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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够呛,这会不会使你的屁股感到烟薰火燎呢?”
内德·兰伯特坐在桌子上,继续读下去:
“再则,请注意那打着漩涡蜿蜒曲折地哗哗淌去的泪泪溪流与拦住去路的岩石搏斗,在习习西风轻拂下,冲向海神所支配的波涛汹涌的蔚蓝领国;沿途,水面上荡漾着灿烂的阳光,两边的堤岸爬满青苔,森林中的巨树那架成拱形的繁叶'48',将荫影投射于溪流那忧郁多思的胸脯上。怎么样,西蒙?”他从报纸的上端望着问,“挺出色吧?”
“他调着样儿喝酒,”迪达勒斯先生说。
内德·兰伯特边笑边用报纸拍着自己的膝盖,重复着:
“忧郁多思的胸脯和蒙在屁股上的繁叶。真够绝的了!”
“色诺芬'49'俯瞰马拉松'50',”迪达勒斯先生说,他又瞧了瞧壁炉和窗户,“马拉松濒临大海。'51'”
“行啦,”麦克休教授从窗旁人声说,“我再也不想听那套啦。”
他把啃成月牙形的薄脆饼干吃掉,还觉得饿,正准备再去啃拿在另一只手里的饼干。
咬文嚼字的玩艺儿。吹牛皮,空空洞洞。依我看,内德·兰伯特准备请一天假。每逢举行葬礼,这一天就整个儿被打乱了。人家说,他有势力。大学副校长 ——老查特顿'52'是他的伯祖父或曾伯祖父。据说眼看就九旬了。也许报馆为这位副校长的噩耗所写的短评老早就准备好了。他简直就是为了刁难他们才活得这么长。说不定他自己倒会先死哩。约翰尼,替你伯父让路吧'53'。赫奇斯·艾尔·查特顿阁下。每逢该交租金的日子,老人就用他那颤巍巍的手给他签上一两张字迹古怪的支票。老人一旦踹了腿,他就可以发一笔横财。哈利路亚。
“又一阵发作吧,”内德·兰伯特说。
“什么呀?”布卢姆先生说。
“新近发现的西塞罗'54'断简残篇,”麦克休教授煞有介事地回答说,“《我们美丽的国土》。”
简单然而扼要
“谁的国土?”布卢姆先生简捷地问。
“问得再中肯不过了,”教授边咀嚼着边说,“并且在‘谁的’上加重了语气。”
“丹·道森'55'的国土,”迪达勒斯先生说。
“指的是他昨天晚上的演说吗?”布卢姆先生问。
内德·兰伯特点了点头。
“且听听这个,”他说。
这当儿,门被推开了,球形的门把手碰着了布卢姆先生的腰部。
“对不起,”杰·杰·奥莫洛伊边走进来边说。
布卢姆先生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不客气,”他说。
“你好,杰克。”
“请进,请进。”
“你好。”
“你好吗,迪达勒斯?”
“蛮好。你呢?”
杰·杰·奥莫洛伊摇了摇头。
伤 心
在年轻一辈的律师中间他曾经是最精明强干的一位。如今患了肺病,可怜的伙计。从他脸上那病态的潮红看,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究竟是怎么回事?为金钱发愁吧。
“或者,倘若我们攀登重岩叠嶂的峰巅。”
“你的气色异常地好。”
“能见见主编吗?”杰·杰·奥莫洛伊边往里屋瞅边问。
“当然可以,”麦克休教授说,“可以见他并且谈谈。他正在自己屋里跟利内翰'56'在一起。”
杰·杰·奥莫洛伊踱到办公室里那张斜面写字台前,从后往前翻看着用浅粉色纸印刷的报纸合订本。
本来或许可以有所成就的,可是业务荒疏了,灰心丧气,贪起赌来。弄得债台高筑。播下风,收割的是暴风。'57'过去,狄·与托·菲茨杰拉德'58' 事务所常常付给他优厚的预约辩护费。他们是为了显示智力而戴假发的。就像是坐落于葛拉斯涅文的竖像似的,炫耀着自己的头脑。他想必是跟加布里埃尔·康罗伊一道为《快报》'59'撰写一些文章。此人博学。迈尔斯·克劳福德是以在《独立报》'60'上写文章起家的。那些报人只要一听说哪儿有空子可钻,马上就见风使舵,煞是可笑。风信鸡。嘴里一会儿吹热气,一会儿又吹冷风!'61'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好了。听到第二个故事之前,觉得头一个也蛮好。在报上彼此猛烈地开笔仗,然后一切都被淡忘。一转眼就又握手言欢。
“喂,请你们务必听听吧,”内德·兰伯特央求说。“或者,倘若我们攀登重岩叠嶂的峰巅……”
“言过其实!”教授暴躁地插嘴说,“这种夸夸其谈的空话己经听够啦!”
内德·兰伯特继续读下去:
“峰巅,巍然耸立。我们的灵魂恍若沫浴于……”
“还不如沫浴一下他的嘴巴呢,”迪达勒斯先生说,“永恒的上帝,难道他还能从中得到些报酬吗?”
“沫浴于爱尔兰全景那无与伦比的风光中。论美,尽管在其他以秀丽见称的宝地也能找到被人广为称颂的典型,然而我们温柔、神秘的爱尔兰在黄昏中那无可比拟的半透明光辉,照耀着郁郁葱葱的森林,绵延起伏的田野,和煦芬芳的绿色牧场。所有这些,真是举世无双的……”
“月亮,”麦克休教授说,“他忘记了《哈姆莱特》'62'。”
他家乡的土话
黄昏辽远而广阔地笼罩着这片景色,直到月亮那皎洁的球体喷薄欲出,闪烁出它那银色的光辉……
“哦!”迪达勒斯先生绝望地呻吟着,大声说,“狗屁不值!足够啦,内德,人一生时光有限啊!”
他摘下大礼帽,不耐烦地吹着他那浓密的口髭,把手指扎煞开来,活像一把威尔士梳子'63'梳理着头发。
内德·兰伯特把报纸甩到一旁,高兴地暗自笑着。过了一会儿,麦克休教授那架着黑框眼镜、胡子拉碴的脸上,也漾起刺耳的哄笑。
“夹生面包·大傻瓜'64'!”他大声说。
韦瑟厄普'65'如是说
此文如今白纸黑字己经印了出来,自然尽可以挖苦它一通,可是这类货色就像刚出锅的热饼一样脍炙人口哩。他干过面包糕点这一行,对吧?所以大家才管他叫作“夹生面包·大傻瓜”。反正他也己经赚足了。闺女跟内地税务署的那个拥有小轿车的家伙订了婚。乖巧地让他上了钩,还大张宴席,应酬款待。韦瑟厄普一向说:用酒肉把他们置于掌心。
里屋的门猛地开了,一张有着鹰钩鼻子的红脸膛伸了进来,头上是一撮羽毛似的头发,活像个鸡冠。一双蓝色、盛气凌人的眼睛环视着他们,并且粗声粗气地问:
“什么事?”
“冒牌乡绅'66'亲自光临!”麦克休教授堂哉皇哉地说。
“去你的吧,你这该死的老教书匠!”主编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来,内德,”迪达勒浙先生边戴帽子边说,“这事完了之后'67',我非得去喝上一盅不可啦。”
“喝酒!”主编大声说,“望完弥撒之前,什么也别想喝。”
“说得蛮对,”迪达勒斯先生说着就往外走,“来呀,内德。”
内德·兰伯特贴着桌边哧溜了下来。主编的一双蓝眼睛朝着布卢姆先生那张隐隐含着一丝笑意的脸上瞟去。
“你也跟我们一道来吗,迈尔斯?”内德·兰伯特问。
回顾难忘的战役
“北科克义勇军!”主编跨着大步走到壁炉台跟前,大声嚷着,“咱们连战连胜!北科克和西班牙军官们!”
“是在哪儿呀,迈尔斯?”内德·兰伯特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鞋尖问。
“在俄亥俄!”主编吼道。
“可不是嘛,没错儿,”内德·兰伯特表示同意。 ·
他一面往外走,一面跟杰·杰·奥莫洛伊打耳喳说:
“酒精中毒,真可悲。”
“俄亥俄!”主编仰起红脸膛儿,用尖锐的最高音嚷道,“我的俄亥俄'68'!”
“地地道道的扬抑扬音步!”教授说,“长,短,长。”
哦,风鸣琴'69'!
他从背心兜里掏出一卷清除牙缝的拉线'70',扯下一截,灵巧地用它在那未刷过的两对牙齿之间奏出声来:
“乒乓,乒乓。〃”
布卢姆先生看见时机正好,就走向里屋。
“借光,克劳福德先生,”他说,“为了一件广告的事,我想打个电话。”
他走了进去。
“今天晚上那篇社论怎么样?”麦克休教授问。他走到主编前,一只手牢牢地按在他的肩头。
“那样就行啦。”迈尔斯·克劳福德较为平静地说,“喂,杰克,不用着急。那样就可以啦。”
“你好,迈尔斯,”杰·杰·奥莫洛伊说,他手一松,合订本的几页报纸就又软塌塌地滑回去了, “加拿大诈骗案'71'今出登来了吗?”
里屋电话铃在丁零零响着。
“二八……不,二0……四四……对。”
看准赢家
利内翰拿着《体育》'72'的毛样从里面的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