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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力地坐在床上。我不能接受这份礼,她对自己说。这些都是贵重的东西,他大概把他好不容易赚到手、节省下来预备上大学用的每一分钱都花掉了。即使他有钱买这些东西,她也不能受他的礼。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尤其是受他的礼,那就岂止不合适而已。
她本想立即上楼去,附一张条子,把东西留在他房门口,可是,就在他送给她的当天晚上,她实在不忍心这样做。
第二天黄昏,她烦恼了一天之后,觉得非把东西退回去不可;眼下她巴不得在纳特来电话之前就已经退掉了,那样她接电话的时候可能比较轻松。
她跪在地上,把床底下那只装着弗兰克送的围巾和书的纸盒子掏出来。他给她那么可爱的东西——比任何人送过的都要好得多,纳特最多只给她半打粉红的玫瑰花,这事情使她感动。
受了人家的礼,你总得有所报答,海伦想。她深深吸了口气,拿着盒子悄悄走上楼去。她迟疑不决地轻轻敲了敲弗兰克的门。他早听出她的脚步声,正在门后面等着,双手攥着拳,指甲直抠进掌心里去。
他打开门,眼光落在她拿的东西上,眉头就皱了起来,好象挨了一记耳光。
海伦局促地跨进小房间,立即把门关上。她看到地方那么狭小和简陋,勉强压制着才没有打哆嗦。床没铺好,上面放着一只短袜,看来他刚才在凑合着缝补。
“福索两口儿在家吗?”她低声问。
“他们出去了。”他说话没精打采,眼睛绝望地盯着他送她的东西。
海伦把礼盒递给他。“非常感谢,弗兰克,”她说,一面竭力装出笑容,“可是我想,我真的不该受。为了秋天上大学,你不是很需要钱吗?”
“这不是你心里想的理由,”他说。
她脸红了。她本来打算解释,说她母亲如果看到他的礼物,肯定会大闹一场的,可是嘴里只说,“我实在不能受这份礼。”
“为什么?”
这话本来就难回答,而他那副样子更使她难开口了:他一双大手捧着退回来的两样礼物,仿佛它们本来是有生命的东西,突然死了。
“我真的不能受,”她终于说出口。“你买东西很有眼力,可是我非常抱歉。”
“好吧,”他懊丧地说。他把盒子往床上一扔,那本莎士比亚戏剧集掉在地上。她立即俯身捡了起来,发现打开的地方刚巧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个剧本,就感到丧气。
“晚安。”她说罢就离开他的房间,匆匆下楼。回到自己房里,她好象听到远处一个男人在哭的声音。她手按住搏动着的喉头,竖起耳朵听着,却没再听到哭声。
海伦洗了个淋浴,消除一下紧张,然后穿上长睡衣和家常上衣。她顺手拿起一本书来,但是没有心思念。她早就注意到有些迹象,说明他可能爱着她,现在她几乎可以确信这一点了。昨晚上他拿着盒子跟她一同回来的时候,他就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尽管穿的戴的还是原来的大衣帽子。他周身显出来的才干和潜力是她前所未见的。他没讲到爱情,可是内心蕴藏着爱。她看透了这点以后,几乎就在他把盒子递给她的一刹那,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那是她的过错。她提醒过自己,不要跟他厮混在一起,却没听从自己的提醒。出于寂寞,她存心给他接近的机会。明知他会在图书馆里,她还去得那么勤,还能有什么其他解释呢?在散步的时候,她中途停下来和他一同喝咖啡、吃馅饼什么的;听他讲自己的身世,跟他讨论上大学的计划,长篇大论地谈他在看的书;同时,她把那些会面都瞒着她的父母。这他也知道,怪不得他逐渐存了希望。
怪就怪在她有时候觉得自己非常喜欢他。他在许多方面都是个有出息的人;既然一个男人吐露了真情,难道她是一部机器,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关闭起来?然而,她又明知自已决不能当真倾心于他,否则就会引起成堆的麻烦。谢谢你,麻烦她已经够多了。她现在只想过无忧无虑的太平日子——不要再有忧虑了。两人做做朋友是可以的,但来往不能太密切;她甚至可以跟他在月夜手握着手,超过这点就不行了。这话她早该向他当面讲清,那么他也可以省下买礼物的钱,用来争取更好的前程;她现在也不必因为伤了他的心而难过了。但是,他明显地表现出来的感情那么深,却使她有点出于意料。她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因为从她这方面来说,事情一直是倒过来的,通常总是她先爱上谁,然后那个男人才回报——除了纳特·帕尔是例外。因此为了有个变化,倒过来也挺有意思,她真巴望今后多发生几次,但是一定要是合适的人。她决定,以后图书馆要少去。到时候,他就会知道——要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的话——并且放弃赢得她爱情的想法。只要他认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真的感到痛苦,他也会熬过去的。她左思右想,搞得心神不定,尽管一再努力,仍然无法安心读书。莫里斯和艾达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她房间的时候,她早熄了灯,好象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她离家去上班,在街沿上那只塞得满满的垃圾桶里,发现装着他的礼物的纸板盒子扔在一些油腻的废物袋上,不觉吓了一跳。看得出有人把垃圾桶盖子压在盒子上过,现在桶盖已经掉了下来,躺在人行道上。海伦打开盒子盖,发现两件礼物还在,包装的纱纸松松地盖在上面。她看到这样的浪费,一肚子的气,就把书和围巾从压破的纸板盒里拿出来,带着它们匆匆走进过道。如果她拿上楼去,艾达一定会问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因此她决定把它们藏在地窖里。她开了灯,悄悄地走下去,尽量不使自己的高跟鞋在梯级上得得发响。她揭掉纱纸,把完好无损的礼物藏进杂物堆中那只破梳妆台的底层抽屉里。她把脏纱纸和红缎带用报纸卷好,然后拿上去丢进垃圾桶里。海伦发觉她父亲在窗口懒洋洋地望着她,就拐进店堂,道了声早安。她洗了手就上班去了。坐上地铁,她一路上闷闷不乐。
那天晚饭后,海伦趁艾达在洗盘子,偷偷溜进地窖,把书和围巾拿了出来。她带着它们走上楼去,到弗兰克的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她打算把它们留在门口,再一想,不跟他先谈一下,他还会扔掉的。
泰锡开门出来。“我不久前听到他出去的,海伦。”她的眼睛盯着她手里拿的东西。
海伦不由得脸红了。“谢谢你,泰锡。”
“要留什么话吗?”
“不用了。”她回到房里,重叉把礼物塞到床底下。随后她又改了主意,把书和围巾分开放进五斗橱的两只抽屉里,藏在内衣下面。她母亲上楼来的时候,她正在听无线电。
“海伦,今晚上你出去吗?”
“说不定。也许上图书馆去。”
“干吗老上图书馆去?你前天才去过。”
“我去找克拉克·加布尔(美国影星)。”
“讲话不要那么毫无顾忌,海伦。”
她说了声对不起,叹了口气。
艾达也叹了口气。“有人要他们的子女多念点书。我却希望你少念些。”
“那也不会使我快点出嫁。”
艾达结了一会儿毛线,很快就坐不住了,重新下楼到店堂里去。海伦把弗兰克的东西拿出来,用她回家路上买的厚纸包好,再用绳子捆上,然后搭车上图书馆去。但他不在那儿。
第二天晚上,她先上他房间里去找,然后一得空就溜出去,再到图书馆去找,可是两个地方都没找到他。
“弗兰克还在这儿工作吗?”她在早晨问莫里斯。
“当然在啊。”
“我好久没看到他了,”她说。“我还以为他可能走了。”
“他要到夏天才走。”
“他说的吗?”
“妈妈说的。”
“他知道吗?”
“知道的。你问这干吗?”
她说她不过是好奇罢了。
那天黄昏,海伦走进过道,听见伙计在走下楼来,就在楼梯口等他。他抬了抬帽子,正要走过去,她说话了。
“弗兰克,你干吗把两件礼物扔进垃圾桶里?”
“我留着还有什么用处?”
“那就浪费得太厉害了。你应该去退钱。”
他嘴角上流露出一丝微笑。“来得容易去得快。”
“别开玩笑。我从垃圾里捡了出来,在我屋里给你留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