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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球游戏-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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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派人请来了他的代理人,告知自己必须于次日离开,时间也未定。

他请代理人代办一切日常公务,他像往常公务出差前一样,略作指示交代后,便客客气气地和代理人告别了。

克乃西特原先打算和德格拉里乌斯也不辞而别,以免增添朋友的痛苦。他也许必须这么做,一则为了爱护自己过分敏感的朋友,当然也为了避免自己整个行动计划受到危害。德格拉里乌斯也许会太太平平地接受一个既成事实,若是突如其来地演一场诀别场景,可能导致令人不快的情绪混乱局面。克乃西特虽然也想到不再和他见一面而离开为好。然而他犹豫再三,总觉得这么做无异于临阵脱逃。不让朋友因情绪激动而引发愚蠢行为,固然是一种明智之举,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为了保重自己而如此绝情。距离就寝时间还有半个钟点,他仍可去拜访德格拉里乌斯,而且不至于打扰这位朋友或者任何其他人。

当克乃西特穿越宽广的庭院时,夜色已经很深。他敲响了朋友居住的小房间的门,心里涌起一阵奇特的感觉:最后一次了。他发现朋友独自在家。德格拉里乌斯正在看书,非常高兴老友来访,他推开书,请客人坐下。

“我今天忽然记起了一首旧诗,”克乃西特闲聊似地说道,“其实只是诗里的几行。也许你知道整首诗的情况?”

克乃西特随即吟了第一句:“每一种开端都蕴含内在魔力……

德格拉里乌斯没有思索多久,片刻后便记起了这首诗,他站起身子,打开一只抽屉,取出克乃西特很久前送给他的一叠诗歌手稿。他翻寻了一会儿,抽出这首诗的两页原稿。他把两页纸递给大师。

“这就是,”他微笑着说,“您自己看看吧。许多年过去了,您这是第一次垂询到这些诗篇呢。”

克乃西特凝视着两页手稿,不禁内心怅然。他在这两张纸上写下诗句时,还是个学生,正在远东学院进修。它们向他道出了一段遥远的往事,两页手稿所显示的一切:微微泛黄的纸张,仍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笔迹,删削和修改的文字——无不唤醒他几已忘却的昔日时光。他不由感慨万千。如今他不但可以忆起这些诗句写作的年代和季节,甚至还可想起具体的日子和时间。于是他当即好似旧地重游一般,往日强烈的豪情壮志又顿时涌上心头。他是在某个特殊时刻写下这些诗句的,那些日子里他正狂喜地体验着自己称之为“觉醒”的精神经历。

从手稿上可以明显地看出诗歌的标题早在全诗诞生之前就已写下了,原本是全诗的第一行。诗句用奔放的大字写在了第一页开头,十分醒目:《超越!》后来,在完全不同的时期,在另一种心情和生活景况下,诗歌的标题连同附加的惊叹号都被划掉了,而替换成另一个以较小字体、较细笔触写下的较为谦逊的标题:《阶段》。

克乃西特现在想起了自己当年如何在热情奔放中挥笔写下‘超越!’一词的,他再次感受到了往日的豪气,诗歌是一个号召,一个命令,一种自我鞭策,一个新形成的壮大自己的决心,他的行动和生命将在这一前提下前进,超越,坚定而愉快地跨越一切前进,然后又把每一个空间、每一段路程都抛在后面。克乃西特好似耳语般地吟出了诗中的一节:我们快活地穿越一个又一个空间,我们决不拘泥于哪一种乡土观念,宇宙精神使我们不受拘束,它要我们向高处不断腾升。

“这些诗我已经忘记了许多年,”克乃西特说,“因而今天我偶然记起其中一行诗句时,不再知道它的出处,不认识它原是我自己的作品了。你今天对它有什么印象?

能够谈谈你的感想吗?“

德格拉里乌斯沉吟了片刻。

“我一直对这首诗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最后说道,“这首诗属于我在您所写诗歌中不太喜欢的少数诗歌之一,里面有些让我不安的东西。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今天大概是看出来了。您这首诗用了进军命令式的‘超越!’作标题,上帝保佑,幸亏后来换了一个好得多的标题,我想我不太喜欢的原因是诗里多少有点道德说教或者小学老师的日吻。倘若能够排除这一因素,或者干脆删去这些内容,那么这首诗便是您最好的作品之一——这是我刚刚想到的。最后定下的标题《阶段》颇能暗示诗的实质性内容。不过,如果您当初改成《音乐》或者《音乐的本质》也许同样好,甚至更好一些。因为我们只消除去它道德说教或者布道辞式的姿态,这便是一首真正写出了音乐本质的诗歌,或者是一首音乐赞歌了,赞美音乐的永恒现代性,赞美音乐的愉快与坚定,赞美音乐的永不休止的流动性,时刻准备着匆匆前行,离开刚刚占领的空间。倘若您当年仅以观察或者赞美音乐精神为主,倘若您当年没有注入告诫和说教的内容,这首诗也许就是一枚真正完美的宝玉,然而事实上您当年显然正热衷于一种教育人的雄心。这首诗如今在我眼中,不仅说教气息太重,而且还存在思想逻辑错误。作品为了道德效果而将音乐与生活混和等同,至少这一点就颇成问题,因为它把形成音乐的内心动力——来自自然与道德的动力,写成了一种‘生活’,这种‘生活’通过召唤、命令和良好教育,促使我们发展。总之,诗里原有的美的幻象,一种无与伦比的华美壮丽,因为教育目的而被破坏了,被滥用了,这便是我为何总对这首诗怀有成见的原因。”

克乃西特大师在一旁愉快地倾听着,凝视着朋友如何越说越热情奔放,这正是他喜欢德格拉里乌斯的地方。

“但愿你完全正确!”他半是打趣地说。“不管怎么说,这首诗和音乐的关系,你说的完全正确。‘穿越一个又一个空间’这行诗句,以及整首诗歌的基本思想,确实得自音乐,不论我自己当时是否意识到,或者考虑到了这一点。至于我的思想是否破环了我的幻想,我也全然不知。你也许是对的。是的,我在写作这首诗的时候,记述的已不再是音乐,而是一种音乐的体验——那体验便是:美丽的音乐象征向我呈现了它的道德精神一面,变成了一种警告和呼唤,唤醒了我内在的生命。这首诗命令式的形式引起了你的特殊反感,其实我全无命令或说教的意思,因为一切命令和警告只针对我自己而发。也许你对这一点没有看得很清楚,但是,我的好朋友,读读最后一行便应该看清楚了。事实就是这样,当时我获得了一个看法,一种认识,一个内心的图景,必须把这一图景所蕴含的内涵和精神用以唤醒我自己,并且铭刻在心际,因而这首诗便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直至今天,尽管我当时完全没有想要记住它。这首诗究竟写得好或者环,全不重要,因为它已达到了目的:警告活生生留在我心中,也没有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今天,它又重新向我鸣响,就像是新的声音一般。这可真是美好的体验,你的讥讽并未能败坏它对我的美好意义。不过,现在到我该走的时候了。那些日子多么美好,朋友,那时我们还都是学生,可以允许我们常常破坏校规,促膝而谈直到深夜。可惜,现在却不允许一个大师有此类举动,真是遗憾!”

“啊,”德格拉里乌斯当即说道,“可以这样的,只要有点勇气就行。”

克乃西特笑了,把一只手搁到朋友肩上。“说到勇气,我的好朋友,我也许该为另一场恶作剧增添些勇气呢。晚安吧,挑刺儿老手!”

克乃西特心情愉快地离开了朋友的小房间。然而,他在夜空下穿越空荡荡的走廊和学园庭院时,心清重又沉重起来,这是一种惜别之情。离别总是常常唤醒往日的景象。独行的克乃西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穿行华尔采尔和游戏学园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男孩,刚刚入学的学生,充满了对学校的想象和希望。如今,他走在冰冷的黑夜里,走在沉寂的树木和一幢幢建筑物间,这才痛苦地察觉,他是最后一次看望这一切,最后一次倾听这一片寂静和轻微的酣睡气息(学园里白天是多么热闹啊),最后一次凝视守门人屋上的小灯反射在喷泉水池里的倒影,最后一次翘首仰望夜空白云掠过大师花园的树梢。他缓步走过玻璃球游戏学园的每一条小路和每一个角落,最后还想再一次打开大师花园的小门,再进去走一走,却发现钥匙不在身边,这一现实让他清醒过来,恢复了理智。克乃西特回到寓所,写了几封信,其中一封是通知特西格诺利自己即将抵达首都。接着他便放松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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