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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喃喃道:“既这等说,当初还不如不做这个官。咱们自家的生活,料也过得日子。”季秋阳莞尔道:“我若不做这官,岳母大人肯将你许我么?即便肯许,我也要你做个风风光光的诰命夫人。”傅月明耳闻此言,心中虽甚是喜欢,嘴上却说道:“我倒不稀罕那个,只要同你在一处,做不做夫人,也没什么关系。”季秋阳料知她心口不一,只一笑置之。
夫妇两个温存了一回,傅月明说道:“昨儿喝的那等酩酊,好在今儿不必去当值,我也就放你去睡了。一觉可就睡到天大亮,这会儿该饿了,你且穿衣梳头,我叫丫头拿饭去。”说着,就起身去开门。
桃红在外头听见门里动静,早将洗脸水备下了,见门开时,便端了进去,伺候两人洗漱。
傅月明先拧了手巾与季秋阳,自家拿了茉莉花肥皂洗脸已毕,便在妆台前坐了。桃红过来,用钥匙开了妆奁,依着傅月明的吩咐,将香脂、米粉等物一盒盒拿出来递与傅月明。
季秋阳披了一件家常玄色绸缎褂子,走上前来,立在傅月明身后,却俯身将脸贴在她面上。傅月明抬头,只见镜中一对璧人正相互依偎,不觉微微一笑。她也不言语,只任季秋阳偎着,自桃红手里接了香脂盒子,伸手拈了些,在掌心抿了,就要拍颊。季秋阳嗅到香粉的甜香味儿,不觉问道:“这香味倒是熟悉,我前回叫铺子里拿来的桃花粉,你还没用完不曾?”顿了顿,又说道:“我近来诸事忙碌,这些一时就顾不上了。你若有用完的,自管打发了家人到铺子里拿就是了。我知道你用不惯街上的水粉,脸上爱起疹子,我已交代了铺里的掌柜。”
傅月明闻言,笑了笑,睨了他一眼,说道:“得你大老爷发话,早已海枯河干了呢。这不是铺子里拿来的,是小玉那丫头做的。”季秋阳闻言甚奇,便问道:“小玉竟有这般手段?”傅月明笑道:“怎么,只需你州官放火,不许小丫鬟点灯么?我早前就同你说过,小玉是香料商人的女儿,家里很有些不外传的秘方,她自幼深受熏陶,自然也记了些方子。我在徽州城里开的那间霓裳轩,便是多得小玉之力——若无那些熏香支撑,生意哪得那般好做呢?”季秋阳听闻,心中不信,又问道:“我知道你皮子娇嫩,爱出疹子,坊间所售一应脂粉皆不好用。前一世为这个,你吃了不少苦头,故而这一世我替你做。我给你那些香粉,里头各样药料我便试了不知多少,才趁了心意。那炮制的手艺更不必提了,皆是外间没有的。她虽是皇商的女儿,我却不信也会这般手段。”
傅月明看他不信,便将手里的盒子递与他瞧,又说道:“你且看看,与你给我的有何两样?季秋阳接了过去,先嗅其味,只觉异香扑鼻,却与自己亲手所制一般。又取了些粉在掌心,双手相合抿了抿,辩其粉质细腻轻软,竟与自己做的相差无二,他心中倍感惊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须知,这香粉炮制手艺,虽世间大同小异,但季秋阳所用乃季家祖传,与坊间一切匠人工艺皆有不同,自选料到炮制都有独到之处,故而季秋阳的焕春斋一经开张,便即生意兴隆。如今见了这盒子香粉,若非小玉来家中服侍时日不多,他便真要以为是偷师之故了。
傅月明见他怔怔无语,便笑道:“怎么,莫不是这丫头做的粉竟比你的还好些,便无言以对了不成?我使着,你们两个做的倒是一样的。”季秋阳默默无语,半晌方才把脂粉盒子递还与她。傅月明倒也不放在心上,只重新梳妆打扮。
待梳头已毕,小玉已将早饭取来。桃红早已放了桌子,两个美婢收拾饭菜齐整,这夫妇二人便对桌而食。
席间,傅月明又问道:“我素闻你们男人家在外头吃酒,总是要叫局的。我之前与你定下的约法三章,你可有好好的遵了?”季秋阳莞尔道:“娘子的吩咐,岂敢不遵?”傅月明又笑道:“人人都叫,独你不叫,你吃镶边酒'1'不成?”季秋阳闻言大笑,又说道:“即便如此,娘子的条款,是不能不依的。横竖小生惧内的名声已传遍京城,倒也不怕再添上些。”说毕,又道:“这倒也无妨,平日与我相交的那些朋友,皆是言行端正的君子,无人好此道。何况,我们为官之人,叫局不大便当。至于萧李两位,家风更是严苛,若让他们家大人得知孩子在外头嫖饮,回家只怕要挨板子的。故此,非但我不叫局,那一干朋友也都不叫,因而并不妨事。娘子大可放心就是。”傅月明听了这几句话,虽觉入耳,嘴上还是强说道:“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不过白与你说笑罢了。”
季秋阳笑了笑,又因这话头想起一事,便说道:“我有件事,一向要告诉你,只是没告诉你。告诉你怕你生气,不告诉你又恐日后生出祸端来。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心里想着还是同你说一声的好。”傅月明听他说的郑重,不知何事,忙问道:“什么事,竟这般要紧?”季秋阳便将年前于京中偶遇傅薇仙一事告诉了一遍,又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同娘家是没什么干系的,她又是个庶出的。但总是顶着你家的姓氏,日后若是弄出什么事来,怕有辱你家门楣。”傅月明乍闻此事,一时没了言语,默然良久,方才掷筷说道:“虽素知她那没廉耻的脾性,我倒当真不曾料到,她竟能下作到这般地步!”季秋阳接口道:“以往她并不曾落魄至此,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自然什么都做的出了。现下多说无益,倒是早早料理了这事为好。”
傅月明沉吟道:“我同她是再没什么情分好说的,凭她怎样都我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你我现在京中住着,你又做着个官,我倒恐依着此女阴毒的脾性,往后又生出什么是非来。咱们今时不比往日了,可丢不起那个脸。”她这话倒明着叫季秋阳放手去做,再不必顾忌。季秋阳是个悟性极高的人,又是夫妇同心,哪里听不出来,当下也不说破,只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你也不必忧心。”言罢,再不提此事。夫妻两个吃饭不提。
待吃过早饭,外间堂上小厮来报,称尚书周府打发了人来拜望。季秋阳听闻,赶忙穿了衣裳,戴了帽子出去见客。
傅月明便在屋中闲坐,一时就同小玉说起早间的事情,将脂粉相同一事讲了一遍,又笑说:“我是不懂这手艺上的事儿,然而我心里想着这坊间炮制香粉的手艺大致相仿,就有些不同,也不过大同小异。你却不知早间熠晖的神情,倒好似谁偷了他的师一般,倒是怪招笑的。”
小玉闻听此事,竟而也同季秋阳一般,目瞪口呆,神情恍若木鸡。
傅月明见状,便向众人笑道:“你们瞧这丫头,竟然傻了。莫不是你当真偷师了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局势
小玉听了这话,情知是说笑,只顾低头不语,一字儿不发。
傅月明也不以为意,同屋中众人说笑了一回,便见季秋阳自外头回来,遂问道:“客已走了?竟这样快!”说着,见季秋阳神色不好,又道:“什么事,这样不高兴。”季秋阳脱了外袍,递与桃红收了,自倒了碗茶,吃了两口方才说道:“林家小姐选中了,被封了美人,前日送进宫里去的。今儿周府送了帖子来,知会此事。”傅月明早已知晓这周尚书便是林小月的外祖,闻听此事点头说道:“林小姐的家世本好,才学容貌又是一等一的,为人又乖觉圆滑,被选中也是意料之中。他们家既然打发人来知会,咱们不好不作理会,还是选个礼送去罢。”
季秋阳闻言,不置可否。隔了半晌,傅月明将一日账目开发清楚,把筹子递了各管家,打发家人离去。这屋里便只剩下夫妻二人,季秋阳方才说道:“算起来,林家已有两个女孩儿在宫里了。之前的那个,是林家的大小姐,因着是庶出,初进宫时封的不过是个宝林。后因她为人淑惠,举止娴雅,颇得上意,晋封为才人,前日忽又被封为美人,同她这个才进宫的妹妹比了肩。她是个庶出的女儿,皇上待她虽好,也不过尔尔,何况之前已晋封过一次。如今她并无生育,就无端获封,且又是其妹进宫之时,又不大不小正是个美人,不得不叫人多想些。”傅月明不明所以,只是接口道:“我虽不通,却也知晓,本朝宫廷规制,才人上面就是美人了。林家大小姐本就是个才人,皇帝若要封她,也只能封美人。”
季秋阳摇头道:“事情并非这般简单,这晋封来的不早不迟,偏就在林家二姑娘进宫之际封了,不得不令人多想些。”说着,略顿了顿,又道:“这宫里尚有一位贵妃娘娘,本姓左,其父乃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