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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女死囚被架上刑场,上官氏才听清楚他们口中的“贱人”、“毒妇”是谁,是绿意!是她的绿意!她最小的小女儿,她的掌上明珠呵!
如果有力气,此刻的上官氏必定是在疯狂的挣扎,偏偏大汉将板车拉到了最佳的一个视角,让她不仅离法场最近,而且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贺绿意跪在刑台之上。上官氏无声地张着嘴巴嚎叫,可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这个角落,因为在场所有的百姓群情激奋,要求立刻杀死贺绿意这个毒妇。陷害胞姐,非贺家血脉,却独占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位置,害得侄子生下便是怪胎,更是恩将仇报想要毒死对她很好的贺老夫人……像这样的毒妇,真是死千百次都不嫌多!
不管上官氏怎样疯狂怎样绝望,侩子手的大刀终于还是举了起来。
贺绿意被推倒,手起刀落,整个身子便成了两半,中间汩汩流出血来,围观百姓中,不少胆子小的都把眼睛捂了起来。最可怕的是,这一刀下去后,皮连肉肉连筋,人却没死透,只拖着这断躯,苟延残喘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抽搐着死去了。
在贺绿意断气的那一瞬间,上官氏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软倒在板车之上。她失神地望着刑台之上的尸体,哭都哭不出来。大汉拉动板车,挤出了人群,他将上官氏带到了某个僻静的地方,再行乔装一番,便瞬间变成了每日送菜进公主府的那个菜农——也就是聂四扮演过的那个,当然,他装的比聂四像多了。而上官氏则被堆在菜里,根本看不着。
若是平日里的上官氏,肯定会想到在这之后贺莲房会见她。只是,亲眼目睹女儿的死亡,对她来说实在是刺激太大,所以一时间竟失神地忘记了一切,直到贺莲房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贺莲房,似乎已经心死成灰了。
“看完了么?上官姑娘感觉如何呀?”贺莲房淡淡地问。她看着上官氏痛苦绝望的表情,心里一阵快慰,终于也让她尝到了,失去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眼睁睁看着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惨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多么快活!
良久,上官氏盯着贺莲房的眼睛似乎能渗出毒水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怎么又是这一句?“你知道么,这句话,你的宝贝女儿绿意也说过。”贺莲房微微一笑。“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做人的时候,我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做了鬼,我更是能对付你,我很期待,让你们母女三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呢!”
“贺莲房!”上官氏几乎要泣出血来。“我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赶尽杀绝!连我两个女儿都不放过!是!我是害了你们姐弟三人不少次,可红妆跟绿意,她们是无辜的,她们是无辜的呀!你怎么能这样残忍!要了她们的命!她们都还是孩子呀!”
贺莲房看着上官氏激动莫名的表情,顿觉有趣,“怎么,你的女儿是孩子,我的弟妹便不是孩子了?不要以为我不知,若是我没有从佛堂出来,今日死在这里的,便不是红妆绿意,而是茉回兰潜!上官姑娘,你说你的女儿们是无辜的?你害死我娘时,怎么未曾想到,我们姐弟三人也是无辜的?”上一世她们何等退让,可上官氏又是如何赶尽杀绝的?!
“那是你们挡了红妆绿意的路!若是你们不挡路,我何苦要害你们?!”上官氏理所当然地说。“可我哪次得手了?我对你们姐弟三人造成什么伤害了?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便杀了我一双女儿!贺莲房,你真是好歹毒!好残酷!”
一点小事……贺莲房嘲讽地看着上官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一直都是带着那种温柔到了极致的微笑的,这样的笑容使得她看起来非常纯善和容易亲近。而当她收起笑容时,便显得冷酷许多。那张美若天仙的脸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便是自小伺候在她身边的琴诗,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贺莲房,她有一张绝美的容貌,有得天独厚的家世,这一世,她更是有了能够全身心信任的爱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步登天,深受上苍眷顾。可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梦到上一世,梦到自己疯狂的嚎叫。悔!
悔!!
悔!!!
再也不可能有那样深的后悔!
所以,她决不会对敌人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即使这一世,贺莲房成功保住了弟妹的性命,让他们好好的活着,可午夜梦回之时,贺莲房仍然无法原谅自己。即便这一世挽回了,又能如何呢?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弟妹,她的亲人……全部都湮灭了!她不可能让一切彻底回到从前,因为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贺莲房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谁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对上官氏有这么强烈的恨,这种恨,已经不仅仅是对方是她的杀母仇人这么简单了,更像是从骨子里迸发的,已经累计生生世世的仇恨!当贺莲房抬起眼睛看向上官氏的时候,那双平日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凤眼,竟然冷酷如黑洞般深不见底。仿佛你只要再盯着她的眼睛看几秒,她便能将你活生生剥皮拆骨!
这时候的贺莲房,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温和?根本像是索命的厉鬼!
即便是谴责贺莲房的上官氏,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贺莲房冷冷地盯着她:“对你仁慈,便是对我自己残忍,我还有件事想要告诉你,这件事你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着,走近上官氏,附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上官氏闻言,如遭雷击,随即凄厉地尖叫:“不!不!不!!你这个贱人!我要告诉老爷!我要告诉老爷!老爷——!!”
贺莲房变回了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她扬起一抹微笑,轻声下令:“来人,将她带下去。”
上官氏口中兀自狂嚎着老爷,双手死死扒着地上的毯子不肯松开。明明中了软骨散,浑身无力,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本事,死死抓着毯子不肯松开。侍卫无奈,一脚踩上去,上官氏吃痛,这才被拖了下去。
良久,都没有人敢同贺莲房说话。半晌,琴诗才试探地上前几步,唤道:“公主……”
贺莲房垂下眸子:“什么都别说。”
“……是。”
几日后,便传来上官氏已经疯了的消息,除了“老爷”这两个字,似乎她再也不会说别的话了。贺莲房知道上官氏这是因为承受不了太多打击,气急攻心,因而致疯,她无意再囚禁上官氏,便将其放了出去。
上官氏至此沦为乞丐。她虽然有了些年纪,又双腿残疾,但毕竟是个面容姣好的妇人,那些叫花子终日三餐不饱,哪里尝过女人滋味,乍一见这痴傻却又容色美丽的女人,个个都动了心思。便将上官氏关在了破庙里,每日派人专门看管,将讨来的食物喂给她,倒也算得上是衣食无缺。只是要应付这么多男人,上官氏又惯是养尊处优,即使被关在小院子里,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不过幸好她已经疯了,否则若是有朝一日清醒,怕是要自己杀了自己的。
和上官氏母女的纠葛,终于至此彻底结束。
然而贺莲房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因为她隐隐觉得,之所以上一世造成贺家与蓝家两大悲剧,上官氏可能并不是最大的黑手。如果是,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倒在她手上呢?想来上官氏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只是上一世,这枚棋子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作用,所以才能被重用,最终达到那么高的境界。这一世,上官氏屡屡受挫,怕是那幕后之人根本就懒得看她,更不会将她当做能扳倒贺世家的筹码了。
自打贺绿意被处以极刑,上官氏发疯之后,贺莲房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低落。青王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的阿房不快活,但他知道,贺莲房不希望他问。
她对他,有感情的,只是不如他对她那样深厚。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他已经身陷情海无法自拔,她虽有些心动,却仍然能够理智犹豫,这让青王感到闷闷不乐。但他觉得,自己年纪长了贺莲房那么多,理应成熟一些,包容一些。
是以在贺莲房连续不高兴半个月后,他终于问了。
将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贺莲房从身后搂住,青王咬了咬贺莲房柔嫩的耳垂,低声问:“怎地一个人下?”他就在书房,为何不理他?
贺莲房淡道:“有些烦躁,想快些平静下来。”
青王道:“与我说说?”
贺莲房迟疑了几秒钟,方道:“……没什么可说的,无需担心我。”
青王却知道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