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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我都不对您隐瞒。”
“您听!好像,这是十一点吧?”当均匀的钟声从市内遥远的钟楼响起时,我这么问她。她突然停下脚步,收敛笑容,开始数钟声。
“对,是十一下,”她终于用羞怯的、不大果断的声音说道。
我马上感到后悔,不该吓唬她,强迫她数钟声,并且责怪自己生气。我为她感到伤心,不知道怎样赎还我犯下的罪过。我开始安慰她,寻找他不来的原因,陈述各种各样的理由,提供各种证据。谁也不会像她那么容易在此时此刻上当受骗,再说任何人在此种时刻似乎也高兴听到哪怕是任何一种不着边际的安慰话,即便是只有一丁点辩解的理由,她也会听着高兴的。
“说起来真是可笑,”我开始说了起来,为自己论证的异常明确而感到洋洋得意,因此我越说越激动。“他确实也不能来呀,是我被您,纳斯金卡,弄糊涂了,上了当,弄得我忘记了时间:您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他只能刚刚收到信。如果我们假定他不能来,又假定他要写回信,那么在明天以前,信就到不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去取回信,马上给您弄清楚。最后,我们还可以假设出上千种可能性,比如信到的时候他不在家,也许他直到现在还没看到信呢?要知道,什么事都有发生的可能啊!”
“对,对!”纳斯金卡作了回答,“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当然,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她继续用十分豁达的口气说话,不过语气之中透露着恼火的意味,包含着某种遥远的想法。“您帮我这么办吧,”她继续说道,“您明天尽早去一趟,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我住在什么地方,您不是知道吗?”
接着她又开始向我重说一遍她的地址。
后来她突然对我那么情意绵绵,那么羞羞答答……她好像在注意听我劝她说的话,但我向她提出一个什么问题时,她却一言不发,神情忐忑不安,把头扭了过去。我朝她盯了一眼,原来她在哭泣!
“唔,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哎,你真是个孩子!多孩子气啊!……算啦,别再哭啦!”
她试着想笑一下,安静下来,但她的下巴颏还在抖动,胸脯还在起伏不平。
“我在想您,”经过一会儿的沉默,她对我说道,“您真善良,如果连这一点我都感觉不出来,那我就真是铁石心肠的木头人了……您知道我现在脑子里有个什么想法吗?我把你们两个人作了比较。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您呢?为什么他不像您这样呢?他不如您,虽然我爱他超过爱您。”
我什么也没有回答,她好像在等待,看我说出什么话来。
“当然,或许我还不完全了解他,对他不够理解。您知道,我似乎老是怕他,他总是那么严肃,好像有点骄傲。当然,我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如此,其实他心里的柔情比我心里的多……我记得我提着包袱去找他时他看我的神情,您还记得吧!
不过,我仍然对他有点过份尊敬,看起来我们似乎不是平等的一对。”
“不,纳斯金卡,不,”我回答说,“这意味着您爱他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甚至大大超过您爱自己。”
“对,我们假定如此吧,”天真无邪的纳斯金卡这么回答。
“但是,您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出现了什么想法吗?不过,我现在不打算讲他一个人,而是泛泛地谈所有的人。请您听着,为什么我们都不像兄弟对兄弟那样坦诚?为什么一个最好的人总好像有什么事要瞒着另一个人,对他缄口不言呢?既然你知道说话是要算数的,为什么现在不把心里话明说出来?要不然,任何人看起来似乎都比本人更严肃,似乎都害怕一旦和盘托出自己的感情,就会使自己的感情受到伤害……
“哎呀,纳斯金卡!您说的对。其所以发生这种现象,原因很多”我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自己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克制自己的感情。
“不,不!”她满怀深情地回答,“比如您吧,就不像别人!
真的,我不知道如何把我现在的感受给您讲清楚,但是,我觉得比如您现在……就算是现在吧……我觉得您在为我作出某种牺牲,”她羞怯地补加了这么一句,顺便望了我一眼。
“如果我说得不恰当,请您原谅我,您知道,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我的阅历很少,我真的不会说话。”她补充说道,那声音却因为隐藏着某种感情而不断地颤抖,与此同时却又竭力装出微笑来。“不过,我只想对您说,我非常感激您,而且所有这一切我都感觉出来了……啊,愿上帝给您幸福!至于您以前对我讲的那么多有关我们的幻想家的话,完全是不对的,也就是说我要说的是:那与您根本没有关系。您是个健康的人,完全不是您所描写的哪样的人。如果您曾经有过爱的话,但愿上帝把幸福和爱人都给您!我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与希望,因为她和您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幸福!我知道,我自己也是女人,所以如果我对您这么说话,那就是认为您应该要相信我……”
她没说完就中止了,接着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也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样过了好几分钟。
“是的,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了!”她终于抬起头来说道。
“他明天肯定会来,”我用最肯定的坚定声音说道。
“是的,”她快活起来,补充说道,“我自己现在也认为,他只会明天来。那好,我们再见吧!明天见!如果下雨,我可能不来。但是后天我会来,我一定会来,但愿我什么事也不出。您一定要来这里,我希望见到您,我会把一切都讲给您听。”
后来我们分手告别时,她把手伸过来,望着我说道:“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啊,纳斯金卡,纳斯金卡!要是您知道我现在有多孤独就好啦!
时钟已经响过十点,我不能再坐在房间里不动了。虽是阴雨天,我还是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我到了那里,坐在我们坐过的长凳上。我本想到她的胡同里去,但我感到害臊,于是折返回来,没望她们家的窗户,其实离她们家只差一两步远了。我走回家来,那种愁苦的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多么潮湿、阴暗的天气啊!如果是晴天,我肯定会在那里逛悠一整夜……
但是还得明天见,明天见!明天她会把一切都讲给我听。
然而,今天还是没有信。不过,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们已经一起……
第 四 夜天哪!所有这一切怎样结局啊!如何结局啊!
我是九点钟来的。她已经到了那里。我老远就发现了她。
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她手臂依着沿河街的栏杆,没听到我走近她的脚步声。
“纳斯金卡!”我竭力压住自己的激动,喊了她一声。
“唔!”她说道,“喂,快点!
我莫明其妙地望着她。
“喂,信在哪里呢?您把信带来啦?”她一手抓住栏杆,重复问道。
“不,我没有信,”我终于说了出来,“难道他还没来?”
她面色惨白,相当可怕,一动不动地望了我好久。我粉碎了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唔,但愿上帝与他同在!”她终于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如果他这样抛弃我,上帝是会和他在一起的。”
她垂下两眼,后来她想瞧我一下,但她又办不到。她还花了好几分钟才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可是她突然转过身子,伏在沿河大街的栏杆上,大声痛哭起来了。
“别哭啦!算了!”我本想开口说话,但我无力望着她继续说下去,再说,我说什么好呢?
“您不要安慰我,”她哭着说道,“您千万别说他,不要说他会来,说他不会那么残酷无情,那么毫无人性地把我抛下,就像他所作的那样。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的信里,那封倒霉的信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痛哭嚎啕的声音,压过了说话的声音,我望着她心也碎了。
“啊,这多残酷无情,多没有人性啊!”她又开始说话了。
“连一行字,一行字也不写!那怕是回答说他不要我了,他要甩掉我也好嘛,要不然整整三天连一行字也没有!他伤害、侮辱一个不能自卫的可怜姑娘有多轻松!而这个姑娘的过错就是不该爱他。啊,在这三天里,我忍受了多少痛苦!我的天哪,我的天哪!一想起我第一次亲自登门去找他,我站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痛哭流涕,向他乞求爱情,那怕一点点也好……还有以后呢!……您听我说,”她转身对着我说了起来,她的一对黑眼睛熠熠闪着泪光!“这不会是这样的!这不可能这样,这不合乎情理!莫非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