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跪在长凳上,脖间系着深红色圣巾'54',低看头。有几个跪在祭坛的栏杆那儿。神父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捧着那东西,从她们前边走过。他在每个人面前都停下来,取出一枚圣体。甩上一两下(难道那是浸泡在水里的不成? '55'),利利索索地送到她嘴里。她的帽子和头耷拉下去。接着就是第二个。她的帽子也立即垂下来。随后是旁边的那个:矮个子的老妪。神父弯下腰,把圣体送进她的嘴里,她不断地咕哝着。那是拉丁文。下一个。闭上眼,张开嘴。是什么来着?corpus'56': body。 corpse'57'。用拉丁文可是个高明的主意。首先,那就会使这些女人感到茫然。收容垂死者的救济院'58'。她们好像并不咀嚼:只是把圣体吞咽下去。吃尸体的碎片,可谓异想天开,正投食人族之所好。
他站在一旁,望着蒙起面纱的她们,沿着过道顺序走来,寻找各自的座位。他走到一条长凳跟前,靠边儿坐下,帽子和报纸捧在怀里。我们还得戴那种活像是一口口深锅的帽子。我们理应照着头型缝制帽子。这儿,那儿,周围那些系着深红色圣巾的女人们依然低看头,等待圣体在她们的胃里融化。真有点像是无酵饼 '59',那种上供用的没有发酵的饼。瞧瞧她们。这会子我敢说圣体使她们感到幸福。就像是吃了棒糖似的。可不是嘛。对,人们管它叫作天使的饼子。这背后还有个宏大的联想,你觉得,心里算是有了那么一种神的王国。初领圣体者'60'。那其实只不过是一便士一撮的骗人的玩艺儿。可这下子她们就都感到是家族大团聚。觉得像是在同一座剧场里,同一道溪流中。我相信她们是这样感觉的,因而也就不大孤独了。因为大家都属于“咱们的教团”了。多余的精力发泄个够,然后,像是狂欢了一场般地走了出来。问题在于,你得真心笃信它。卢尔德'61'的治疗,忘却的河流,诺克'62'的显圣,淌血的圣像'63'。一位老人在那个忏悔阁子旁边打盹儿哪,所以才鼾声不断。盲目的信仰。安然呆在那即将降临的天国怀抱里'64',一切痛苦都止息了。明年这个时候将会苏醒。
他望到神父把圣体杯收好,放回尽里边,对着它跪了片刻,身上那镶有花边的衣裙下边,露出老大的灰色靴底。要是他把里头的饰针弄丢了呢?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啦。后脑勺上秃了一块。他背上写的是i。n。r。i。'65'吗?不,是i·h·s·'66'。有一回我问了问摩莉,她说那是:“i have sinned。”要么就是:“i have suffered。”另外那个呢?是:“iron nails ran in。”'67'
随便哪个星期天诵完玫瑰经之后,都不妨去见见。请别拒绝我的要求。她蒙着面纱,拎上一只黑色手提包,背着光,出现在暮色苍茫中'68'。她在脖颈间系着根丝带进堂,却暗地里干着另一种勾当,就是这么个性格。那个向政府告密、背叛“常胜军”的家伙,他叫凯里,每天早晨都来领圣体。就在这个教堂里。是啊,彼得·凯里。不,我脑子里想的是彼得·克拉弗。唔,是丹尼斯·凯里'69'。想想看。家里还有老婆和六个娃娃哪。可还一直在策划着那档子暗杀事件。那些“假虔诚”——这个绰号起得好——他们总是带着那么一副狡猾的样子。他们也不是正经的生意人。啊,不,她不在这里。那朵花儿,不,不在。还有,我把那信封撕掉了吗?可不是嘛,就在陆桥底下。
神父在涮圣爵,然后仰脖儿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葡萄酒。这要比大家喝惯了的吉尼斯黑啤酒或是无酒精饮料——惠特利牌都柏林蛇麻子苦味酒或者坎特雷尔与科克伦姜麦酒(加了香料的)都要来得气派。这是上供用的葡萄酒,一口也不给教徒喝;只给他们面饼。一种冷遇。这是虔诚的骗局,却也做得十分得体。不然的话,一个个酒鬼就都会蜂拥而至,全想过过瘾。整个气氛就会变得莫名其妙了。做得十分得体。这样做完全合理。
布卢姆先生回头望了望唱诗班。可惜不会有音乐了。这儿的管风琴究竟是由谁来按的呢?老格林有本事让那架乐器响起来,发出轻微颤音。'70'大家说他在加德纳街'71'每年有五十英镑的进项。那天摩莉的嗓子好极了,她唱的是罗西尼'72'的《站立的圣母》'73'。先由伯纳德·沃恩神父讲道:基督还是彼拉多?基督,可是不要跟我们扯上一个晚上。大家要听的是音乐。用脚打拍子的声音停下了。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我曾关照她,要朝那个角落引颈高唱。我感觉到那空气的震颤,那洪亮的嗓门,那仰望着的听众。
什么人……'74'
有些古老的圣教音乐十分精采,像梅尔卡丹特的《最后七句话》'75'。莫扎特的《第十二弥撒曲》,尤其是其中的《荣耀颂》'76'。以前的教皇们热衷于音乐、艺术、雕塑以至各种绘画。帕莱斯特里纳'77'就是个例子。他们生逢盛世,享尽了清福。他们也都健康,准时吟诵《圣教日课》,然后就酿酒。有本笃酒'78'和加尔都西绿酒'79'。可是让一些阉人'80'参加唱诗班却大煞风景。他们唱出什么调调呢?听完神父们自己洪亮的男低音,再去听他们那种嗓音,会觉得挺古怪吧。行家嘛。要是被阉后就毫无感觉了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无动于衷。无忧无虑。他们会发福的,对吧?一个个脑满肠肥,身高腿长。兴许是这样的吧。阉割也是个办法。
他看见神父弯下腰去吻祭坛,然后转过身来,祝福全体教友。大家在胸前面了十字,站起来。布卢姆先生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站起身,隔着会众戴起的帽子望过去。朗诵福音书时,自然要起立喽。随即又统统跪下。他呢,静悄悄地重新在长凳上落坐。神父走下祭坛,捧着那东西,和助祭用拉丁文一问一答着。然后神父跪下,开始望着卡片诵读起来,
“啊,天主,我们的避难所和力量……”'81'
布卢姆先生为了听得真切一些,就朝前面探探头。用的是英语。丢给他们一块骨头。我依稀想起来了。上次是多久以前来望过弥撒?光荣而圣洁无玷的圣处女。约瑟是她的配偶。彼得'82'和保罗'83'。倘若你能了解这个中情节,就会更有趣一些。这个组织真了不起,一切都接班就绪,有条不紊。忏悔嘛,人人都想做。那么我就一古脑儿对您说出来吧。我悔改,请惩罚我吧。他们手握大权,医生和律师也都只能甘拜下风。女人最渴望忏悔了,而我呢,就嘘嘘嘘嘘嘘嘘。那么你喳喳喳喳喳喳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低头瞧着指环,好找个借口。回音回廊,隔墙有耳。丈夫要是听见了,会大吃一惊的。这是天主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然后她就走出来了。其实,所忏悔的只不过是浮皮潦草。多么可爱的羞耻啊。她跪在祭坛前祷告,念着《万福玛利亚》和《至圣玛利亚》。鲜花,香火,蜡烛在融化。她把羞红的脸遮起。救世军'84'不过是赤裸裸的模仿而已。改邪归正的卖淫妇将当众演说:我是怎样找到上主的。那些坐阵罗马的家伙们想必是顽固不化的,他们操纵着整套演出。他们不是也搜刮钱财吗? 一笔笔遗赠也滚滚而来,教皇能够暂且任意支配的圣厅献金'85'。为了我灵魂的安息,敞开大门公开献弥撒。男女修道院。弗马纳'86'的神父站在证人席上陈述。对他吹胡子瞪眼睛是不灵的。所有的提问他都回答得恰到好处。他维护了我们神圣的母亲——教会的自由,使其发扬光大。教会的博士们编出了整套的神学。
神父祷告道:
“圣米迦勒总领天使,请尔护我于攻魔,卫我于邪神恶计。(吾又哀求天主,严儆斥之!)今魔魁恶鬼,遍散普世,肆害人灵。求尔天上大军之帅,仗主权能,麾入地狱。”
神父和助祭站起来走了。诸事完毕。妇女留下来念感谢经。
不如溜之乎也。巴茨'87'修士。他也许会端着募款盘前来:请为复活节捐款。
他站了起来。咦,难道我背心上这两颗钮扣早就开了吗?女人们喜欢看到这样。她们是决不会提醒你的。要是我们,就会说一声,对不起,小姐,这儿(哦) 有那么一点儿(哦)毛毛。要么就是她们的裙子腰身后边有个钩子开了,露出一弯月牙形'88'。倘若你不提醒一声,她们会气恼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可她们喜欢你更邋遢一些。幸而不是更靠下边的。他边小心翼翼地扣上钮扣,边沿着两排座位之间的通道走去。穿出正门,步入阳光中。他两眼发花,在冰凉的黑色大理石圣水钵旁边伫立片刻。在他前后各有一位信徒,悄悄地用手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