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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现在,老李才突然想到,天人笔之前只告诉他陆游可能出现,却从来没说过陆游出现之后会做什么。诸葛家对陆游了解不多,但天人笔不可能不知道陆游藏着从戎笔。
「该死,天人笔故意提前离开,就是让我们去撞陆游的铁板……」
老李此时的心情又是恼怒,又是挫败。这一场行动从策划开始,他就与天人笔主勾心斗角,殚精竭虑。他故意拖延进攻时间,纵容罗中夏破坏儒林桃李阵,以致天人笔只吸收一半的韦氏笔灵,本以为稳占了天人笔主上风。
可自己终究没有算过天人笔主,被对方反算计了一手,以致诸葛家的主力部队在藏笔洞前陷入了麻烦。
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现在韦家笔灵已经近乎全灭,目标算是勉强达成。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身受重伤的费老和其他笔冢吏撤回来。但韦家的惨灭已经挑起了幸存者们的怒火,在青莲笔和疯狂的从戎笔面前,能否顺利撤离,是一个大问题。
老李思忖再三,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摘下眼镜习惯性地擦了擦,又架回到鼻梁上。
「只好让我出手了……」
「族长,您不能这样!」护卫急忙劝阻道,「您一出手,几年都无法恢复,以后怎么跟天人笔主斗啊?」
老李忧虑地望着远处的内庄村落,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黯淡:「若现在我不出手,只怕诸葛家的本钱都要赔在这里了。」
说完这些,老李盘腿坐在地上,对护卫道:「给我护法。」护卫不敢怠慢,连忙后退了几步,担心地望着族长。老李双肘微微曲起,眼睛微眯,双手平伸,手指拨弄按抚,宛若正在弹着一具看不见的古琴。
老李的手法十分熟稔,右指勾抹、左指吟猱。初时寂静无声,然后竟有隐约的清淡之乐绕梁而出,在竹桥缭绕不走。老李左无名指突然一挑,琴声陡然高起,如平溪入涧,这一片琴声袅袅飘向远方的韦庄内庄……
※※※
在藏笔洞前,青莲笔与从戎笔联手打得正欢,诸葛家的笔冢吏们只能东躲西藏,不成阵势。他们若是集合一处,彼此配合,未必不能有一战之力,可费老的意外受伤让他们心神大乱。没了费老这根主心骨在背后坐镇,士气大受影响。
「再坚持一下,这么猛烈的攻击,他们很快就会没体力的!」
一个笔冢吏声嘶力竭地喊道,然后他就愣住了。他看到颜政笑咪咪地出现在罗中夏和二虎子身后,拍拍他们两个人的肩膀,红光一闪,两人立刻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
「时间恢复的画眉笔……」笔冢吏觉得眼前一黑,这样的组合实在太没天理了。
「难道这就是韦家灭族的报应?这报应未免也来得太快了吧。」不只一位笔冢吏的脑海里浮出这样的想法。
就在他们有些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一阵琴声传入耳中。这琴声清越淡然,闻者心泰,霎时便传遍了整个藏笔洞前。二虎子和罗中夏听到这琴声,先是一怔,旋即攻势更为猛烈。可他们很快发现,诸葛家的笔冢吏一个个的身体都开始变淡,似乎要融化在空气里。
「难道又是诸葛春玩的伎俩?」罗中夏心想,诸葛春号称「天涯若比邻」,能把别人传送到很远的地方去。可这一次,看起来却有些不同,诸葛家二十多人,包括远处受重伤的费老,都同时出现了奇怪的淡化状态。一次传送二十多人,这绝不是寄身的诸葛春所能达到的程度。
这时候,琴声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罗中夏只听过一次,却十分熟悉。
「韦家的诸位,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好自为之吧。」
语气平淡,却傲气十足。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诸葛家笔冢吏们的身体越变越淡,这不是单纯的消失,而似是化作了无声的旋律,以不同音阶微微地振荡着,跟随着琴声飘荡而出。
二虎子眼见仇人要逃,哪里肯放过,双拳齐出。咚、咚、咚、咚数声轰鸣,周身掀起一片烟尘,数个大坑。可从戎笔再强,也只能攻击实体目标,面对已经化成了宫、商、角、征、羽的诸葛家来说,从戎也无能为力。他最多是给这段旋律多加上一些背景噪音罢了,却无法影响到远方老李。
二虎子愤怒至极,不由得「啊」地大吼一声,巨拳捣地,碎石横飞,生生砸出一个陨石坠地一样的大坑……
※※※
老李手指拨弄,身体俯仰,一曲《广陵散》让他在虚拟的琴弦上弹得风生水起,意气风发。最后一个音符缓缓划过琴弦,老李小指一推,按住了尾音,身子朝前倒去,幸亏被护卫一把扶住。护卫看到家主的后心已经湿成一片,面色灰白,眼镜架几乎要从沁满汗水的鼻梁上滑落。
护卫仔细地把老李扶正,老李睁开眼睛,看到诸葛家的笔冢吏们都站在身旁,个个面露羞愧之色。这也难怪他们,以倾家之力,对半残的韦家,尚且被打得狼狈不堪,最后还要家主牺牲数年功力相救,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费老没事吧?」老李问道。
王全连忙说道:「性命无大碍,但是受伤太重,我只能保他一时平安,得赶紧运回家去治疗才行。」
老李看了看仍旧昏迷的费老,歉疚之情浮于面上。周围笔冢吏们登时跪倒一片,齐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家主责罚。」
老李疲惫地摆了摆手:「这次不怪你们,全是我算不过人家,才有此一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向一队人:「你们的笔灵,收得如何?」
其中一人连忙道:「韦家这一次被我们干掉的笔冢吏,他们的笔灵除了逃掉三、四枝以外,都被我们收了。」
老李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未能进入藏笔洞,但总算有些收获。」
他环顾四周,下令道:「此地不可久留,撤吧。」
※※※
藏笔洞前,幸存下来的几个人聚拢到了一堆,面无喜色。
虽然青莲笔与从戎笔成功迫退了诸葛家,可没有人高兴得起来。韦家这一次伤亡极其惨烈,笔冢吏近乎全灭,笔灵损失殆尽。
「韦家的小孩子们和女眷,都还在藏笔洞里吧?」罗中夏问道。
韦定国转头望了望洞口那几个大字,用一种沙哑、低沉的声音道:「是的,他们就在藏笔洞的最深处。」
「我听彼得说过,说那里还有一条出去的路。」罗中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老人,他发现韦定国的双鬓比刚才要多了许多白发。
「不。」韦定国猛一抬头,表情居然有些凶恶,「他们在那里,并不是要出去,而是要守护韦家最后的东西。如果我们守不住藏笔洞,他们就会启动机关,整个洞穴都会坍塌下来,谁也得不到。」
罗中夏哑口无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为了它居然要押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和几百条人命,这却远远超出了罗中夏所能理解的范围。
诸葛家也罢,韦家也罢,似乎为了笔灵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难道才情就真得比人的性命更加重要吗?笔冢主人保存才情的初衷,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人们更好地活下去吗?
罗中夏觉得自己在赢得一场胜利后,反而变得惶惑了。他有些茫然地走到二虎子跟前,想把他搀扶起来,却发现这个小家伙倔强地瞪着内庄的废墟,双拳已然紧紧地攥着,不肯收回从戎笔。两道眼泪哗哗地从他的眼眶流出来,却无法融化他坚硬愤怒的表情。
秦宜有些紧张地望着二虎子,眼神里居然有了几丝敬畏。她远远地站开,不想靠近,生怕万一被迁怒就麻烦了。毕竟诸葛家这么快攻入藏笔洞,她要负不小的责任。
颜政看到秦宜的窘迫,冲她招了招手,让她走过来,然后俯身对然然问道:「你现在听到了什么旋律?」
「凄凉、深沉,主题反复在低音域出现,这是悲剧的结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