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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手上拿的书。“你在看什么?”
他把书拿给她看。
“《拿破仑传》?”
“是的。”
“干吗看他的传?”
“为什么不该看——他是个伟大人物,是不?”
“还有别的伟人比他更出色。”
“关于那些人的书我也要看的,”弗兰克说。
“你书看得很多?”
“对的。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人家为什么发挥作用。我想知道,他们那么行事,道理在哪里。你可懂我的意思?”
她说她懂。
他问她在看什么书。
“《白痴》。你知道这本书吗?”
“不知道。讲什么的?”
“是一部长篇小说。”
“我宁可看真人真事,”他说。
“这书讲的也是真事。”
海伦问,“你是中学毕业生吗?”
他笑了。“当然是的。这个国家的教育是免费的。”
她臊红了脸。“我问得好蠢。”
他赶紧说,“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没当它是开玩笑。”
“我在三个州里上过中学,最后还是在晚上——在夜校里念完的。我计划过进大学深造,可是遇到一个我舍不得放弃的差事,这一步可就走错了。”
“我得帮我母亲和父亲,”海伦说,“所以也没能上大学。我在纽大夜校部选课——大都是文学课——加起来差不多学满一年的学分。可是晚上念书可真苦。我不满意自己的职业,还想在白天全部时间上学。”
他把烟蒂弹走。“即使我这样的年龄,我最近还一直在想上大学。我认得一个人,他就上成了。”
“你愿意上夜校吗?”她问。
“说不定,也许白天上,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比如通宵服务的自助餐厅等地方。我才提到的那个朋友就是这样办的——在一个地方当副经理什么的。过了五六年,他从工学院念毕了业,现在赚的钞票成堆,跑遍全国,到处工作着。”
“要这样念书,可真辛苦——非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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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12
小!说
“钟点安排得确实够呛,可是你慢慢会习惯的。你手上有了值得做的事情,睡觉就是浪费时间。”
“晚上念书得念好几年呐。”
“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个什么。”
“对我可重要哩。”
“照我想,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办到。我一直在回想自己得到过的各种机会。我脑子里始终存着一个想法——不要老缠在一桩事情里,因为很可能别的事你能干得更好。正因为这样,我到眼前为止从没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过。我一直在摸索情况。我至今还有着一些非常美好的志向,盼望能实现哩。要达到目标,现在我才明白,第一步就得受到好的教育。过去我不是那么想的,可是我越活越相信这点。现在这个想法始终留在我头脑里。”
“我一直认为这样,”海伦说。
他又点了一支烟,随手把点过的火柴扔掉。“你干什么工作的?”
“我当秘书。”
“你喜欢吗?”他眯着眼抽烟。她感觉得出来,他是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的;她疑心他是从她父母那儿听来的。
过了一会儿,她答道:“不,我不喜欢。这份工作单调得很。成天要跟人打交道,有些人要是能不照面,我就会快乐得多。我指的是那些推销员。”
“他们都不懂礼貌,对吗?”
“他们噜苏得很。我想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什么社会工作啦,或者教书啦。我现在做的事,没给我有什么成就的感觉。五点钟一到,终于我可以回家了。好象我就是为了这一点而活着。”
她谈到她的例行公事,过了一分钟,她发觉他没有注意听。他眺望着远处沐浴在月光里的树木,绷着脸,发亮的眼睛朝着别处。
海伦打了个喷嚏,就解下围巾来紧紧地裹在头上。
“我们可以走了吧?”
“等我抽完这支烟。”
胆大得少有,她想。
在幽暗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很敏感,尽管鼻梁上有着断痕。什么事情使得我那么容易发火?她先前对他的看法错了,那只能怪她自己,那是长期不跟别人来往的结果。
他粗声粗气地吸了口长气。
“你怎么啦?”她问。
弗兰克清了清嗓子,但是声音还带点嘶哑,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我在望着月亮的时候,猛地想起了一点事儿。一个人的思想往往会如此,这你也知道。”
“大自然引得你思考了?”
“我喜欢天然景色。”
“我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常常散步。”
“我喜欢夜晚的天空。在西部,你可以看到更辽阔的天空。这儿的天空太高了,高楼大厦也太多了。”
他用脚跟把烟蒂碾碎,然后疲惫不堪地站了起来,就象一个和青春告别了的人。
她站起来跟他一路走去,对他产生了好奇心。他们头顶上,月亮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找不到归宿似的移动着。
他们一路走着,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他开了腔,“我很想告诉你刚才我在想些什么。”
“你不一定要告诉我。”
“我要说,”他说,“刚才我开始回想起我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一个跑江湖的杂耍班子。那时我才二十一岁光景。我一找到这份工作,就爱上了一个演杂技的姑娘。她的身个子有点象你——属于苗条的一类。我觉得,起初她对我并没有好感。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认为我不是个正经人。你要知道,这姑娘有点儿难以捉摸,动不动发脾气,心里搁了一大堆事不肯对人讲。有一天,我们谈起来,她告诉我她要当修女。我说:‘我看这对你不合适。’‘你了解我什么?’她说。我没对她说,其实我善于了解人,我虽然说不出道理来,我猜想有些本领你一生下来就有的。整个夏天,我不知怎么搞的,爱得她入了迷,她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可是我也没见她跟别人一道出去。‘是不是因为我的年龄关系?’我问她。‘不是的。可是你缺少生活经历,’她回答我。‘但愿你能看出我内心经受过的一切,’我说,但是我拿不准她信不信我的话。从此我们的往来就限于象这样的谈话。我明知没法约她出去玩,隔一阵总还是约她一次,但从来没约成。‘放弃了吧,’我对自己说,‘她只对自己感兴趣。’
“转眼快到秋天,简直闻得到换季的气息了,一天早上,我对她说,演出一结束我就准备走。‘你上哪儿去?’她问我。我说我要去找更有意义的生活。她听了什么话也没回答。我说,‘你还想当修女吗?’她脸红了起来,转过头去眼望着别处。然后她回答说,她已经不再那么肯定了,我看得出她改了主意。可是我并没蠢得认为这是由于我的缘故。现在想起来倒恐怕真的是为了我,因为我们俩的手无意中碰在一起,我看到她望着我的那副神情,真是连喘气也困难。我的天哪,我想,我们两人恋爱上啦。我对她说,‘心肝儿,今晚上散了戏,在这里等我。我们去找个两人可以待在一起的地方。’她说好的。离开前她还匆匆吻了我一下。
“就在那天上午,她开了她老头子的那辆破汽车,到邻近的镇上去买一件她在铺子橱窗里看到过的衬衫。在回来的路上,天下起雨来了。确实的经过,我不知道。我猜想她没看清弯道或者什么的,从路上飞了出去。那辆车子冲到小山底下,她的颈骨摔断了。……事情就这样结束。”
他们默默地走着。海伦很感动。但是为什么要提这件伤心事?她心里在琢磨。
“我听了非常难过。”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真是太惨了。”
“好事轮不到我。”
“生活可以从头开始的。”
“我的运道一直是老样子。”
“开始实现你的受教育计划吧。”
“看来大概我也只有这桩事好做了,”弗兰克说。
他们的眼光碰上了,她感到自己的头皮发麻。
随后他们就离开公园回家。
到了黑沉沉的杂货铺门口,她急匆匆说了声晚安。
“我还要在外面待一会儿,”弗兰克说。“我喜欢赏月。”
她上了楼。
她躺在床上回想他们这次散步,拿不定他讲到自己的志向和上大学的计划这番话究竟有多少是值得相信的。可是他这些话给她的印象再好也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