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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这也是刘彻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闹得越厉害,朝廷的削藩就越彻底。
不是么?那个燕王刘定国,就被一纸书信告发到未央宫北阙的司马门下,这恰恰被前线劳军归来的主父偃发现,他迅速呈送给皇上,刘彻毫不犹豫就将此案交给主父偃办。刘定国在恐惧中自杀,刘彻趁机废除了燕国。接着,刘彻又命主父偃去查办齐王淫乱后宫的案子。为了方便查案,他任命主父偃为齐相。
但是主父偃出京的第二天,汲黯就进宫来了,他是来弹劾主父偃的:“郡国都说主父偃借推行‘推恩制’之机,大肆敛财。”
这番话让刘彻有了忧虑和担心,新制是为了实现国家的大一统,绝不是为了给京官们提供敛财之机,如果因行“推恩制”而致官员贪贿,这显然有悖于新制的初衷。
刘彻的眼神追着天空悠悠东去的云彩,久久不愿移开……
的确,元朔二年是主父偃春风得意的日子。时令刚刚进入四月,这位当年在游说中备受冷落和排斥,几乎陷入借贷无门困境的杂家,便以齐相的身份衣锦还乡了。
站在临淄城中最大的酒楼“临海居”凭栏俯瞰,巷闾纵横,广厦连绵,酒肆林立,人头攒动,主父偃的眉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忽然觉得自己命运与苏秦何等相似,当年苏秦落魄回家的时候,被妻子拒之门外,但谁又能想到他后来佩戴六国相印呢?待一会儿,那些当初曾对他投以鄙夷之色的迂腐之徒以乡友的身份坐在席上时,当那些不曾借钱给他的富豪们持着帖子登上这豪华无比的酒楼时,他们该怎样看待今日的自己呢?
主父偃要以答谢的方式报复那些目中无人的狂徒们,要让他们在饮下美酒时去蒙受无以言表的尴尬和羞辱。
其实,他要报复的又何止是那些浅薄之徒?他还在办理燕国的案子时,就已经将齐国列为下一个目标了。一天,在向皇上复旨时,他就不失时机地向刘彻传递了一个新的信息。
“臣在查处燕王淫乱后宫的案子时,他不但不服,反说这样的事情在诸侯国比比皆是,皇上为什么偏偏只盯住他不放?臣要他列举事实,他说他不过与父王爱姬、兄弟的姬妾有染,而齐王竟与他的姐姐通奸,皇上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刘彻的脸色当时就阴沉了,怒道:“果真如此不齿么?”
“臣在齐国游学时,也曾听过此类传闻。”主父偃暗地打量着刘彻的表情变化,在他近前一步说话的时候,就把与“推恩制”有关现实摆到刘彻面前,“仅仅是这些倒还罢了。臣担忧的是,临淄有户口十万,仅是租赋每天就达千金,人口多而富足,超过了长安,况且齐王刘次景原非皇上嫡亲,怎能如此称王一方呢?尤其是那个纪太后,早就有了对抗朝廷的野心,竟然拒绝了娥儿翁主的婚事,这不是无视朝廷,无视皇上,无视太后么?”
“爱卿所言甚是。朕在做太子时,就曾听卫太傅说过,七国之乱时,齐孝王亦曾图谋不轨,只不过后来见大势已去,才有所收敛。如此忤逆,今日不除,就是后患!朕就任爱卿为齐相,严查细究,以正纲纪。”
与皇上的对话犹在耳际,主父偃已经踌躇满志地站在这曾让他伤心的故土了:“哼!本官倒要看看,那个可恶的纪太后将如何应对朝廷的问罪。”
主父偃转身发现店家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身后,怒道:“你是何时进来的?不经通禀,私自入室,你要以身试法么?”
店家顿时就慌了,求饶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要小的迎接乡绅富豪,现已有几人到了,小的怕大人着急,故冒昧进来,还请大人见谅。”
“哦?他们到了?”主父偃冰冷的目光扫过店主的额头,出口的话也十分的傲岸和冷漠,“就让他们在下面等着!”
“诺!”
听着店家脚步纷乱地下了楼,他轻轻端起面前的杯盏,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思绪随着袅袅的水汽蔓延开来。
一想起纪太后,他就尽其所能地在脑中勾勒着这个孤傲女人的嘴脸。说起来还是他刚刚进入朝廷的事情。当徐甲带着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即将奔赴齐国的时候,主父偃以乡人的身份宴请了这位黄门,他期待一旦娥儿成为齐王后,能够将他的妹妹带进王宫做一名贴身的侍女。
可令徐甲吃惊的是,纪太后不仅回绝了朝廷的旨意,而且从言语上彻底地封死了回旋的余地:“齐王已有王后,后宫妃嫔俱全,修成君的女儿乃太后外孙,皇上的外甥女,只怕下嫁齐国,会委屈了金枝玉叶。”
齐懿王殒薨后,国事皆决于纪太后,她一直对朝廷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对朝廷与齐国有关的举措充满着疑虑。徐甲乃是齐国的穷苦之人,穷困至极才去做的黄门,太后为何让他来提亲呢?若不是他图谋邀功取宠,就是太后想给齐国安插一个耳目。于是,纪太后很客气地婉拒了这门亲事。
提到主父偃,纪太后道:“主父偃乃末路小人,竟然也想让他的妹妹进入齐王宫,简直是痴心妄想!”
徐甲回到京城,不仅太后训斥了他,而且更成为黄门们讥讽的笑料。恰在这时,齐国案发,主父偃前往查处。徐甲感到报复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主父偃,绘声绘色地传达了纪太后对主父偃的奚落。主父偃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他从心里发誓一旦有机会,就一定要借皇上之手杀了这妖后,以雪心头之耻。
机会来了,齐王与翁主通奸的丑闻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机会。他仿佛看到那颗无耻的首级已经跌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他唤来店家,叫他传那些人上来。于是,乡绅豪富们一个个上来了。
面对主父偃,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丰富的,一双双谄媚的、恐惧的、尴尬的抑或是懊丧的眼睛把他们纷乱复杂的心思呈现在主父偃面前。他们觉得这世界变得太快,让他们对自己当初的短视和愚蠢生出难言的懊悔,以致在与主父偃见礼时称呼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主父回乡……哦!不!主……先生回来了。”
“主父大人……哎呀,相国回来了……呵呵……”
“大人……呵呵……贵人……回……回来了。”
“呵呵!大人归乡,山水生辉。今天这酒宴就由鄙人做东了……”
“不!大人风尘仆仆,千里归来,还是小人效劳吧!”
“大人在朝为官,乃乡邑之荣耀,鄙人这里有一双玉璧,还请大人笑纳!”
看来,他们没有空手而来。他们或捧着珍奇古玩,或捧着金子。他们生怕被拒绝,似乎早已将当年的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那种迫不及待让主父偃领略了沉浮的天壤之别。
主父偃一声不响地欣赏着这些势利之徒的表演,直到他们虚假忐忑的笑容因遭遇冷漠而僵持在脸颊和眼角的时候,他才说道:“各位都入座吧!”
每个人案头摆的都是齐地的海鲜,浓香四溢的米酒。但主父偃没有感受到乡情的温馨,倒是对这些脑满肠肥的富豪们不断投以鄙夷的目光。
“用吧!”主父偃挥了挥手,似乎是在面对一群狗彘异类。
可是众人没有谁敢动第一筷子,反而谄媚地要他先开始。主父偃的声音中就带了愤懑:“让你们用,你们就用!”
于是,大家都不敢多话,就默默地用起了膳。
在桌上的菜肴快少了一半的时候,主父偃站了起来,缓慢地沿着每个人面前的案几走了一遍,然后向楼下喊道:“抬上来!”
大家都不知道主父偃将会向他们展示什么,都纷纷伸长脖子,朝楼梯口方向瞅着,只见几位随从抬着几只箱子上楼来了。当主父偃打开箱盖时,挥金如土的富豪们都傻眼了。
那里面不是别的,都是光灿灿的金子。
“看清楚了吧!”主父偃轻蔑地在屋里扫视了一遍,说话的声音忽然抬高了,“这东西对各位来说并不陌生吧,可是它却曾伤透了本官的心!”
大家这才明白,主父偃并没有忘记当初的恩怨,他是要借这一箱箱金子来讽刺他们的龌龊和卑贱。他们顿时陷入惶恐中,战战兢兢地离开座位跪倒在了主父偃的面前,用最难听的话语骂自己目不识珠,用肥厚的手掌扇自己的耳光,那种“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音乐一样,让主父偃的获得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你们站起来,本官有话说。”
“谢大人。”
“把这金子分成五份。”在豪富们站起来的时候,主父偃叫随从把金子码成五垛。
他转过身来,指着他们的鼻尖道:“当年本官困在中途,同族的兄弟不予我衣食,宾客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