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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往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去鼓吹我们的想法,有时在最豪华的大礼堂,有时在临时搭设的帐篷里。当然,有不少听众与我们起了共鸣,遗憾的是,当时的报纸却多半不支援我们的立场,其中某些报刊态度的转变令人感慨万千。过去他们总极力夸大其辞,赞美我是“时代的奇迹”,或称我为“盲人的救世主”,可在这个时候,只要我的内容稍有涉及社会或政治时,他们就视我为左翼走狗而大肆抨击。
听众里当然免不了有些人不同意我们的反战论调,再加上大众传播战争思想,因此,全美各地都在迅速地弥漫着参战热潮。
当时我的失望真是无法形容!1916年秋,我终于沮丧地回到连杉的家中,想抚慰一下疲惫的身心。可是连杉也无法令人愉快,因为汤姆斯小姐请假回苏格兰去了,梅西先生也已离开(编者按:梅西先生于1914年与莎莉文分居),只有女仆易安很高兴地迎接我归来。她把房子重新整理、装饰了一下,要我静待满园的花开,可是她哪里知道我连一点赏花的兴致也没有。最后,我想到打电话请母亲来,才多少排遣了些寂寞的心绪。
又过了不久,莎莉文老师由于长期疲劳与烦忧交逼,再度病倒了。她咳个不停,医生劝她在冬天时搬到布拉夕度湖畔去住。如果老师再离开的话,这个家将是人各一方,再也没有能力雇用易安了,而我们又这么喜欢易安,舍不得让她走,她再一走,连杉的生活必定整个停顿。
我一直为了这事感到烦恼,以致无心工作,甚至不能静下来好好地思考。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人生乏味。
我常常恐惧地自问:“如果老师也像我有这种悲观的想法,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莎莉文老师,将会是多么寂寞无趣呀!她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一定什么事情也没办法做的?每思及此,我就更为不安。
我之所以对一位青年动了感情,就是在这种极端无助的心情下发生的。
有一天晚上,我独自在书房里沉思,那位暂代汤姆斯小姐的年轻秘书忽然走了进来。他以平静温柔的态度向我倾吐对我的关怀,我当然深感意外,但随即为他的真诚所感动。他表示:如果我们结了婚,他将随时伴着我,为我阅读,为我搜集写作资料。总之,原先莎莉文老师为我做的一切他都可以做到。
我静静领会了对方这一份爱意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几乎无法自持地发抖。我从内心里已经打算要把这件事对老师和母亲公开,可是他却阻止我说:“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停顿了一会,他又说道:“你知道,莎莉文老师目前正在生病,而你的母亲又不喜欢我,如果这样贸然地就去告诉她们,可以想像得到,一定会遭到反对。我看我们还是慢慢来,以后再找机会对她们说吧。”
此后,我俩共同度过了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有时并肩在森林里散步,有时则静坐书房,由他念书给我听。
直到一天早晨,我醒来后正在换衣服,母亲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房来问我:“今天的报纸上有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海伦,你已经答应要和人订婚了?”
母亲说话时双手微微地发抖。这时我一方面由于没有心理准备,相当惊骇,另一方面想替对方掩饰,因此随口就撒了谎:“根本是胡说八道,报纸上每次都登载一些荒唐的消息,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情。”
不仅对母亲如此说,连对老师我都不敢承认。母亲迅速地辞退了他。我现在想起仍觉得很纳闷,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要撒谎,以致使母亲、老师和那位年轻人都感到痛苦。我的一场恋爱便如此终结了。
这一年虽然充满了烦恼,但终于也过去了。
布拉夕度湖的气候相当寒冷,老师的病并没有多大起色,因此,到了12月底,老师就和汤姆斯小姐一起前往暖和的波多黎各,一直待到翌年的4 月。她们在波多黎各其间,每个星期都写信给我。
信上常常提到波多黎各的美丽风光、宜人气候,还兴奋地描述她们从未见过的各类花卉。就在这时候,美国参战了!老师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因此提早在4 月回到连杉。不过老师的健康却一直到次年的秋天才真正完全康复,因此,人虽然回到连杉,但仍有一年多的时间无法四处演讲。
没有工作,我们存款当然一天天减少,我们计划把连杉的房子卖掉,另外找一幢较小的房子。
当真要离开一个居住多年的环境,那份依依之情真是令人鼻酸!室内的一桌一椅忽然都变得分外可爱,充满了感情。尤其是那张我常常在上面写作的书桌,以及书橱,还有我经常仁立面对庭园的大落地窗、樱花树下的安乐椅等,更是让我难舍。
然而,离别的时刻一旦来临,也只有酒泪挥别,而把它们装在我记忆中最值得怀念的一角了。
我们带着感伤与无奈离开这幢住了13年之久的屋子,心中惟一感到安慰的是,虽然不住在此地,但这幢可爱的屋子仍将对另一家人发挥它的用途。
目前,这房子成为波士顿的约丹。马许百货公司的女职员宿舍。虽然房子已经易主,但对于它,我仍然怀有一份主人的关爱。因为,那儿有我太多值得回味的往事,它代表了我生命中最精华的10年,有笑有泪,更重要的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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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三十五节
(小//说;网/
第三十一节 拍摄电影
离开连杉,在国内旅行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后,我们最后决定住在纽约市郊长岛的佛拉斯特丘陵区。在这风景优美的地方,我们买下一栋外表不俗的小屋,它有着类似古代城堡的外貌,到处是凸出的棱角,我们替它取了个名字叫“沼泽之城”。
在此所说的“我们”是指莎莉文老师、汤姆斯、我,以及一只名叫吉兰的小狗。
经过长期的奔波劳顿,我们都渴望能过一段平静的生活。我学习在院子里亲手栽植树木。屋子的二楼隔出一间专属于我的小书房,四面都有窗户。我开始学习意大利文,为的是想读但丁作品的原文。
新居还没完全安顿好,我们却接到了一封十分意外的信。
信是法兰西斯。米拉博士所写,他表示有意将我的《少女时代》拍成电影,而且希望我参加。我接到信后满心欢喜,因为我认为把自己个人的这段经历拍成电影,一定可以鼓舞那些不幸的人,而且能在这个互相憎恶、充满暴戾之气的世界里引起深省。如此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改编后的电影名为《救济》。
当年不辞跋涉、千里迢迢跑到好莱坞去拍片的那股劲儿,现在想起来真有点不可思议!或许因为我当时太天真了,一心以为自己的故事感人至深,观众们在欣赏此片时必然聚精会神,连呵欠都不敢打。那种过分的自信自大,使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电影公司的建议。奇怪的是,我当时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以我这样一个残缺的人,怎能担任电影的主角呢?
一般的女明星莫不身材健美,如花似玉,而我呢?又肥又胖,长得又不好看,根本无法跟一般女明星相提并论。而且我又缺乏能赚观众眼泪,或者逗观众发笑的演技,凭什么去演戏呢?不过,撇开这些不谈,我在好莱坞的那段日子倒过得多彩多姿。老实说,我对于那段拍戏的经历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在好莱坞,我经历了许多过去从未遭遇的事情,那种刺激的生活,时时都带给我惊喜,从来不知道踏出大门后将会遇到什么事。每当我漫步在开满天竺葵的小径上,会突然有一个骑士从斜地里冲出;我走在马路上,会见到一辆卖冰的车子猛然四脚朝天;在远处的山丘半腰上,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一栋被熊熊烈火包围的小木屋……
总之,来到此地以后的所见所闻都令我感到新奇有趣。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行人头顶炎热的太阳,坐着车子到沙漠里去,阳光下的沙漠上稀稀落落地长着仙人掌和灌木丛。当我们来到一个小小村落的拐角处时,忽然有人惊呼:“看啊!有印第安人!真正的印第安人……”
大家都很兴奋,马上从车上下来,想看个究竟。果真有一个印第安人在那儿,别无旁人。
这时,在我身旁的一位向导向前迈出一步,请求那位印第安人让我摸摸他头上的羽毛饰物,因为他头上戴着色泽美丽的老鹰羽毛,非常神气。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前去,再度以手语向他示意。可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印第安人以流利的英语开口道:“让这位女士尽量摸好了,多少次都无所谓。”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