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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了,暮色中走来一个人,膀臂健壮,步履有力,走到她们身旁站住,原来是严颖书。“你们也来了。”他说普通话,像有点伤风。峨看看他,不作声。家馨说:“你也来了。”
“我们力气大,另有一个担架队。教具太少,没有组织好。应该多联系几个部门,动员不够广泛。”
颖书评论。他去年加入了三青团。入团宗旨是抗日救国,团员们一起学习三民主义,一起读书游玩,也很有向上的精神。
有几个颖书的同学走过来,几句话后,唱起歌来。歌词是这样的: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这是《礼记·运篇》中的词句,表现了人们从古便有的理想。理想总是美好的,只是调子唱起来有些古怪。
何曼招手要她们过去,轮到她们实习了,颖书等也跟过来。一个男生说:“下个月有人要到海埂露营,你们也去才好。”他说“有人”指的是三青团。何曼对峨等摇头,俨然以女生代表的口吻说:“我们不去,我们下月有读书会。”他们现在读的书是《大众哲学》。
颖书等自去他们的担架队。峨等继续实习。这次包扎的是足部,一时间一片白的头变成白的脚。天色渐暗,白色更加鲜明。有人拿了汽灯来,挂在树上,然后站在树下讲话。他说,对付空袭,一条是疏散,一条是救护。前者预防伤亡,后者减少死亡,他感谢大家为抗战出力,并希望大家好好练习,这很重要。
“更重要的怎么不说!”何曼声音相当大,“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空军,保护自己的领空!”
“是呀,是呀。”吴家馨等附和。这本是极浅显的道理,小娃都早就认识了的。可是只有道理有何用!
训练结束了,颖书等又走过来和峨等一起走回学校。路上展开一场争辩。
颖书说,需要空军是明摆着的事,问题是国家太弱,一时强大不起来。这也不能怪谁,这是因为清朝政府的腐败以及以后的军阀混战,没有力量建设国防。
“并不是怪谁,”何曼平和地说,“疏散、救护当然重要,我不过想到有空军保护更重要。”
颖书道:“荒废的时间,耽误的事得我们补出来。”
何曼沉思说:“目标常常是一致的,问题是办法不一样,走的路不一样。”
大家不说话。一个男生忽道:“我们唱的歌是天下大同的理想,应该有很多不同的路去实现。” “从不同到同。”峨说了一句。
经过翠湖,颖书对峨说:“母亲她们在安宁很安逸,放假了,你和表妹们何不到安宁住几天?”峨不作声。
翠湖的堤岸对于同学们来说已是太熟悉了,水中的桥影、树影在夜光中又清晰又模糊。
峨回到宿舍,在大门洞里,看见两个人坐在墙边椅上,他们像寻得了失去的宝物一样,向她迎过来。那是她的父母!她有些矜持,唤了一声“爹爹,娘”便站住了。
三人默默地站了一会,都觉喉头哽咽。峨低声说:“娘怎么也来了。”碧初确实很累,微微喘气。因门洞里人来人往,只商量好峨一放假便回家,峨不再多说,低着头走开了。
第三节
毕业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对于澹台玹来说,这真是不平常的一天。
早上七点钟,大学举行毕业典礼。天很明亮,玹子觉得这一天天亮得特别早。到了操场上听见别的同学也在说:“天这么早就亮了。”“大概是因为你没睡着。”有人回道。同学们按系排列,大家有完成学业的欢喜,又有走向社会的不安,更有对时局的担心。年轻的脸上都有些兴奋。他们要走上人生的新路程了。他们互相招呼,大声说话,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且多说几句。玹子杂在同学中间,穿一件竹布旗袍,淡蓝色短袖薄毛衣,白鞋白袜,这是她考虑了好几天才选定的。衣服简单朴素,穿在她身上凸凹分明。还是引人多看两眼。外文系在经济系旁边。仉欣雷离得不远。他问玹子到哪儿做事,玹子说:“没想好呢!”因问仉欣雷到哪儿。讥欣雷说有几个事情等他挑,大概要到重庆去。这时一个同学低声说:“原来你认得大小姐呀!”玹子听见也不在意。典礼由萧澂主持,他的话很简单,然后宣布毕业名单,听到自己的名字,同学们都在心里暗暗答应一声:“到!”也有人答出声音来,在肃静的操场上传得很远。读到澹台玹三个字时,她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要出现在抗战救国的岗位上,她觉得自己真有几分了不起。
名单宣布完了,秦校长开始讲话,说:“抗战进入第四个年头了,欧战爆发也已一年了。形势是严峻的,我们看不出什么时候能取得胜利。你们是抗战以后的第三届毕业生。前两届学生多在抗日救国的事业中做出了贡献。我相信你们也会是母校的光荣。母校将永远为你们骄傲。”秦校长沉着有力的声音撞击着每个同学的心。典礼安排在清晨,为的是避开经常的空袭时间,但是今天很特别,秦校长刚刚讲完话,就有一阵低语的波浪从人群中涌到主席台前,“挂球了!”“挂球了!”远处五华山上果然出现了血滴般的红球。
秦校长扶扶眼镜,幽默地说:“看来敌机也知道诸位今天毕业,想来联系一下。”
按照惯例,学校到空袭警报的汽笛响时才疏散。几位先生交换意见后,免去几个讲话,宣布肃立默哀,那是为了参加战地服务牺牲的三个同学,最后由孟樾代表全体教师讲话。大家凝神来听老师们对自己的嘱托。
“同学们,”弗之刚开始说话,空袭警报响了。
弗之看看秦、萧两先生,随即果断地说:“我的话今天不讲了,在诸位离校前,我们还可以有自由参加的讲演会。现在我祝大家在工作中尽伦尽职,前途无量。”
萧澂走上前说:“我们不得不散会了,诸位的毕业典礼是在警报声中结束的,我想谁也不会忘记。现在我们唱校歌!”“自强!自强!行健不息需自强!自强!自强!行健不息需自强!”校歌的最后两句音调十分高亢,年轻的声音汇集成响遏行云的雄壮歌声,压倒了凄厉的警报声。子蔚宣布典礼结束。
大家慢慢地离开操场,向校舍后山坡走去。玹子和同学在一起,看见何曼在前面,几个同学正听她讲一本新书。这时卫葑就在不远处,走过来向她祝贺。
玹子说:“毕业即失业,没饭吃了。”卫葑说:“玹子小姐会失业?岂不是奇闻?”玹子想要扮个鬼脸,脸上显出的却是嫣然一笑。卫葑不再搭话,走向何曼,和同学们谈论着那本书,一路走了。玹子有些不快,略一迟疑,不跑警报了,转身往住处走去。几个同学招呼她:“澹台玹你怎么往城里走?”还有两个同学跟上来,玹子摇摇手,她要自己静一静。
街旁的小店还没有开门,在警报声中,只听得各家大呼小叫,督促起身,一会儿,三三两两往城外走,倒是不用再关门。玹子一路想着卫葑的神色,觉得他很不可解,不知凌雪妍对他有多少了解,她太简单,卫葑是太复杂了。“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用手帕轻轻扇着自己,像要扇走这些念头,“真有关系的是保罗。保罗姓麦多可笑。”
这一年多来,玹子和保罗的感情大有发展,已到可以论婚嫁的地步,玹子和母亲说心腹话的时候,便把保罗作为一个候选人。那时一般家庭还不能接受一个外国人。绛初夫妇比较开明,并不以种族为嫌,又得知保罗的父亲虽是穷牧师,祖父却很富有,便觉得可以考虑。小巷曲曲折折,前面的路谁知道呢。
宝珠巷内玹子的小窝又是一番景象。房间在楼上,很小。一张蜡染粗布幔子从房顶垂下,遮住两面墙。一张小床罩着同样花色的床罩。三四个玩偶挤在墙角,拥着一个站在矮几上的洋娃娃,她金发碧眼,穿着藕荷色的短裙,举着胖胖的小手,似乎在观察什么,十分可爱。玹子进得门来,先拉拉洋娃娃的小手,对她说:“我毕业了,可是还没有吃早饭呢!”随即冲了一杯奶粉,坐在窗前,慢慢呷着。牛奶太烫了,她走到廊子上,倚栏看着一株梨树。梨树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