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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时候,他改成了沉思。
斯塔布也不再整天地嘻嘻哈哈,对任何人都开着没完的玩笑了。
他时不时地让人觉着他在忧心忡忡。
他们现在经常好久好久不说话,就像是一个哑巴一样地执行着亚哈船长的命令。
他们好像觉着:亚哈船长严厉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上巡视着。
其实,〃裴廓德号〃的水手们只是没有勇气正视亚哈船长的眼睛。
如果他们在亚哈船长独自呆着的时候,仔细看一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
原来,亚哈船长的冷峻的眼睛里,也同样有着畏惧的神色。
是啊,亚哈船长也是人呀!
何况,他曾经是莫比·迪克的手下败将。
亚哈船长如此,作为亚哈船长的影子的费达拉就更是如此了。
不知是叫亚哈船长吓的,还是自己心里在颤抖,总之,费达拉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叫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再加上他总是和亚哈船长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他的神色就更加令人敬畏。
他总是躲在亚哈船长后面,躲在亚哈船长身后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正因为如此,人们对他才更加迷惑,不知他是人还是魂,能不能得罪,会不会招惹是非。
在人们的记忆里,费达拉从来没有睡过觉,他一直在观察这观察那,充当着亚哈船长忠实不渝的瞭望者。
费达拉介于人和神之问。
现在,亚哈船长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甲板上活动,甚至不分昼夜。
只要水手们一来到甲板,准会看见亚哈船长,他总是呆在三个地方:
一是站在他的镟孔里,纹丝不动;
二是在主桅和后桅间,踱来踱去;
三是在舱房的升降口,把那只好腿跨出甲板去。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谁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究竟是闭着,还是一刻不眨地盯着大家。
他就这样夜以继日地站着,像是一个忠诚的木偶一样,守望着他的仇敌。
他的衣服被夜露打湿,又被太阳晒干。
如果他需要什么,他会喊人来去舱里给他拿,而他自己,却坚持下去。
他遵守自己在打标枪时许给铁匠的诺言,不再刮胡子,也不再祷告。
他的胡子黑且乱,跟被风吹着的败树根一样,没有一点儿蓬勃的样子。
可是他还依旧吃饭,只不过变成了两顿,一早一晚,午饭已经免了。
他就在甲板上吃,每次都叫人给端上来。
与此同时,费达拉的行径也变得和亚哈船长一样了。
两个人共同守望着。
奇怪的是,两个人从不对话。
只是偶尔,两个人说一些以前的无关紧要的事,借以缓冲一下心境。
可莫比·迪克的事,两个人现在绝口不谈。
夜里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就是哑巴,经常是一声招呼都不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夜空下,亚哈船长站在舱口,费达拉站在主桅下。
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向海面,任何一个细节都被他们尽收眼底。
别说是莫比·迪克,就是一条普通的鱼都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
从某种程度上说,亚哈船长和费达拉现在各自都成了对方的精神支柱,两个人虽然都不讲话,可他们的心境却是一模一样的。
谁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
谁都从对方身上得到了支持。
可是,虽然如此,费达拉终究是亚哈船长的奴隶,是一个理解这暴君,支持这暴君,愿为这暴君献出自己的一切的忠诚的奴隶。
天开始放亮了。
〃快,到桅顶去。〃
亚哈船长开始吆喝起来。
从这时一直到天黑,每隔一个小时,亚哈船长都会声如洪钟地问一声桅顶上的水手:
〃你们看到什么没有,把眼睛瞪圆,别放过那家伙!〃
〃谁放过那家伙,我都饶不了他。〃
他又恶狠狠地补充一句。
从遇到〃拉吉号〃到现在,三四天已经过去了。
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别说是白鲸,就是任何一条鲸也没有碰到。
于是,亚哈船长的心又开始嘀咕起来。
〃是不是斯塔布和弗拉斯克故意地遗漏了他要寻找的东西呢?这些胆小鬼!〃
〃看样子,只有我才会首先发现那条鲸,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如此说来,那金币一定会是我的了。〃
于是,亚哈船长给自己做了一个吊车。
那吊车是一个大篮子,上面拴着一条大绳,大绳穿过固定在主桅顶的一个滑轮,这样,水手就可以把坐在篮子里的亚哈船长升到桅顶去。
亚哈船长很快被魁魁格、塔斯蒂哥和大个子等人升到了桅顶了。
他吩咐斯达巴克把绳子拴牢。
这可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可亚哈船长恰恰把这事交给了时时反对自己的斯达巴克来做。
他知道斯达巴克甚至有过枪杀他的念头吗?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周围海域尽收眼底。
亚哈船长着实有些兴奋。
就在亚哈船长刚刚上去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一只红嘴海鹰飞了过来。
它在亚哈船长的头顶盘旋和尖叫着。
也许那海鹰对亚哈船长已经蓄谋已久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只见那凶猛的海鹰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便直向亚哈船长俯冲下来。
亚哈船长一直看着周围的景象,对海鹰没有在意。
海鹰直扑亚哈船长的头顶。
〃当心!〃
后桅顶的水手大声提醒亚哈船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海鹰像钩子一样的嘴钩在他的帽子上,只一下,便把帽子钩去了。
海鹰尖叫着飞去了。
亚哈船长看着海鹰衔着他的帽子,越飞越远。
它一直飞向海天相交的地方。
快要看不见了,突然,那海鹰好像是向下一栽,从高高的空中跌进了海里。
。。
131.大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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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种不祥的预兆的笼罩下,〃裴廓德号〃接着向前方驶去。
现在他们正是行驶在赤道线上,烈日当头。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应该来的还没有来。
孤独,巨大的孤独,几乎使人承受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碰上了一条捕鲸船,算是多少缓和了一点儿紧张得要爆炸了的气氛。
这条船叫做〃欢喜号〃,也是来自南塔开特,是同乡。
两条船离得近了。
〃裴廓德号〃上的水手们从吊车上发现了他们处境不妙的信息。
这吊车一般说来是吊备用的小艇的。
而现在,就在〃欢喜号〃上的吊车上,正吊着一只已经破碎不堪了的捕鲸小艇。
实际上,准确地说,那并不是小艇,而只是几片木材和船板。
就像是一匹马的髅骨。
〃你们看到白鲸了吗?〃
亚哈船长照例是问这一句。
〃怎么会没有呢?要不……〃
那船长向破艇指了指,意思是:要不怎么会成这样。
〃杀了它吗?〃
亚哈船长照例是第二句。
〃哼,杀那家伙的标枪还没做出来呢!〃
那船长一副自嘲的样子。
〃谁说的?〃
亚哈船长从桠杈上拿起伯思做给自己的标枪,向着那船长一举,让他看。
〃你看吧,这就是要白鲸命的东西,我早就给那家伙准备好了,只等它来受用。〃
〃就这?〃
那船长根本就不信。
〃对,就是它,你要知道,这可是用鲜血和雷电洗礼过的呀!〃
亚哈船长自豪地说。
〃好吧,我祝你成功,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看。〃
那船长指引亚哈船长向自己船上的甲板看。
亚哈船长望去。
几个水手正围着一个吊铺忙着。
〃我们为了杀死那家伙已经损失了五个人,都是顶棒的水手,我只见到了这一个,其余的连尸体都没找到,唉,这儿就是他们的坟啊,你还是不要往他们的坟上驶吧。〃
那船长凄楚地说。
听到这儿,亚哈船长突然下令:
〃转舵向风!〃
他不再理会〃欢喜号〃了。
那船长轻蔑地冷笑着,转头对自己的水手说:
〃大伙都准备好了吗?〃
水手们把吊铺搁在舷边的护栏上。
〃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