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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石公主不说话,却哭出了声。
“怎么了?”
“问你自己吧?”阳石公主给了霍去病一个背影。
“唉!臣……”霍去病想解释刚才自己的话,但是话一出口,却成了,“到那边林子里坐坐好么,为兄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唉!什么叫情不自禁?什么叫鬼使神差呢?霍去病轻轻一声呼唤,阳石公主心里那层薄冰就化了。
两人牵着马,走过田间小径,就到了一片松树林子。
松开马缰,解了马鞍,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霍去病就看着泪眼婆娑的阳石公主,等着她对自己的指责。
可阳石公主却双手扯着地上的枯草,肩膀在微微地抽动,传来轻微的欷殻
林子里的空气显得很沉闷,两颗心似乎都在期待对方主动迈出一步,却又都没有勇气自己先放马过去。
这比在战场上取匈奴首级难多了。霍去病觉得如果自己今天不说话,恐怕坐到天黑也不会出声。
霍去病在心里笑着自己,眼看都快二十岁了,还显不出男人对女儿家的大度。
“公主一定误解了为兄的意思。公主的赠物为兄一直珍藏着,公主的心为兄也明白。”
“明白还那么绝情。”阳石公主的眸子闪着泪花,“左一个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右一个匈奴灭国之日云云,难道匈奴不灭,表兄就一辈子不结婚了?”
“为兄不想欺骗公主。”
“那本宫呢?”阳石公主目光中充满了哀怨,“本宫怎么办?为了表兄,本宫已和姑母闹翻了。”
“为兄知道!”霍去病望着远方的渭河,那些童年的愁苦就如这水一样流过他情感的河床。
在记忆中,他是一个缺少父爱的孩子。早年,私生子的名分让他受够了屈辱,而自母亲随姨娘进宫,被皇上赐婚改嫁了陈掌,自己就很少再看见她了。
阳石公主是这个世界给他真爱的女人,他觉得对这样一位把心交给自己的姑娘,任何伤害都是不能容忍的。
霍去病平生第一次伸手为一个女孩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女儿家的泪水是这样清新和一尘不染。
他突然领悟到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子最需要听到的是什么。
“请公主放心,为兄今生非公主不娶。如有食言,形同此木。”说着,他便一剑下去,一段松枝随即落地。
阳石公主上前捂住了霍去病的嘴道:“谁要你发毒誓的,你心里有本宫便是了。”说完便扑到霍去病怀里。
霍去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仓皇,连道:“公主!这……”
“表兄……”
阳石公主在霍去病的额头烙下一方情感的印记,也把它烙进了自己的心里。可她渴望的不仅仅是这些,她要的更多,她多希望霍去病的雄风唤起她蓄积许久的懵懂。
“表兄!……”阳石公主睫毛闪动,口齿不清,两颊潮红。
霍去病的心被阳石公主的火热撩拨得风狂雨骤,在情感的闸门前惊涛拍岸,几乎要冲破最后的防线。
可就在此时此地,他却听到了边关战马的长啸,闻到了战场的硝烟。于是亲密的潮头迅速消退,他们回归了平静。
“等着我!公主!那一天不会太久了,好么?”
“嗯!”阳石公主幸福地浅笑着。
霍去病挽起她的胳膊道:“你还信不过一个统率千军万马的将军么?”
阳石公主从地上拾起宝剑,插回剑鞘道:“我们回去吧!”
“好!”霍去病牵了马,与阳石公主一前一后走出柳树林,就来到西去路口。公主见此便道:“知道么,本宫就是在这里把东西交给朱大人的。”
正是正午时分,道路两旁的车流、人群越来越多,其间不乏官员和衙役,呵斥声、催促声此起彼伏。京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让阳石公主很惊异,她问霍去病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霍去病忧郁的目光望着伸向远方的道路,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人都是从山东过来的灾民。去年秋天那边闹水灾,皇上开仓赈济,仍是杯水车薪。于是皇上又下旨迁徙七十万灾民前往新秦和朔方。前日我遇见郑当时和汲黯大人,他们说仅这一项,就花去朝廷数十万钱。皇上也不容易啊!”
迁徙的人们喝过赈济的粥又疲惫地上路了,煮粥的炊烟重新袅袅升起,准备迎接下一批灾民。
霍去病忧郁的眼神一直追逐着他们的身影,心里想着:必须尽快地结束战事,以节省民力。
第五十二章 汉皇痴迷思倾国
刘彻的思想没有一天停止运转——他的人生已进入最成熟的时期。他终日里盘算的就是如何巩固和扩大河西战果,书写历史新的辉煌。
班师大典过后不几天,他就颁布诏书,大赦天下。
他从没有忘记滇地曾阻止他开通身毒道的事,一旦缓过劲来,他就筹划着用武力去征服这个狂妄自大的南方夷族。
为了训练水军,他诏令在长安城西南开凿昆明池,引来了潏河、沣河和滈河水,开辟了方圆近四十里的宽阔水面。
时序刚刚进入七月,他又颁布一道诏书,减去陇西、北地、上郡一半的戎卒,适当放宽了徭役。诏书到达三郡,官民为终获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而庆幸。
与此同时,由张汤和赵禹修订的大汉律法也进入了更加严酷的实施期,废免的大小官吏越来越多,以致早年空荡的廷尉诏狱,如今已是人满为患。
刘彻干脆就征发他们去开凿昆明池,也免得朝廷再为征发徭役而与百姓发生冲突。
四季轮回,大汉王朝就在这样紧张的脚步中又迎来了一个秋天。
李蔡的情绪就如这秋风一样清爽而又浪漫。真是天赐良机,去年南越国送来了通晓人语的鹦鹉和大象,今年敦煌又献来一匹神马。
那献马的人竟是一个发配到边塞的刑徒,名字叫暴利长,他是在一个晨曦微露的黎明,被一声仰天长啸惊醒的。他冲出门一看,天哪!那是一幅怎样的情景呢?那池水如同巨鼎中烧开的水,浪花翻卷,那映在水中的晨光如同五彩霓虹,金鳞银甲;那从水底发出的怒吼声如同春雷,震耳欲聋。
过了大约一刻,但见一道水柱直上九天,与云彩交织在一起。
正当他大惊失色之际,一匹神马踏着水花,从祥云间轻轻落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马突然张口说道:“请带我去长安见皇上。”
暴利长道:“带你去见皇上有什么好处?”
“免除你的罪罚。”
这是上苍赐予的神物。于是,他潜入长安城,通过早年的一位朋友找到李蔡,声言要将这神马献给皇上。
这传奇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一匹比先前的“天马”还要高大的神马,却让三公九卿都见到了。
李蔡没有丝毫犹豫,就把献马的机会抓在手里。他说服卫青先将神马送到上林苑驯服,然后再作为皇上的坐骑。
马的性子很烈,人还没有走到跟前,它就发了性子,前蹄腾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卫青上前拽住马缰,刚刚跨上马背,它一个蹶子就把他摔了下来,两只环眼望着跌倒在地的卫青,不知是得意还是嘲笑?
卫青被烈马逗得兴起,从地上爬起来就冲上前去,想重新上马,孰料那马也变了计策,只围着卫青兜圈子,就是不让他得逞。如此三番,卫青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他看了看马监,说了一句“廉颇老矣”,便将鞭子丢到一边。
在卫青与神马周旋的时候,霍去病一直在一旁摩拳擦掌,及至卫青“败下”阵来,他已经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马的脖子强往下按。于是,马与人展开了较量。
一个使出浑身的力气,想将对方扳倒在地。
一个愤怒地要摆脱来者的羁绊,后蹄立地,向后腾起。
一个脚下磐石,重若千钧。
一个四蹄生风,发出“嘚嘚嘚”的声响。
霍去病被带出好几步远,却始终没有松手。
那马的前蹄跪下了,鼻孔间喷出灼热的气息。卫青看着,忽然想起当年与野猪搏斗的情景,口中喊道:“去病当心!”
就在这时,险情发生了。
马趁着霍去病一不注意,就腾身一跃,前蹄就朝着他踏来了。
霍去病一个鲤鱼打挺,躲过了攻击,再一个空翻,跃上马背,双手紧紧抓住鬃毛不放。
大家刚刚舒了一口气,不料险情再生,神马忽然来了一个就地打滚,想把霍去病压在身下。就在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刻,只见霍去病一个滚翻,离开了神马,稳稳地站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这一场人马角逐,看得众位大臣心惊肉跳。
李蔡急忙上前询问:“少将军无恙吧?”
霍去病喘着气,脸上露出讪讪的笑意:“晚辈河西转战,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