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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是最相信工人的,也是对工人最关心的一个老领导。李市长心软呀,
他们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这么大做文章的。开口工人阶级,闭口工人阶
级,工人阶级就他们那种样子吗?稍稍一有了点困难,稍稍一涉及到自己
的利益,就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不要了,闹事呀,上街呀,哪有工人阶
级只顾自己得失不顾国家利益的?像人家北京,像人家上海,像人家广州,
像人家山西,那么多的下岗工人,又有哪个要闹事了,不还是仍然像过去
一样,仍在默默地奉献么。李市长一定是让这些人给气成这样的,对有些
人,就是不能太手软了……
……
吴铭德,中阳纺织集团公司副总经理。
冯敏杰,中阳纺织集团公司副总经理。
另外还有公司里的两个中层干部。
他们几个是一块儿来的。他们说本来想带些东西的,但都知道李市长
的脾气,所以想了想就没敢带。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李市长病得会这么重,
要知道市长病成这样,说什么也得给市长带点东西补补身子。李市长这个
人什么也好,就这一点,性子实在有点太直了,多少年了也不改一改。就
说这送东西吧,如今还算个什么事?哪个人去领导家里能不带点东西,送
钱送首饰送金银财宝算是行贿,送点吃的喝的点心水果什么的,那能算是
个什么?就是去一般的人家也不能空着手呀,看望我们一个老领导拿点东
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的事倩也真是的,过去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
百姓点灯;如今可是反过来了,只许百姓放火,不许州官点灯。老百姓干
什么也没事,当领导的只要你敢动一动,立刻就有人能把你告到中央去。
越是想干点事的,越是没有好下场。想想那一个个有名的改革派,一个个
有名的企业家,一个个富有开拓精神的厂长经理,如今一个一个都到了哪
儿去了?又有哪一个有了好的结局了?其实你就是一动不动,什么事也不
干,也照样有人把你捅到上边去。就像咱们李市长,这可是咱们知道的,
一点儿也不含糊的,还不照样有人告到上边去了。反正现在怎么着也一样,
在老百姓眼里,干部里头没几个是好东西……
他们走时死活要放下几百块钱来,说是给李市长随便买点东西补补身
子,好不容易才给拒绝了。
……
王力嘉,省企业家联谊会常务理事,原《当代企业家》的副主编。
这是高成在市里的唯一的一个同班同学,高成大概好些年都没见到他
了,没想到也来了。他在高成脸上看了好半天,然后说,也就是他了,今
后像他这样的干部可就越来越少喽。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上学
那会儿他就这样,现在都老成这样了,还是这样。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从
来就这副脾气。现在的干部谁还像他这样呀,都市场经济了,还以为他有
多大多大权力似的。就说这国有企业吧,那是说管就能管了的?这些年,
别看我不从政了,我可没少读书,眼界可是宽多了。啥叫市场?审场就是
让经济私有化,让政治边缘化,一切都围着市场转,一切都围着资本转。
人不为己,天诛地天。咱们的古人早就知道这个理儿,并不是现代人的发
现。要让我说,只要是市场经济,那国有企业一个个就都得破产了,救也
救不活,这会儿救活了,以后还得死。我们现在的领导,脑子里首先得有
这种意识,国有企业迟早都得完,不要一见有国有企业破产,就以为天下
就要大乱了,工人一发不了工资,就以为工人阶级怎么怎么了。国有企业
对国家来说,其实是个大包袱,国家其实也正在想方设法地要甩掉这个包
袱。就像农村的承包责任制,说穿了,还不是国家把农民这个包袱给见了?
结果怎么样,农村经济的空前繁荣,农民生活的大幅度提高,你说你哪个
领导能管成这样?这又是哪个领导的功劳?国有企业其实也一样,国家真
正不管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
王义良,原省人民银行的副行长。
张德伍,原省汽车客运总公司的副总经理。
他们两个是一块儿来的,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看看都是水果和
营养品,又是来医院里看望病人,也就不好让人家再拿回去。都是专门搞
业务的人,坐在这儿只是唉声叹气,什么也说不出来。末了,他们只说了
一句话,说等李市长醒来了,请一定转告李市长,让李市长只管放心就是,
说他们干干净净地干了一辈子,绝不会把自己的后半生随随便便葬送了的
……
……
侄子,吴宝柱。
吃晚饭的时候才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一进了门就止不住地放声痛哭。
他说他根本不知道姑夫病了,刚刚才听别人说姑夫住了院。他说他一听说,
眼泪就止不住地一个劲地流。他说那一次姑夫批评了他,他就没敢再来姑
夫家。不是不想来,而是害怕。他说姑夫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又敬又怕。
还说表弟表妹都上学不在家,他说什么也应该来家里多走走的。他在这儿
又没别的什么亲人,靠的还不就是姑姑姑夫……
他来时,带了一大饭盒高成非常喜欢吃的鱿鱼鸡丝汤,真难为他还有
这份孝心……
……
李高成看着看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渐渐又笼罩了自己。
尽管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但却像一张无形的柔柔软软的情网,铺天盖地地向他压了过来。面对着这样的一张大网,似乎让你根本无法抗拒,不知不觉便丧失了一切抵御能力,甜甜蜜蜜。浑浑噩噩、心甘情愿、情不自禁地便被俘虏了过去。
妻子的表演并没有什么太高明的地方,她把笔记本放在这儿,不就是故意要让你看吗?她所写的这一切,不也一样都是有意要做给你看的吗?
一切的一切,就是这么明显,就是这么露骨,就是这么毫不遮掩。
退一步天阔地宽,山明水秀,所有的一切都还会像以前一样。天色还是那么湛蓝,太阳还是那么红亮,你还是你,朋友还是朋友,上级还是上级,领导还是领导,闺女是闺女儿是儿,爹还是爹来娘还是娘,你还是你前呼后拥、万人敬仰的市长,你的家也仍然还是让无数人艳羡不已、向往不已的家庭,依旧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依旧是蜜一般的温柔之乡……
这么多年了,你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你能得到这一切,难道是容易的么?泼水容易,收水难,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切的一切,就看你怎么走,就看你怎么选择了。无非就是在告诉你,你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真的就是这么明显,就是这么露骨,就是这么毫不遮掩。
莫非到这会儿了,你还没看清楚,还没想明白?
你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在自己受到如此重大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下,居然还会这么难分难舍地又要往人家设好的套子里钻!
如果在过去,他也许还会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生活原来就是这样。虽然各有各的不足,各有各的脾气,但也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可爱之处。人么,就得相互宽容一点,何况你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你连这些人都容不得,你还怎么领导一个几百万人的省城?
但如今,仅仅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似乎所有的一切全都面目全非、原形毕露了。你真的彻头彻尾地被整个地蒙在鼓里了,正像老百姓说的那样,人家把你给卖了,你还在帮人家点钱!
不是套子又会是什么?要不,来看你的怎么会全是一条线上的人?
李高成的心里止不住地又动了一动,真的,怎么会?莫非来看我的,都是自己正在重新审视的一些人?或者,都是自己产生了怀疑的一些人?
难道是妻子就只记了这些人,而没有记别的来看望自己的人?
妻子突然回来的目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李高成由对妻子的思念,渐渐地又回到了对妻子的一种深深的怀疑和惶惑,甚至还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虑和恐惧。
如果妻子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可怕太可怕了……
那么,妻子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自己同某些她认为不该来的人隔离开来?也就是说,她要阻止一些人接近自己?甚而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