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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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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之生于云霓兮,欚然然而相逐反。瞻银甲之纷纭兮,周静而致下。忽极其之甚远兮,卬卬而咸蹇。玉树素装而傲立兮,犹竞艳于梅芬。入潺流而无迹兮,睹霜桥以鸿爪。垂“隋珠”于飞檐兮,凝“和璧”而鳞池。精微乎毫毛兮,其盈乎大寓。惽惫而通于大神兮,动静以为极。眺南山之被素兮,叹曲径而无寻;覆莽林之明霁兮,惟京都而深寒;思北国之壮士兮,枕兵戈而待旦。闻角声之连营兮,马蹄过而无痕。恩施于广畴,泽被于沃野。兆农桑之丰年,象紫瑞而东来,喜山河而锦绣兮,知帝恩之浩浩……

司马相如写到这里,笔触顿了顿,他抬眼远望,若有所思,却不意刘彻接过话茬,高声吟诵道:“德至厚而不捐兮,大参乎天地;功被天下而不私兮,嵬嵬乎以尧、禹。春至而归之元气兮,惟精神以广大。”

司马相如思路顿开,急忙伏笔疾书,一口气写完了赋的结尾,然后与东方朔不约而同地恭祝道:“皇上文思泉涌,绝妙至佳,令臣等汗颜,赏赐愧不敢当了。”

“朕也是触景生情,语不自禁罢了。今日这赋就权当君臣赏雪的唱和吧。”说完,他转身问包桑道,“可过了半个时辰?”

“还不到呢!”

“将这金帛一分为二,赏给二卿。你们与朕同到温室殿,朕还要听爱卿西南之行的见闻呢!”

大家走下复道,却见有人站在温室殿前,原来是即将赴任的会稽太守严助。

京城十几年的生活,让严助早已习惯了北方的寒冷。弹指一挥间,当年与董仲舒、赵绾一起参加策对的他来长安都十二年了。董仲舒被外放任江都相,后来因为高庙火灾,妄言天人感应而险些丢掉了性命,出狱后闲赋在家;而赵绾早在建元二年就自缢了。

如今,朝廷新人迭出,且不说那个平庸的薛泽在丞相的位子上终日无所事事,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有用的话;就是那个担任城防中尉的张敺,都做到了御史大夫;更不必说上谷一役后,卫青青云直上,皇上赏赐有加。只有他仍在中大夫位置上徘徊,这让他感到十分尴尬。

严助渐渐动了归乡的心思,因此,有一天皇上问他未来的打算时,他以想早日回乡尽孝为由,曲折地表达了归去的愿望。他原以为皇上会挽留的,未料到诏书很快就下来了,任命他为会稽太守。

严助清楚,他的离去代表着建元以来曾追随皇上推行新制的人都走了,而代之而起的是元光年间的儒生,这是新老更替的必然,也是皇上的用人方式。因此,离京前他的心境是五味杂陈的,说不清是眷恋还是失落。

的确,自会稽北来后,毕竟皇上给了他施展抱负的舞台,这让他一想起来就对皇上怀着深深的感恩。他从来不敢心生怨愤,可看着别人一步步升迁,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本来他是要立即启程的,可这漫天的大雪留住了他。他想着这样的日子,皇上一定是在温室殿,所以……

看见刘彻过来了,严助急忙上前参拜。

“天气寒冷,爱卿不必拘礼!”

“臣是向皇上辞行来了。”

刘彻看了看大雪迷漫的天空道:“天气如此恶劣,恐怕连飞鸟都过不了蓝关,何况爱卿乎?朕看还是等到来春再走吧!你既然来了,就一同进殿听听司马相如的西南之行如何?也许对爱卿治理会稽会有借鉴。”

严助便不好再说什么。

四人进了温室殿,顿觉春意融融,兰香盈室,与窗外的寒冷相比,俨然两重天。包桑早要御膳房在殿中温了酒酿,又备了果品佳肴,君臣依序坐了。

刘彻举起酒爵,意气昂扬地说道:“为二卿的《雪赋》,大家满饮此爵!”

司马相如很不好意思:“臣之赋虽张扬奔放,但终无皇上雄视八荒、俯瞰苍穹的境界。此赋若少了皇上参天地,观人生的指点,一定是平庸之作。因此,臣以惶恐之心,敬皇上一爵。”

“爱卿的盛意朕领了。”

大家看着刘彻喝了酒,才举起面前的酒爵。

暖气合着酒香,打开了大家的话匣。

司马相如放下酒爵,侃侃而谈:“皇上,臣奉旨前往西南,宣我大汉惠德。沿途六夷、七羌和九蛮的君长百姓,闻听汉使到来,纷纷走出石室,要一睹中原人的风采。及至看到臣与他们一般无二,只不过少了文身和散发而已,霎时觉得亲近了许多。”

“他们可愿归附?”

“臣与副使先到蜀郡,从那里船载币物,进入西南诸夷所处,厚与其部族君长。他们久居山野,茹毛饮血,何曾见过大汉之物?及至受之,爱不释手,纷纷要求归顺朝廷。因此,诸族现皆为我大汉臣民。他们各部族之间,拆除边关,从沫水、若水到牂牁江流域的广大地区,已皆为汉地。”

刘彻的神思随着司马相如的叙述而在南国广袤的土地上纵横,及至司马相如收住话头,刘彻情怀激荡地举起了手中的酒爵,在胸前绕了一圈,一腔感慨便涌上舌尖了:“卿于大汉,功莫大焉,朕要重赏你!”

“然西南诸夷乃蛮夷之地,不习大汉礼仪。虽已归附,然随时反复,亦未可知。故依臣之见,皇上需德威兼施,方可稳定人心。”司马相如并未接过皇上的话头,而是继续建议道。

“哦!爱卿如此一说,倒让朕想起了一个人。不知爱卿此行,可曾听说文翁其人?”

“臣听说了,蜀郡百姓说起文翁时,都称颂其大兴学宫,功德无量无不表示赞扬。”

“文翁任蜀郡太守时,朕还是太子。卫太傅曾多次跟朕提到,文翁在蜀郡开兴学之风,声名远播。他派人到京城学习儒家经典和律令,学成后回蜀任教。他还免除了入学者的徭役,优秀者都委以郡县职位。蜀郡因此风俗清雅,民知礼仪。朕即位后,他又上奏朝廷,谏言兴办官学。朕多次请他回京,他却执意致仕后留居蜀郡教化吏民。朕甚感之,多有褒奖。”刘彻娓娓而谈。

“西夷开化,非效文翁之举不可。”

“卿之所言,正合朕意。待明春朕就在那里设郡,选尚法隆礼之臣为太守,以法驱邪除暴,以德收拢人心。朕还要诏令蜀郡太守,选派文翁之徒,往西南办学,教化边民。”

“皇上圣明。”

严助听了司马相如的讲述,愈发地感到自己与其在京城徘徊,不如回故乡去造福桑梓,为父老多做些事情。于是,他离座来到刘彻面前,向皇上敬道:“一等雪住天晴,臣就要起程,即使蓝关不通,臣也要绕道南下,早日赴任。臣当以文翁为楷模,兴学教化,移风易俗。”严助说得很诚恳,刚才皇上与司马相如的一番对话,使他心中的失落淡了很多。

“爱卿既然去意已决,朕就借这酒为你送行。”司马相如、东方朔见状也急忙起身,君臣相饮,同僚作别。

东方朔任何时候都改不了诙谐的本性,他见严助泪水津津的,就上前打趣道:“若是在下有一天到会稽去找大人射覆,输了可是要罚酒的啊!只是大人说的那吴侬软语,在下是怎么也听不惯的。”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刚才惜别的悲切一下子散去了不少。

“皇上!臣就此告别了。”严助跪倒在刘彻面前,行了离京前的最后一次大礼。这时候,包桑喜冲冲地跑进殿来,带给刘彻一个期待已久的喜讯——卫夫人生了。

“是男是女?”刘彻迫不及待地问道。

“丹景台来人说,生了一位小皇子。”

司马相如、东方朔和严助听到皇上得了一位龙子,几乎同时喊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刘彻已听不见三位大臣的恭贺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卫子夫抱着婴儿的情景。他不及披上毛氅,就快步朝外走去。包桑跟在后面,尖着嗓子喊道:“皇上,天冷……”

等三位大臣追出殿外,刘彻的轿舆已在黄门和宫娥的簇拥下,出了未央宫北阙,消失在茫茫雪中了。

望着飞舞的雪花,严助在心里想:天留人,人亦留人,皇子这一降生,恐怕一时也回不了会稽了。

卫子夫躺在床上,还有些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想想刚才的一幕,她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她每一声呻吟,每一次努力,儿子可否听见呢?那撕裂般的阵痛,儿子可否感知呢?

随着一声洪亮的啼哭,她整个人也瘫软了。

阵痛从黎明就开始了,当那种喜忧参半的疼痛不断密集时,她在心里呼唤的就只有皇上。但是她却让春香不要惊动皇上,她不愿因此影响皇上打理朝政,也害怕再生一个小公主而使皇上失望。可是当她剧痛难忍的时候,她多么希望皇上能够听到她的呼唤。

卫子夫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娩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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