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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洁玲不但能进学校,而且一来就当班主任,直到这个学期,她每个学年都是班主任。虽然当班主任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多几百块津贴,谁做都没所谓。可是她每天都是最晚才来,又是最早离开,而且还经常请假。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管好学生呢?
刚开始时我还想不通,但当我看见她在跟级长打情骂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还不止勾引级长,平时要是没她的课,她就会往教务处跑。而且每次一去就是一整节课,甚至上课铃响起还不回课室给学生讲课。像她这样懒散的工作态度,竟然还能连续几年当上优秀教师。
更为人所不齿的是,她竟然还勾引那些家境富裕的男学生。不但课间时跟男学生在走廊上打情骂俏,放学后还偷偷摸摸地跟人家一起回家鬼混……
林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才停下来接听电话。“喂,是,我是……”她没再理会溪望两人,拿着手机走出教员室接听。
溪望看了一眼在走廊上,叽里呱啦地讲着电话的林老师,再环视整个教员室内,此刻这里就只剩下正在批改学生作业的崔丰文。他走到崔老师身前友善笑道:“你不用去给学生讲课?”
崔老师点头答道:“我的课大多都安排在早上,下午主要是批改学生作业。”
“林老师似乎不太喜欢何老师。”溪望往走廊瞥了一眼。
“人走茶凉呀!”崔老师摇头失笑,“你别看她刚才说尽何老师的坏话,何老师在生的时候,她却是前一句美女,后一句好姐妹地称呼对方。不但每天都帮何老师买早餐,何老师要是想找人调课,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溪望稍微吃惊,随即笑道,“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何老师是出卖色相,林老师则是阿谀奉承。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大家都是环境所迫。”
“不是,何老师没有她说的那么坏。”崔老师突然放下手中钢笔,语气稍显激动。
“一家之言当然不可尽信,不如给我说说,在你眼中的何老师是怎样的人。”溪望狡黠一笑。
“她其实是个可怜而又坚强的女人……”崔老师将眼镜摘下,揉着鼻梁徐徐道出他所认识的何洁玲——
我跟何老师是同期进学校,而且年纪差不多,所以特别聊得来,她也跟我说了不少心底话。
林老师说得没错,何老师的确跟乡下的父母断绝了来往,但原因并非她所说的那样。何老师之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如此恶劣,是因为父母总是把她视作摇钱树。
何老师家里很穷,父母亦目不识丁。两位老人盲目地认为,只要女儿能够念完大学,就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从此就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所以,自何老师毕业那天起,他们就不停地打电话过来,要她往家里寄钱。今天说家里的牛病了,明天说化肥被人偷走,反正每天都有不同借口,而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让女儿寄钱回家。
当时何老师才刚毕业,不但没有收入,就连一个固定的住处也没有,又如何能满足父母不断的索求呢?她一再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难处,但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责骂。父母说她没良心,两人辛辛苦苦供她念完大学,她却一毕业就连父母的生死也不管了。
何老师在父母无休止的辱骂中,硬着头皮到处托人找工作。或许是上天怜悯吧,她幸运地来到这里当教师。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父母的来电已像讨债似的响个不停。
刚到学校工作的头几个月,何老师几乎把所有工资都寄回家,但仍未能满足父母的贪婪。两位老人得知她当了教师,就不断要求她寄钱回家,而且提出的数额越来越大,她就算不吃不喝也无法满足他们。每当她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难处,得到又是一顿臭骂。
为了能多给家里寄钱,她私下给学生补习赚取补习费。她以为只要多赚点钱寄回家,就能得到父母的谅解。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对父母彻底绝望。
找她补习的多是家庭环境不错的男学生,而她平日的衣着又较为时尚,甚至能说是性感。难免会招来林老师这样的长舌妇,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说她勾引学生。
她对这些流言蜚语多少也有耳闻,无奈又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私下给学生补习,只好任由对方诬蔑自己。她跟我说起这事时,好几次忍不住落泪,看见她那样子真叫人心痛呀,可惜我又帮不上忙。
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一来是流言蜚语带来精神上的压力,二来是缺乏休息时间,身体承受不了,终于使她病倒了。
那天下着大雨,她因为发烧独自在出租屋里休息,父母又打电话来催她寄钱。她给父母说清楚自己的情况,说等雨停了再寄钱。可是父母却说家里明明是大晴天,天上连一朵云也没有,认定她撒谎。还说只要能给家里寄钱,她就算去做婊子也没关系。
父母的无情令她勃然大怒,同时亦令她明白在父母眼中,她只是一件赚钱的工具。除了满足父母对金钱的贪婪和欲望外,她的存在根本就毫无意义。
自此之后,何老师便对父母心灰意冷,决定从此不再理会他们。虽然两位老人曾威胁要来学校闹事,她亦曾为此担忧。不过后来她发现,父母每次找她都是要钱,竟然从来没问及她工作上的事情,甚至连她在哪间学校教书也没问过。也就是说,只要将手机号码换掉,父母很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有这样的父母,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映柳露出怜悯的目光,似乎在听完崔老师的叙述后,对死者的印象完全改观。
“没想到何老师竟然有这样的经历。”溪望亦轻声叹息,随即又道:“对了,你知道何老师晚上通常会跟哪些朋友外出消遣吗?”
崔老师稍事迟疑,答道:“那不该叫‘消遣’,或许该说是应酬。”
“何以见得呢?”溪望追问。
“何老师跟学校的领导关系很好,不过这种‘好’只是表面上。她长得漂亮,而且酒量也不错,领导们要是参加饭局总喜欢把她叫上,一来能长面子,二来能让她帮忙挡酒。她跟丈夫都是学校的教师,自然不能得罪领导,要不然夫妻俩随时会一起失业。”
“原来是这样……”溪望狡黠一笑,故意压低声音,“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何老师吗?”
“我……”崔老师面露错愕之色,尴尬地扭头望向窗外,“我跟何老师只是同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下课铃声响起,众老师陆续返回教员室,溪望亦不再向对方追问这个尴尬的问题。
“给十二班那群调皮鬼上课,真是累死人了。”一名年近六十,头发稀疏,体型清瘦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拉出位于教室员中央办公桌前的椅子,转身就坐下去。他躺在椅背上,拉开抽屉取出一瓶风油精,用手指沾上少许,使劲地揉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还将风油精放在鼻子前,用力地吸了一下。
他的神色略为舒缓,随即看着溪望两人,惊讶道:“咦,两位警官还没离开呀?”
溪望点头上前,恭敬地对他说:“邓老师好,我们还想多了解一下何老师生前的事情。”
此人是二年级级长邓卫,刚才溪望两人到来时,他因为要给学生讲课,所以没来得及详谈,只是互相做了简要的介绍。
“何老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实在是可惜。你们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我,我也想给她讨一个公道。”邓卫伸直腰身,态度诚恳。
“何老师有用风油精的习惯吗?”映柳盯着他手中的小瓶子。
邓卫答道:“她啊,最怕就是这种气味了。每次我拿出来,连盖子还没拧开,她就逃跑似的走开,说是沾上这气味,人也会老几岁。所以每次我擦风油精时,她总是避之若浼。我想她应该是怕风油精的气味太浓,一旦沾上会盖过她身上的香水味吧!”
“听说何老师生前跟学校的领导关系不错,邓老师能给我们说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吗?”溪望拉来一张凳子在对方身前坐下。
“这个……”邓卫欲言又止,双眼有意无意地从其他老师身上掠过。
溪望正想追问,突然察觉源自身后的异样,条件反射地猛然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眼角瞥见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便立刻起身往外冲。他冲出门外往两边张望,入眼的除了在走廊上嬉戏的学生之外,就只有仍拿着手机叽里呱啦地说不个停的林老师。
林老师并无异样,溪望的目光不由转向走廊上的学生。然而,一众学生皆身穿校服,或聊天或嬉戏,一时间亦难以分辨出谁不对劲。
“你怎么了?”映柳慌张地追出来。
溪望答道:“刚才有人盯着我。”
“你后脑又不长眼睛,怎么知道有人盯着你?”
“不是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