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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的讥讽听在长孙延耳中自然是刺耳十分,正想反唇相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如今性命操之人手,因此强自忍耐了下来。
然而,他忽的想到自己之前那一切动作极其隐秘,并无外人看见,顿时又生出了几许信心,遂傲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虽然贵为沛王,但要凭着这三言两语构陷于我,我却也不会认罪!”
此时,屈突申若已经和李焱娘等人先后赶到,却见李贤持剑和人对峙,都不免是心中一惊。尤其是贺兰烟更是本能地准备拔剑,手往腰中一摸,这才想起今天出来得时候,把双股剑落在道观里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遥费了老大的气力方才跟上了这群行动如风的女人,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这光景,不禁呆若木鸡。见徐嫣然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她赶紧三两步冲上前去,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左看右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没受伤就好!
长孙延不用转身便知道后头又有人来,心头不禁大定。虽说此次不知为何惹出了一个李贤,但正因为是李贤,他反而倒是容易蒙混过去,因此他干脆朗声道:“嫣然乃是我的未婚妻,婚书是否废除并非徐家说了算,我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见她一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话一出,后来的诸女顿时莫名其妙,倒是屈突申若一向消息灵通,只是略一思忖便轻轻道出了一个名字。众女无不是心思聪敏之人,立刻领会到其中的隐情,就是最喜欢开玩笑的李焱娘和殷秀宁也都闭口不言。
长孙延没料到自己的话没有引来任何反应,正疑惑的时候,却只见两边多了几个持剑女子,一看清楚人,顿时心中一阵抽搐。来的若是李贤的亲卫,他有八成的把握让他们投鼠忌器,毕竟,亲卫在名义上都是皇帝的人,谁知竟是这些和李贤关系密切的女人。倘若李贤一时意动将他格毙当场,再伪作是有盗匪所为,那么……
长孙延的担心并非多余,事实上,李贤正在盘算是否该这么做。不得不说,能够拐弯抹角揪出长孙延,乃是老贼头的做贼功夫高明,愣是在官差搜了好几遍的至虚观中找到了一个账本,其中清清楚楚都是那个张道人收受财物的记录。
而和长孙延相关的款项,足足高达二十万钱!对于家底败光早就没了昔日威风的长孙家,这二十万钱并非小数目。想必郭行真就是再贪财,也不至于没事情去触武后的霉头为长孙延求官,所以这事情自然是黄了。
要说杀人的证据,他手头的物证人证还真是不怎么充分——当然,有冯子房在,要伪造一份证据自然是不难的。可是偏偏掺和这件事的还有神探狄仁杰,这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见长孙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再想到这家伙口口声声称是徐嫣然的未婚夫,李贤忽然觉得心中冒火。虽说和徐嫣然统共就见过两次,但这位兰心蒽质的徐家千金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换作他是徐家的掌事人,也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长孙延这么个家伙,否则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从来没觉得老爹老妈整死长孙无忌有什么不对,政治这玩意原本就是如此,擒贼擒王斩草除根,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念之仁的下场,很可能就是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想到这里,他一抖手中利剑,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厉色。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言两语,长孙俯首
更新时间:2008…8…17 15:04:00 本章字数:3698
死关头,一切成空。
当那剑尖的冰凉触感直达喉头,隐约传来一丝剧痛的时候,长孙延的心中顿时万念俱空——什么光复家门报仇雪恨,什么忍辱负重芶且偷生,这一切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李贤忽然把剑收了回去,潇潇洒洒地挽了个剑花回剑归鞘,满脸的若无其事。见长孙延满头大汗身子摇摇欲坠,再看看四周出了一口大气的众女,他心中自然很是满意。就算杀了人,他也有自信她们不会出去胡说八道,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开杀戒,那就实在不太划算了——不过死了个政治客,何必他李贤动手帮人复仇?
“长孙延,你刚刚说我构陷你,那么,在你家里头搜到的这样玩意算怎么回事?”
他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轻轻一晃,见对方那死灰的脸又是一变,眼神中隐现绝望,他立马知道这一招收效,便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收了回去,又朝后头的屈突申若打了个眼色。
看热闹看了这么久,屈突申若已经渐渐品出了其中滋味,见此情景遂招呼了一声。她既然聪明,其他的女人也不是笨蛋,拥着徐嫣然便走,就连地不省人事的两个仆役也被拖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满是人的碑林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了李贤和长孙延两人。
“你究竟想怎么样?”
听到长孙延沙哑的吼声,再看看人家额头一根根爆起的青筋,李贤倒觉得这家伙有些可怜——当然,他绝对不会发什么无谓的同情。假如当初败北的是他老爹和他老妈地政治联盟,只怕如今他死在哪里都不知道。长孙无忌不够狠。而他老爹老妈在关键时刻够狠,这就是胜利的唯一秘诀。
“啊咳!”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忽然顾左右而言他道:“如果我没有弄错,长孙家如今还剩了几个人。可惜啊可惜。想不到表兄你居然会和王家的余孽勾结,想不到你这么一个名门贵冑居然会一时想不开,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张道人……咳咳。如果你不杀人,兴许这一趟劫难也就没有了!”
虽说李贤地风凉话不断,长孙延也愈发感到心头暴怒。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家里还有亲人,尤其是他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李贤能拿出那东西,又说出王家,显而易见,他和王家那几个人往来的几封密信。很可能就落在这个沛王的手中!
坊间只说这个李六郎文采风流豪爽义气,却没说他居然如此狡猾,甚至可以插手得这么深!
“沛王殿下,我再问一次,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还要问我想怎么样?”李贤倏地睁大了眼睛。俨然一副看傻瓜地表情,“王氏改为蟒氏。这是父皇下的旨意,但好歹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只可惜,如今那些王家的余孽不知道感恩。反而在那里捣鼓起了昔日那些勾当,这一个不好……”
李贤虽然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长孙延却是心头骇然。民间只知道废后出自太原王氏,可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支王家最发达最挣钱地一桩买卖是什么——没错,王家之所以能在李唐建国之后一再兴旺发达,甚至不断和皇室联姻,就是因为他们当初在起事的时候提供了巨量兵器,他们是天下第一大军火贩子!
日头已经渐渐更高了,地上的两个人影渐渐缩小,背对阳光的李贤很是惬意,而正对阳光的长孙延不但满头大汗,而且人也不可抑制地发起了抖。虽然不时有阵阵微风吹过,但却解不了这边厢的燥热,更解不了长孙延心中的恐惧,甚至是四周那绿茵茵的高大乔木,也仿佛成了蠢蠢欲动地憧憧黑影。
他是长孙家的嫡长孙,他的父亲是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流放岭南之后就被当地县令奉密旨杖杀,这是他千方百计方才得到的消息。好在他地生母长乐公主死得早,否则看到长孙家遭劫,大约也会恼恨而亡。他千辛万苦方才脱离了满是瘴气毒雾的岭南,绝对不想死,也不想再体会一次长流地滋味!
“殿下难道要赶尽杀绝么?”
从长孙延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软弱的话,李贤若是还不明白对方已经放软了态度,那就是真正地傻瓜了。长孙家虽然败落了,但是他老爹还是很有“仁义”的,所以,将来指不定哪天想起这位死去的娘舅——死人是没有威胁的,对死人大度还能得到好名声——到时候少不得给点甜枣之类的东西安抚一下,而作为嫡长孙的长孙延就是受益人。
这样的人杀了没用,养起来却有用,尤其是拿到把柄再养起来就更有用!
“我刚才可是称你表兄来着,似乎是你自己不承认
见长孙延那张脸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甚至还隐藏着几分恨意,李贤便更觉得笃定了。要是对方打蛇随棍上说什么恩怨都过去了这种话,他反而会觉得虚伪——他老爹老妈联手,可是杀了长孙家一堆人——而以这年头人的逻辑来看,他老妈估计会背了一多半怨恨,毕竟,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因为立后而产生的升级事件。
“我刚刚言语过激,还请殿下恕罪。”
好嘛,终于低头了,虽然态度很生硬,但毕竟是识时务之辈,那就好办了。李贤心念一转,便伸手虚扶了弯腰行礼的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