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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①
顾亚铃 白春仁 译
。。
没 礼 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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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人没出过国,所以那里是怎么个情况说不上来。
我有个朋友,不久前从国外回来。他倒给我讲了不少海外奇闻。
据他说,那里最要命的是资本主义坑人。在那儿要是没钱,连吸口空气都不行。不管干什么事,一张口就是“拿钱来”。擤个鼻涕,也逼着你非付一分尼①不可。
我们国家要钱的地方也相当不少,譬如说,你要是随地吐痰,少不了也得掏腰包。不过怎么说也比他们那里好些。譬如,我们这儿不用给小费。不给小费不要紧,最多是服务员不给你好脸看,或者拽拽你的椅子,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什么:“讨厌的家伙,白坐在这儿干啥……”充其量,如此而已。
也有觉悟高些的服务员,他连椅子也不拽不摔,大不了叹口气,意思是:唉,真有这样的顾客!
可在国外,你要是不给小费,那可要倒大霉的。当然我不了解,因为没去过国外。可我那位朋友遇上过这类事。他到了意大利,想去看看马克西姆·高尔基,但还没有见到高尔基,就把他气回来了。
事情就出在小费上。
可能是我这位朋友钱不够花,也可能他思想古板,反正小费他从来不给。住旅馆也罢,到饭馆吃饭也罢,哪儿都不给小费。
他想,要是给开了头,回家就会一文不名的。
那里服务人员多得简直赛牛毛。不象咱们国内,门口只有一个看门的,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从不给人添麻烦,有时连他的脸都看不见——埋头看报哩。可在那里,一道门能有三十个人替你开。你试试看,小费能给的过来么!
所以我那位朋友就任谁都不给。
他住的第一个旅馆,接待得不错,挺有礼貌。他出入大门,服务员都对他脱帽。
他住了四天,对他一直很客气,接着他去别的城市了。小费嘛,当然照例没给,他要坚持原则嘛。
他来到另一个城市,在旅馆里下了榻。可一看,这里完全是另一码事:没有人脱帽致礼,说话爱答不理的,没个好气儿;茶房装着没看见你,把脸背过去;叫了饭菜,半天也不端上来。
我朋友想:这旅馆太不讲礼貌,哼,我这就走。
说走就走,他又住进了另外一家旅店。一瞧,更糟糕,就差没扇耳光啦!箱子给你乱摔乱扔,饭菜甭提有多糟,按铃叫人,谁也不来,说话没好气。
我的朋友没住上两天,就挺败兴地到别的城市去了。
在这里,旅馆看门的差点儿没把他的脚给夹在门缝里——门关得也实在太快了点儿!他的房间一边挨着水房,一边挨着厨房。再加上茶房走过他房门时,把地板踩得咚咚直响,我那个朋友神经衰弱症又犯了。就这么着,他没见着马克西姆·高尔基,就回国了。
当他正要启程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一位老同学,便向他诉了一番苦。
那位同学说:“没什么奇怪的,大概你小费给得太少了吧!他们在你箱子上划了减号。他们对旅客都要做记号的:给小费的,他们给打‘+’号;对蛮不讲理的,就划‘-’号。”
我的朋友跑回去一看,果然箱子左上角有四个“-”号。
我的朋友擦掉这些“-”号,就回国了。
……………………………………………………
①马克的百分之一。
④
顾亚铃 白春仁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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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 子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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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又快到了,报上把它叫做《冬天的节日》,想得真妙。
只不过这节日的思想性不太强,不宜大肆宣传,尤其没必要写和圣诞节有关的各种故事。
既然圣诞节思想性欠佳,那么让我来讲个重工业时代的故事吧。
这也可以算是圣诞节的故事,因为就发生在节前几天,正是发十二月下半月工资的时候。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人们正在出纳处领工资。
值日班的看门人索菲娅·伊万诺夫娜·玛克西莫娃也来了。
她走到出纳台前,翻开工资表,突然大喊起来。
出纳员说:“你再这么喊个不停,我可没法发工资了,那我要关门了。我听见这种叫喊声手就发抖,会数错钱的。”
马克西莫娃说:“我怎么能不喊叫呢。我还没领工资,可工资表上已经有人给我签上字了。”
出纳员说:“要这样,你就靠边儿去吧,我不能给你发第二次。”
不用说,玛克西莫娃吓得要死。问题是马上就要过节,得买东西啊,可这儿偏出了这档子倒霉事儿。
玛克西莫娃当然还是拼命地嚷嚷:“这可太怪了,我真没领过钱啊!”
出纳员拿过工资表一看:“没什么奇怪的,名字没签错,是玛克西莫娃。你一边去吧。”
玛克西莫娃一听又没命地叫了起来:“这是骗子手干的。实说了吧,我不识字。我只能在表格里找到自己的名字,可根本不会写字,当然我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周围的人都证实说,玛克西莫娃确实不识字,应该发给她工资。
出纳员说:“这也太不象话了。要这样,练练签别人的名宇,每个月都可以来冒领工资了。不行,没有主任的同意,我不能发,我作不了主。”
幸好主任倒不是个官僚主义分子,他看了看工资表说:“发给她吧。”
这么着,给玛克西莫娃发了两张十卢布的票子,两张三卢布的,还有五戈比的铜币。
玛克西莫娃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人们在出纳科说笑了好半晌:“事情真无奇不有听,不识字居然也派上了用场。”
可是那骗子手却始终没有抓到。
④
顾亚铃 白春仁 译
??
贫困
弟兄们,现在最时髦的词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现在最最时髦的词,当然是“电气化”。
这的确是头等大事——要让整个苏维埃俄罗斯大放光明嘛。可这件事也有它的阴暗面,我倒不是说电费太贵,电费算不了什么,无非出点钱呗。我说的是别的。
是这么回事儿。
我嘛,同志,住在一幢公共套间大楼里。这儿照明原先都用煤油,有人点个灯捻儿什么的,有人点盏煤油灯,有人哈灯也没有,就点教堂里的那种小蜡烛。真够呛!
后来大家都安上了电灯,这是革命后不久的事。
我们这幢楼的楼长第一个安了电灯。本来安了也就完事了。他这人性格内向,心里有事憋着不说。可你瞧着他总觉得不对头,他心里总象有事,一个劲儿地擤鼻涕。
可他什么也不说。
一天,我们那位亲爱的女房东叶莉扎维塔·伊格纳基耶夫娜·普罗霍罗娃向我们宣布说,在我们半明不暗的房里要安电灯了。
她说:“现在都在安灯,楼长屋里都已经装了,我们不能当落后分子。再说,电灯还比煤油灯便宜呢。”
行啊,我们也都装起了电灯。
我们拉上了电线,可一拉开灯——哎呀,我的天啊,四下里又脏又乱。
原先,一大早就去上班,晚上才回来,喝两口茶就上床睡觉了。点上一盏小油灯,反正什么都看不清。现在点着了电灯,再一瞧:这儿扔着一只破鞋,那儿糊墙纸七零八落、破破烂烂的,还有臭虫在墙上紧爬慢爬地朝暗处躲;地上呢,这儿一块破布头,那儿一口痰,这儿一个烟屁股,那儿蹦着个跳蚤。
我的老夭!真要命,看着叫人发愁。
再说屋里那张长沙发罢。原先我以为它还挺不错的,晚上常在那儿坐。现在灯一亮——啊呀!我的天哪,你瞧瞧,这是什么沙发呀!弹簧戳出来了,面子破破烂烂的,里子都翻出来了。这样的沙发怎么坐——看着就别扭。
唉,我想,日子过得太寒碜了。这屋子真没法呆下去,看哪儿都不顺眼,连干活儿都没心思。
我一看,女房东叶莉扎维塔·伊格纳基耶夫娜也满脸愁容,在厨房里叮叮当当收拾个没完。
我问:“房东太太,您忙什么哪?”
她摆摆手说:“朋友,我真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可怜。”
我瞅了一眼她那些家当,可真不怎么样。摆设寒酸透了,到处乱糟糟的,东一堆破烂,西一堆垃圾……这些东西现在让电灯一照,明晃晃的可显眼了。
打那以后,我每天一回到家,心里就不痛快。
每次回家,打开电灯,两眼瞅着灯泡欣赏一阵子,倒头就睡。
后来,我改变了主意。等领到工资,我买了白灰面,动手整修房子。我把破破烂烂的糊墙纸撕掉,歼灭了臭虫,掸掉蜘蛛网,修理好长沙发,还油上了漆。这么一拾掇,打心眼儿里痛快。
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