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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没有开始唱歌,这还没有开始喝酒,这还不算几个小姐的服务费和小费!
如果再算上晚上必须的一顿饭,如果还有别的什么项目,只怕两万元也打不住。
两万多元可以干什么呢?
在农村里差不多可以娶一房媳妇,可以买到几十头牛,可以买到十亩地整整一年的收入!可以让一百个失学儿童再重新走进课堂!在中纺可以让二百个工人领到一个月的生活费!
然而在这儿只需半个晚上就全没了。
一方面是一种极度的奢靡,一方面则是一种极度的暴利。
李高成再次感到心疼了,并不是因为今晚的这种消费价格,而是因为深感自己所亲手制定的政策、规定的失败和毫无作用,尤其让他痛心的是,连法律在这儿也同样是失效的。为了遏制暴利,市政府三令五申,红头文件不知下了多少,而且对这种行为法律条文上一样也写得清清楚楚,但几乎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种明目张胆的暴利行为却是如此的猖獗和放肆!甚至堂而皇之、白纸黑字地写在价格表上!
是谁给的他们这种胆量?
这个“青苹果娱乐城”如果确实是你这个市长的内兄在这儿开的,即便是你这个市长不过问、不打招呼,即便是你这个市长假眉三道地推说自己不知道,或者就像你现在一样确实根本就不知道,那这儿的情况也同样会跟别的地方大大不同。即便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一样会什么事情也没有。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内兄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娱乐城,你这个当市长的会没有支持、没有帮助,这个地方会没有你的影响。如果你要是说你不知道,只怕谁也会认为你是在装孙子!即便三岁的小孩也不会相信你!
真是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自己!
几个小姐非常熟练快捷地打开酒瓶,紧接着又要过几个大杯子来,哗哗哗的一人倒了大半杯子,两瓶酒就已经没多少了。
“先生,认识你很高兴啦,这杯酒就算我敬你啦。”身旁的另一个小姐同样是一副拿腔拿调、嗲声嗲气的嗓音,不过李高成听得出来,这位小姐确实不是本地人。
两位小姐也不管他喝不喝,话刚说完,就拿起自己的杯子在他的杯子上撞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大半杯酒刹那间一多半没了!
直看得李高成目瞪口呆。
简直就像喝白开水一样!
像这种洋酒,酒精的度数其实是很高的,尤其是后劲很足。两位小姐像喝白开水一样地喝它,如果不是酒量特大的缘故,那么剩下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由于消费利润的回扣所致。也许为了那5%、10%、甚至20%的回扣,小姐们会不顾一切的。仍然是因为钱。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钱,所以礼义廉耻在这儿也就没有任何市场。何况这种拼命挣钱的狂热也一样是会感染人的,就像饿怕了的乞丐猛然见到被抛撒到地上的大把大把的金钱一样,也许处于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会让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两瓶xo很快便被喝得精光。
这次没等他吩咐,小姐们便下了命令,让再拿两瓶来。
这就是说,已经一万多块钱被消费掉了,还不到半个小时!
几杯酒喝下去,小姐们早已是酒酣耳热、醉眼朦胧。
“……先生,唱歌呀还是跳舞?”不知是确实是喝多了,还是趁着酒劲,身旁的小姐们越来越显得放荡不羁。李高成身旁的两个小姐几乎都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劝酒的时候,小姐的脸都蹭在了李高成的脸上。
李高成身旁的吴新刚显得更是狼狈不堪,被两个小姐围攻得简直没有任何招架之功。李高成见这个样子,便对身旁的一个小姐说道:
“你就陪陪我们那位先生跳跳舞吧。”李高成知道吴新刚的舞跳得还可以,只要一跳起来,也就知道怎么应付了。当身旁的小姐去跟吴新刚跳起舞来后,李高成又让吴新刚那边的两个小姐一块儿唱了起来。一时间,自己身旁只剩了一个小姐,正是那个身材颀长,年龄已经很不小了的小姐。
“小姐,听你口音好像就是市里的?”李高成轻轻问道。
“……嗯?你,你咋知道的?”她分明喝得多了,脸色胀成紫红,说话也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多大了?”
“……多大?你怎么……就不懂规矩,女,女人是不能问年龄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家在哪儿?”李高成竭力不让自己的话音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才不告诉你呢!”小姐可能以为身旁的这个老头对她真的有了意思,动作和说话都越发放肆了起来,“你要是想干……你只管干就是了,咋问来问去像个查户口的……”
“干什么?”李高成有些发愣。
“干,干什么……你们这些男人,不就是要在外边寻欢作乐么?到这儿来不就是要干那事……告给你……你要是让我一个人跟你走,一晚上这个价就行了……”她颤巍巍地伸出五个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是想……想让我们两个一块儿跟你走,至少也得……这个价。”她的那只手摇摇晃晃地连着翻了三下,“你要是让……让大家一块儿跟你走,那就再加,加一倍好了。你,你要是想在这儿……干那事,一次这个数就行……”她伸出指头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没看清是两个指头还是三个指头。
“在这儿!”李高成大吃一惊。
“那套间里头就有……两用沙、沙发,很方便的。我……我是看你这个人还够意思,都给你说的是最低价……不骗你的。”小姐的话赤裸裸地越来越没了分寸。
“……你们怎么敢这样!”李高成直觉得脑子越来越大,他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你,你们这些老头儿,差不多都,都这样……又想当,又想立……想找年轻的,又怕出事儿。我告你,咱这地方是最……最保险的地方,你,你就别担心会出什么事……你知道咱们这儿老板的后台有多硬,根本没人敢在这儿管事……吓死他!你知道吗……市长!你就不看看……这里的生意多红火……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根本用不着怕,就算有人来,也没人抓……抓我们,只要我们一说,我们是中纺的女工,公安局的二话不说……立,立刻就把我们放了……”
“原来你也是中纺的?”李高成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震颤。
“我,我哪儿是中纺的……公安局来了我才说是中纺的,她们几个……才是中纺的,她们都是。我们这儿的小姐差不多都,都是中纺的……你这老头子是怎么了?老这么问来问去的,你要……就快点,是不是,你……不行了……”
此时此刻的李高成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脑子里已经成为一片空白。
中纺的贷款,中纺的女工,中纺的技术员……
这一切对他这个市长来说,不只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也同样是一个天大的耻辱!
在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庞然大物,在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爬满了一只只又肥又大的寄生虫,它们都用嘴死死地咬在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满嘴是血,摇头晃脑,暴戾恣肆而又贪得无厌。这个庞然大物一天天地正在削瘦、正在走向死亡,而那一只只寄生虫则一天天地正在成长、正在强壮、正在渐渐变得肥硕无朋……
你的消逝意味着它们的存在,而它们的强壮则意味着你的灭亡。是你用你的肌体培养了一群你自己的掘墓人,它们正在用你自己提供给它们的能量在一步步地将你击败,将你埋葬!
尤其让他感到恐怖的是,如果真要到了那么一天,很可能会没有一个人留恋你、怀念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你活该!
他们正在借用你的手摧毁着你的政权!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几十年、几百年后,后辈的人们将会怎样来看待你们呢?又将会怎样地来评说你们?
人们会不会把这一切当做一场笑料来谈论和评价你们?
……
他听到了门被突然撞开的响声。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他极想看到又极不愿意看到的面孔渐渐地凸现在他的眼前:是这样的熟悉,又是这样的陌生。
一点儿也没错,出现在歌厅门口的正是他的内侄吴宝柱。
这个吴宝柱也正是这个“青苹果娱乐城”的总经理辉子!
。。
抉择十九
:
双方一时间都呆在了那里。
一切都好像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你始料不及,突然得让你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对李高成来说,这实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