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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斯号〃进入深海,巨浪排挞而来,船头一起一伏,像个叩头的奴隶。帆绳绷得紧紧的,桅杆随船摇晃着,一派壮观的航行景象。
可船上其他的旅客却把我们俩当成了稀罕的景致,在他们看来,一个白人和一个野人如此亲密简直不能容忍。
魁魁格一回头,正碰上一个在他身后扮鬼脸儿的毛头小伙子。魁魁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下抓起了那小伙子,顺手抛向空中,让他在空中翻着跟斗时再拍击一掌,那家伙踉跄着落在了地上。
魁魁格转过身来,点起烟斗斧,给我递过来。
〃船长,船长,船长,他……他……他,他是魔鬼!〃
那小伙子嚎叫着奔向船长。
船长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冲着魁魁格吼道:
〃嘿,你,你想干什么?你那样干会弄死他的!懂吗?〃
〃他在讲什么?〃
魁魁格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问我。
〃他说,你是不是要把那个小伙子弄死?〃
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个哆哆嗦嗦的小伙子。
〃什么?弄死?不,不,不,他,太小了,小小的鱼!魁魁格不杀小鱼,魁魁格杀的是大鲸鱼!〃
魁魁格蔑视地说。
〃好了,你这个野东西!再捣乱我就弄死你,小心点!〃
船长的话还没说完,海上便吹来一阵狂风,主帆离了杠,帆杠飞快地左转几圈、右转几圈。那个毛头小伙子一下子被扫到了海里!
大家慌做一团,有的往舱里奔,有的伸手想抓住帆杠却又怕那东西力量太大把自己也带到海里。
帆杠飞转着,以一股不可阻挡的疯狂劲儿横扫着一切,就像一条被激怒的巨鲸的下颚。
人们围着它,束手无策。
魁魁格灵巧地匍匐到帆杠的下面,一伸手拽过一条绳子来,把一头系在舷墙上,另一头挽了个扣,在帆杠又一次扫过他的头顶时,他迅速将绳子扣抛出去,不偏不斜正好套住了帆杠!
一看套住了帆杠,魁魁格手里便用上了劲儿,帆杠乖乖地停住了。
大家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一拥而上,收拾起残局来。
魁魁格从帆杠下面坐起来,甩掉了上衣,走到船的一侧,一个漂亮的弧线形的人水动作,跳入了大海。
波涛之中,他的头顶时隐时现,显然他在找那个落水的小伙子。
三四分钟以后,他还是一无所获。
猛的一下,魁魁格又冒出了水面,换了口气,瞅准方向,又扎了下去。
几分钟以后,他又冒出来了。一只手划着水,一只手拽着那一动不动的小伙子。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两个人拉上了船。
人们称赞魁魁格的英雄行为,船长还向他道了歉,那小伙子也慢慢地缓过气来。
魁魁格没有理会人们的赞誉,他用了些淡水洗净身子,穿上衣服,靠舷墙坐了下来,点上他的烟斗斧,散淡地看着周围的人们。
他的目光是柔和的,似乎在说:
〃这没什么,我们野人就应该这么帮助你们文明人!谁让咱们生活在一个世界上呢。〃
14.南塔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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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我们安抵南塔开特。
你可以找一张地图,在上面找一找,看看南塔开特在哪儿。
是的,它远离大陆,只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山丘,一片沙滩而已。
有人开玩笑说,南塔开特人要想种点杂草也得种在沙滩上,因为这里寸草不生;还有人说他们从加拿大运来了野草;为了堵住一个漏油的桶,必须远涉重洋才能买回那堵洞用的木塞;这儿的人都在门前种上几棵蘑菇,为的是夏天乘凉;还说这里有一叶草即可称绿洲,三叶草就可以叫草原了;说这里人家的椅子上、桌子上经常可以看到粘上去的小贝壳,就像海边的乌龟身上粘着的贝壳似的。
所有这些不无善意的调侃,都是在极言南塔开特的弹丸之大和寸草不生。
最早定居于这块不毛之地的是红种人,关于此,还有一段传说呢。
说是很早很早以前,在新英格兰的海岸上,一只鹰突然冲了下来,叼走了一个印第安婴儿。
婴儿的父母悲痛欲绝地看着老鹰叼着孩子消失在大海上,他们毫不犹豫地划起独木舟追了上去。
经过千难万险,他们追到了这个岛上。在岛上他们发现了那个婴儿的一小堆儿白骨!
此后,这一对印第安人夫妇就居住在了这个小岛上,他们永远也不离开自己那化成白骨的孩子了。
他们就是南塔开特人的祖先。
祖先有着这样的经历,后代出海打鱼以海为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先是在海滩上捕蟹捉蛤,在浅水区拉网捕鱼,然后划上小艇到深海区作业,后来造了大船,开始了大洋上的巡弋。
他们一年四季漂泊在海上,同那些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巨大水兽做着不屈不挠的斗争。
他们世代征战,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到处都成了他们征服水下巨兽的战场。噢,随便你美国把墨西哥画入德克萨斯州、把古巴送给加拿大、把印度吞入英国吧,在这个星球上,有三分之二是南塔开特人的。
广阔的海洋都属于南塔开特人!别国的水手只不过拥有海上通行权;商船是桥梁的延伸;兵舰是浮动的炮台;甚至海盗也只是劫掠海面上的船只,绝无本事攻占海底世界。
只有南塔开特人是住在海上,海洋是他们的农场,他们反复耕作与收获,他们以海为家,他们的生活与事业都在海里。
他们常年栖息于海上,对陆地感到十分陌生,偶尔登上大陆,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就要远离大陆,他们要躺到大海的怀抱里,让海象群和鲸群从身下掠过才睡得香甜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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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鳘鱼与蛤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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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之中,〃摩斯号〃靠了岸。
先找地方住下吧。鲸鱼客店的老板科芬给我们介绍了他表弟荷西亚·胡赛开的客店,说他的客店在南塔开特属第一流,而且他的客店特别以杂烩做得好而闻名遐迩!
他表弟的客店叫炼锅客店。
然而,看来这家一流的客店并不在繁华之地,左拐右拐,这儿问那儿问,我们俩曲曲折折地走了很久,才来到这看样子不会再错了的地方。
一座陈年旧宅门前,竖着一杆桅杆,横木上一边一个木锅,悬挂在空中。这与绞刑架倒是别无二致了。
噢,我在那边住鲸鱼客店,碰见一个叫棺材的老板;我在这儿住炼锅客店,又碰到了绞刑架!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直到我眼前出现了一个穿黄袍子的女人,我才从这阵心虚之中缓过神儿来。这个一脸雀斑的女人所以吸引了我,是因为她正破口大骂,骂一个穿紫衣服的男人。
〃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门檐上一盏昏暗的小灯,像一只受了伤的眼睛,瞪着这快嘴快舌的女人。说完刚才这句话,她的咒骂似乎告了一个段落。
〃走吧,魁魁格,这肯定是胡赛太太。〃
我赶紧抓这个空儿说。
我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一位正是在胡赛先生不在家期间全权处理客店事务的胡赛太太。
她听说我们要住店,就暂时停止了叫骂,把我们领进了一个小房间,让我们坐在一张杯盘狼藉的桌子边儿。然后猛地扭回头来,问:
〃鳘鱼还是蛤蜊?〃
〃什么,太太?〃
〃鳘还是蛤蜊?〃
〃蛤蜊?那种又冷又粘的东西可以当晚饭吃吗?鳘鱼是什么样的?〃
胡赛太太似乎并没太在意我说什么,她恍惚听见我先说了个〃蛤蜊〃,便向里屋大喊了一声:〃两个人一只蛤蜊。〃
看样子她很急,她急着去骂那个穿紫衣服的男人,所以这么喊了一声以后人就不见了。
〃噢,魁魁格,一只蛤蜊,够吃吗?〃
我的疑虑很快就被厨房里飘过来的浓郁的香气打消了。等那热腾腾的〃杂烩蛤蜊〃端上来时,我们俩心中的愉快是无以言表的。
这是用那种比榛子人不了多少的蛤蜊做出来的东西,掺着些碎面包和细细的咸肉条儿,又放了够量的牛油、胡椒和盐!
面对如此美妙的食物,我们俩一句话也顾不上说,三下五除二就一扫而光了。
我们身子向椅背上一靠,显然意犹未尽。我学着刚才胡赛太太的口气,向后面喊了一声:
〃鳘鱼!〃
一会儿,鳘鱼就端上来了。
这鳘鱼杂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