翠退下去后,卫青无奈地看了看长公主,轻叹一声道:“你呀!就不要给皇上添乱了。太医们尽了心,是上苍不予本官阳寿罢了。”
“哼!为军惜将,为病怜医,满朝惟有夫君如此柔肠。”长公主愤愤不平。
卫青摇了摇头,不再与长公主理论,却道:“为夫有几句话想与光儿单独说说,可以么?”
“好!他是你的亲外甥,有话说吧。”长公主说着,就喊翡翠扶自己到前厅迎驾。
内室只剩下卫青和霍光,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霍光忙拉了锦被在他身后垫好,呼吸才均匀了些。
霍光的手扶过卫青的肩膀,他十分惊异,这还是那个决胜千里的大将军么?经历过丧兄之痛的霍光预感到,舅父也将不久于人世了。
他第一次撇开官职而用了最亲的称呼与卫青说话。
“舅父!舅父有话尽管说,甥儿一定转奏皇上。大汉不能没有舅父啊!”霍光眼里噙着泪水道。
“唉!你都做了侍中了,还如此脆弱。保护太子的重任还要你来承担呢!”卫青示意霍光在案头坐下,“舅父自知阳寿已尽,然有事托于皇上,惜哉无力,还是请光儿代笔吧。”说着话,卫青就喘了起来。
霍光忙递热茶过去,卫青喝了一口,才又说话:
“大司马臣卫青上疏皇帝陛下:
臣本平阳骑奴,蒙陛下不弃,拔于末尘,臣屡沐圣恩,每思及此,感激涕零。臣子无尺寸之功,襁褓之中而得以封侯。然臣教子不严,三子纨绔,触犯律令,有负圣望,臣不胜惭愧之至。臣自知沉疴难愈,臣去之后,三子未可复爵。公主与陛下同胞情深,早年丧夫,今又孀居,还请陛下相怜,悉心关顾,臣于九泉亦含笑矣。臣生为大汉之臣,死亦魂归汉土,恳请陛下准葬臣于茂陵……”
听着卫青啼血溅泪的奏章,霍光才知道这些年,他不仅活得很累,而且活得很苦。尤其是三位表弟触犯律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写着写着,霍光就不由得泪水涌流,写完后,卫青看了看,盖上大司马的印玺。
“你一定要转呈皇上,我累了,休息一会。”
“如此,甥儿告退了。”
帮着卫青躺好,霍光来到前厅,却见皇上坐在那里,正和长公主说话。他急忙上前参见,并呈上了卫青的奏章,刘彻浏览了一遍,长叹一声问道:“大司马这会儿怎么样了?”
“舅父说有些累,睡了!”
“好!朕就在这儿等他醒来。”
趁着这个机会,长公主把在心中盘桓许久的请求说了出来:
“臣妾不敢再提不疑和登儿的事情,只是伉儿当年矫制,乃是年幼无知,现在大司马又病疴不愈,皇上看……”
刘彻捧起卫青的奏章道:“大司马在奏章中写得明白,朕现今想来,当年要是听了他的谏言,也不至于后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不必自责。如今卫青病成这样,皇上难道……”长公主说着话,声音就哽咽了,随口喊了一句,“母后啊!孩儿……”
刘彻最怕听的就是这句话了,忙道:“皇姐就不必再提旧事了吧,朕怎么会忘记母后的临终遗嘱呢?这样吧,待大将军醒来,朕当面与他商议之后再定吧。”
“如此!臣妾先谢过皇上了。”长公主说着,眉头一皱,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乐坊近来又进来几位歌伎,皇上要不要看看?”
自李妍病后,宫中确没有刘彻可心的女人,他不免有些寂寞。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司马病着,他会有此心思么?只见时候不早了,他便要霍光去看看卫青醒来没有。
霍光去了片刻,就踉踉跄跄地回来了,他声泪俱下地跪倒在了刘彻和长公主面前:“皇……皇上,舅父他……去了。”
“夫君……”这消息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