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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蔡急忙上前询问:“少将军无恙吧?”
霍去病喘着气,脸上露出讪讪的笑意:“晚辈河西转战,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筋疲力尽。”
李蔡尴尬地揩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少将军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他高涨的情绪开始回落,他暗自庆幸驯马的不是皇上,否则,自己就是死罪。
他暗地里骂那个献马的暴利长,这家伙几乎要陷自己于不忠。他还想求得宽恕,去死吧!
就在三公九卿们相互交换眼色、唏嘘之际,耳畔却传来包桑细长的喊声:“皇上驾到!”
糟了!皇上到了。李蔡的手心顷刻之间就冒出汗来。
他对皇上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了,他总是喜欢享受挑战的快感。年轻时,他就凭借勇力屡次要去搏熊,如今又怎么会在一匹烈马面前退却呢?
他一定会借降服烈马的机会宣扬他摄制四海、鲸吞域内的气度和力量,那样一来,他献马博得皇上欢心的初衷就被打破了,他多日来的苦心经营就会付之东流。
刘彻今天轻衣简装,内着橘红色深衣,外罩荷绿色短袍,脚蹬一双绣了云头的软靴,腰扎银色玉带,头戴一顶紫金冠,看上去分外精神。
其实,听说卫青、霍去病在上林苑驯马,他早就来了。他只是不让包桑声张,在一旁默默地看了许久。
两位将军与神马搏斗的情景让他生出不尽的感慨,他不禁问自己是否还有当年的雄心和勇力?御座坐久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老了。
但此刻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唤起了刘彻久违的情怀,他顾不上大臣们的参见,就冲到了马前高声道:“让朕来看看,它究竟有多厉害?”
李蔡闻言大惊道:“皇上!万万不可,皇上乃万乘之躯,万万不可!”
接着,卫青、张汤等也都纷纷上前劝谏。
只有霍去病年轻气盛,反而赞同刘彻的举动:“臣在侍中多年,深知皇上胸怀天下,勇力过人,既然这马将来皇上要骑,不妨今日一试。”
卫青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责备道:“你作为骠骑将军,朝廷重臣,不该如此轻率。万一那马伤了皇上,你如何向天下交代?”
霍去病笑道:“舅父多虑了,有孩儿在一旁护着,敢保万无一失。”
刘彻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众卿在朝多年,倒不如一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
他说着话就来到神马旁边,一手托起神马的下颌,一手梳理着它的鬃毛,像是与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说话,言词中多了许多的亲近与平和。
然后他轻轻一跃,翻身上了既无鞍鞯,又无辔头的马背,用手拉着它的鬃毛,那马一声嘶鸣,朝前跑去。
众臣追着人马的背影望去,只见那马周围,祥云缭绕,五彩绚烂;马头上隐约飘着两团火,照得刘彻金光四射。
卫青、霍去病大惑不解,自与匈奴开战以来,他们俘获战马数十万匹,什么时候见过如此神驹呢?
那么烈的野牲,见了皇上竟通得人语,服服帖帖,莫非上苍果真要赐神马于汉廷?
而李蔡这时再度陷入了仓皇和惊恐,他对着神马驰去的方向,几乎是带着哭腔祈祷上天保佑皇上平安。
他这一跪不要紧,刚刚还沉浸在神马传奇中的大臣们似乎都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呼啦啦地跟着跪倒了。
卫青见状,对霍去病和警跸们喊道:“速去护卫皇上!”
“嘚嘚嘚……”一队人马朝南去了……
可刘彻并没有与追赶他的队伍相遇,当他一阵风似的回到驯马场、安然无恙地站在失魂落魄的大臣们面前时,竟然对大家的行为大惑不解:
“卿等这是为何?”
听见耳边传来皇上的声音,李蔡的心终于松弛下来,人也如散了架一样瘫软在地。半天,他终于哭声道:
“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臣……”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刘彻轻舒气息,慢撩衣袖,从马监手中接过辔头,给神马戴上;马监立即捧来一副鞍鞯,捆上马背,牵着马绕场一周,回到皇上身边的时候,就见那马身上渗出殷红色的血,刘彻用手去摸,汗腥扑鼻。
李蔡心中的忧虑又加了一层,后悔当初怎么鬼使神差,弄了这不祥之物回来,这不是自招其祸么?
“臣罪该万死,不该听信奸人妄言,致皇上受惊!”
当他正准备接受训斥时却听到刘彻爽朗的笑声:
“受惊?哈哈哈!朕腾云驾雾一番,好不快哉!何来受惊一说?众卿不必担惊受怕,张骞当年从西域归来时,曾说那里有汗血宝马,其日行千里,汗为赤色,想来就是此马了。”
他告诉大家,方才骑在马背上的时候,他有一种扶摇九天的畅快,一种俯瞰人间的恢阔,心中悠然地卷起滚滚诗浪:
太一况,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
志俶傥,精权奇。籋浮云,晻上驰。
体容与,迣万里。今安匹,龙为友。
当刘彻朗朗的诵声在大臣们耳际回荡的时候,李蔡终于走出了恐惧,他还来不及体味皇上的意思,就迫不及待地高呼道:
“皇上圣明!”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蔡一门心思地筹划着扩大神马的效应,让这场几乎成为灾难的事件化为自己头上的光环。
皇上热衷于武功军备——那是他和卫青、霍去病之间的感情维系,根本没有他李蔡的机会;皇上同样也喜欢文学、音律。那天,在别人梦酣的时候,他抄录了皇上的诗句,长长短短还真不少,他的眉头便展开了。
一天早朝时,他把一个筹谋许久的谏言提到了刘彻面前。
“臣跟随皇上左右,每读皇上佳作,如获至宝。回到府上晨读晚吟,如饮甘露,日积月累,十分可观。惜乎宫中多闻贤良文士之作,而少有皇上诗作入乐,倘能设置一有司,专工音律,广搜天下诗词,则不仅皇上诗作流传域内,且春秋以来之‘诗’乐也不至于流失。”
“依爱卿之见,这官署该用何名呢?”
“臣早思虑好了,就叫乐府。”
“何人可以担当此任?”
“此人臣已物色良久,他叫李延年,早年曾做过乐倡。通音律,善歌舞,研习新声,颇有功力。”
“有这等人才,朕倒是想看看。”
几天以后,李蔡就带着李延年进了宣室殿,亲自为刘彻演奏。
一曲终了,刘彻心旌摇荡,心花怒放。当即敕封李延年为协律都尉,总揽宫中乐舞诸事。
李蔡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唯利之举,竟然孕育出光华灼灼的“乐府”诗体来,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转眼重阳节到了,按照刘彻旨意,李延年精心组织排练的“乐府”歌会在未央宫前殿如期举行了。
歌会的主调当然是皇上写的《白麟歌》和《天马歌》,李延年费了几个通宵,亲自谱了曲子试唱,直到感觉对了皇上的口味,才拿出去交乐坊排练。
司马相如、东方朔等人也都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为歌会锦上添花,建元以来的文士们,终于迎来了可以与将军们媲美的、属于自己的盛大节日。
虽然他们对皇上把一个宦官擢拔到两千石的协律都尉颇些微词,可这歌会毕竟给了他们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他们也就不去计较了。
大约是辰时三刻,晨光刚露,司马道上已是熙熙攘攘了。
李蔡和张汤一前一后地进了司马门,他们一路上谈笑风生,满面风光。
李延年是他们推荐的,他们自然很看重这场歌会,因此对赴会者也就热情了许多,一路走来,遇见人就打招呼。就是与平日里不待见的汲黯说起话来,也随和了许多。
“内史大人也来了?”
“呵呵!丞相举荐的高人,下官也想看看他有何等能耐,能让皇上如此神魂痴迷。”汲黯显得有几分矜持,可接着就不无讥讽地说道,“丞相和御史大夫好眼力,弄了个中人来总领乐府,开我朝乐音之先河啊!”
听闻此话,李蔡和张汤的脸上就很不自在。在这种场合,他们最怕的就是与汲黯周旋。
张汤悄悄地拉了一下李蔡,两人就准备离去,偏偏汲黯盯着不放:“两位大人慢走,下官还有一事请教?”
李蔡、张汤只好停住了脚步。
“下官前日到昆明湖工地巡视,看见李广和张骞在那里开凿引水渠道,这是为什么?皇上不是允准他们赎为庶人了么?”
李蔡尴尬地寻找着理由搪塞:“既已成为庶人,当然少不了徭役。”
“他们是何人?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是凿空西域的功臣!”汲黯的声音里带了不平和愤懑。
“可他们也是罪人啊!不是他们,三千将士能葬身荒漠么?”李蔡不满道。
此时,司马道上人越来越多。张汤明白,再这样争下去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