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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着还有什么用处?”
“那就浪费得太厉害了。你应该去退钱。”
他嘴角上流露出一丝微笑。“来得容易去得快。”
“别开玩笑。我从垃圾里捡了出来,在我屋里给你留着。东西没损坏。”
“谢谢你。”
“请你拿去退钱。到秋天,你需要钱的。”
“我自小就讨厌买了东西去退。”
“那么把发票给我,吃中饭的时候我去退。”
“发票丢了,”他回答。
她温柔地说。“弗兰克,事情总有不称心的时候,别难受。”
“希望他们把我埋了,我才会不难受。”
他走出房子,她上了楼。
到了周末,海伦重新开始把日历上的日子扛掉。她发觉,从元旦以来她一天也没扛过,就一一补上。星期日那天,天气晴朗,她越来越坐不住了,又希望纳特打电话给她。结果他姊姊打来了。午后不久,她们到公园大道上去散步。
贝蒂二十七岁,长得很象萨姆·帕尔,大骨架,相貌平常,但微红的头发,温和的脾气,却使她有一股吸引力。她的思想,在海伦看来,有一点庸俗。她们两人并没有多少共同之处,也难得碰头,可是都喜欢偶尔在一起聊聊,或者同去看一场电影。最近贝蒂跟她办公室里的一个会计师订了婚,经常和他在一起。眼下,她炫耀着她那漂亮的手指上戴的阔绰的钻戒,这次海伦也不免有点羡慕她了。贝蒂看来也猜到几分,祝她在这方面也能交上好运。
“但愿喜讯早点来,”她说。
“谢谢你,贝蒂。”
她们走了几条马路后,贝蒂说,“海伦,我素来讨厌多管人家的私事,但是好久以来我一直想问问你,你跟我弟弟纳特的事究竟怎么样了?有一次我问过他,他对我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
“你知道,这种事情确实难说。”
“我本来以为你喜欢他的,对吗?”
“我是喜欢他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再见他了呢?你们吵过架,还是怎么的?”
“没吵架。不过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贝蒂没有再问下去。后来她说,“什么时候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海伦。纳特为人确实不错。我的男朋友谢泼也认为是这样。他最大的缺点就在于,自以为聪明过人,该享点特权。你会看到,他慢慢能克服这种缺点的。”
“我也许会,”海伦说,“我们等着吧。”
她们回到糖果店门口,贝蒂的未婚夫谢泼·希尔施,一个戴眼镜的粗壮小伙子,正在那儿等她,准备一起搭他的庞蒂亚克牌汽车去兜风。
“跟我们一起去吧,海伦,”贝蒂说。
“欢迎你。”谢泼碰碰帽沿。
“去吧,海伦,”戈尔迪·帕尔也劝道。
“谢谢你们,我打心底感谢大家,”海伦说,“可是我还有些内衣等着熨烫。”
到了楼上,她站在窗口眺望后院,只见地上还留着上星期的残雪,没有一片绿叶,也没有一朵赏心悦目的花。她仿佛觉得心中全是解不开的疙瘩,在绝望中,她披上外套,裹好黄头巾,再次走出家门,也不知走哪条路好,信步朝光秃秃的公园走去。
通公园大门的路中心,有一个混凝土浇制的三角形小岛,由几条马路的交叉口形成的。那儿有几条长凳,白天有人坐着,把花生米、面包片扔给经常在这里叫个不停的鸽群吃。海伦朝路口走去,看到长凳边有个男人蹲着在喂鸽子。岛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人站起身来,鸽子随着他扑扑飞腾,有几只停在他胳臂上,肩头上,一只歇在他手指上啄他掌心里的花生米。还有一只胖胖的鸽子蹲在他帽顶上。花生米都吃光以后,他拍干净双手,鸽子扑打着翅膀四散飞走了。
海伦认出这人是弗兰克·阿尔派恩以后,犹豫起来。她没有心情去见他,但是一想到还藏在她五斗橱抽屉里的礼物,就决定趁此机会把这事情彻底解决。到了路口,她穿过马路向小岛走去。
弗兰克看到她走过来,说不清自己是否还把她放在心上。礼物退了回来,他的希望就此破灭。他原以为,如果她也爱他的话,他的生活会变得合乎他的心意,但是有时候他想到又要变动,即使变得称心,也不禁感到痛苦。再说,娶一个象她那样的姑娘,就得和犹太人打一辈子交道,又有什么好处?因此他对自己说,他根本不摆在心上。
“嗨,”海伦说。
他碰了碰帽沿。他满脸倦容,但是两眼清澈,目光沉着,仿佛他碰上什么恼人的事儿,最后斗胜了似的。她觉得,如果她给他添了麻烦,那真是遗憾。
“我害了次感冒,”弗兰克说。
“你该多晒晒太阳。”
海伦挨着凳沿坐了下来,仿佛她担心她会被要求付租钱似的——他觉得。他就离开她一点坐下。有一只鸽子开始追逐另一只,兜着圈子,最后停落在它背上。海伦的目光转了开去,但是弗兰克懒洋洋地注视着这两只鸽子,直到它们飞走。
“弗兰克,”她说,“我真不愿意老钉着这个话题,让人听得发腻,不过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忍受,那就是浪费。我知道你不是洛克菲勒,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买礼物的铺子,好不好?我可以去把它们退掉。我想,没有发票我也退得掉。”
她的眼睛,他发觉,蓝得刺人。说也可笑,他觉得有点儿怕她,仿佛她对他过于坚决,过于严厉。同时他又认为,自己仍然喜欢她。他原来并不这样想的,但是象现在这样两人坐在一起,他又觉得自己确实喜欢她的。这是几乎没有希望的感情,然而,正因为他并没感到完全绝望,这种感情就不止是欢喜而已。他坐在她旁边,看到她一脸焦虑、忧愁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弗兰克按响一个又一个指关节,随后脸朝着她。“听我说,海伦,我也许性子太急。当真如此的话,我实在抱歉。我这个人一喜欢了谁,就不由得要表示出来,总想送点东西给她,但愿你理解这一点,虽然我知道,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受礼。那是他们的事。我的脾气就是想送,即使我要改,也改不了。也只好这样。我一气之下把送你的礼物扔进了垃圾桶,害得你只好去捡出来,实在对不起你。但是我要说的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干脆收下一样呢?留个小小的纪念,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你认得的人,你劝他念了不少好书,他很感激。你用不着担心我给了你东西就会指望什么。”
“弗兰克……”她说,涨红着脸。
“先让我讲完。就这样讲定,好吗?你收下一样,我就把另外那样退掉,取回货款。你说怎么样?”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为了把事情了结,她只好点点头,表示赞成他的提议。
“那就好了,”弗兰克说。“到底你最喜欢哪一样?”
“喔,那条围巾也很好,但是我宁可要书。”
“那就把书留下吧,”他说。“随你高兴什么时候把围巾交给我,我保证退掉它。”
他点了支烟,大口吸着。
既然事情谈妥了,她心中琢磨,自己是不是就该告别,继续去散步。
“你现在有事吗?”他问。
她猜大概想溜达一会儿。“没事呀。”
“看场电影怎么样?”
她过了一分钟才回答。他要再从头来起吗?她觉得,她必须很快划定界限,不能让他再悄悄换得太近。但是考虑到他已经伤心,她认为最好先把要说的话确切想定当,然后得体地讲出来。
“我得早点回去。”
“那么咱们就走吧,”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海伦慢吞吞地把头巾解开,再把它缚紧。接着他们两人一同离开。
他们一路走着,她心中老在嘀咕,收下他的书是否做错了。尽管他说并不期待什么,她觉得,送了礼就有权提出要求,而她决不希望人家对她提出什么要求。可是,几乎不知不觉地她又在问自己是否有点喜欢他,而且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点。但还不到需要担心的程度;她喜欢他,却并不希望感情有越来越好的可能。他并不是那种她要倾心相爱的男人。这一点她早就看得很清楚,因为除了别的缺点,他身上总存在某种躲躲闪闪、无法捉摸的东西。他给人的印象有时要胜过他的实际为人,有时还不如。她觉察到,他的憧憬和他在毫不做作的正常情况下(或者说,在他做作得少一点的时候,因为他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