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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瓦列里昂是什么人?〃激动的老人问道,〃难道就是火器近卫军①的儿子、在你家里受教育的那个孤儿吗?〃
〃就是他。〃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回答,〃该我倒楣,他老子在暴动时救了我的命。鬼才知道为什么我竟收留了这只小狼。两年以前,应他的请求,在团里给他注了册。跟他告别的时候,娜塔莎大哭了一场,而他站在那里发呆了。我觉得这事行迹可疑,告知了我姐姐。但从此以后,娜塔莎从没提起过他。而他一去杳无音讯,我以为,她把他忘了。唉!
并没有忘。命运已经决定:她非嫁黑人不可!〃
①俄国最早的装备火器的常备军(步兵),由伊凡四世建立(1550年),1698年,火器近卫军部队发生数度叛乱,彼得将叛乱部队镇压,解散整个火器近卫军,建立正规军。
雷可夫公爵没有异议,因为反对也是枉然。他坐车回家了。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守护在娜塔莎的床边。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派人去请医生,把自己锁在房里。他的家里显得非常寂静和凄惨。
突然给他说亲这件事使得伊卜拉金姆十分吃惊,那惊诧的程度至少不亚于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这事是这样发生的:有一次彼得跟伊卜拉金姆正办理公务,忽然对他说:〃我发觉,老弟!你情绪不佳呀!坦白告诉我,你还缺少什么?〃伊卜拉金姆向皇上表白,他非常满意自己的处境,不希望有更好的日子了。〃那好!〃皇上说,〃如果你苦闷而又找不到任何原因,那我知道,用什么法子使你快活。〃
办完公事,彼得问伊卜拉金姆:〃上次跟你跳舞的那个姑娘你喜欢吗?〃
〃陛下!她很可爱。看起来,是个谦逊的好姑娘。〃
〃那么,我尽快介绍你跟她结识。你想跟她结婚吗?〃
〃我吗,陛下?〃
〃听我说,伊卜拉金姆!你在这儿孤孤单单,举目无亲,除了我,都是外人。假如我今日死了,明日你怎么办?我可怜的黑人!应该给你筑个窝巢,趁时间还来得及。让你跟俄罗斯贵族结亲,使你在新的血缘关系中找个靠山。〃
〃皇上!得到陛下的保护和恩宠,我感到非常幸福。上帝开恩,别让我的寿命超过自己的皇上和恩人在世之日。其他的我都不想了。不过,如果指的是结婚,那么,那个年轻姑娘跟她父母会同意吗?我的容貌……〃
〃你的容貌又怎样?真是荒唐!有哪一点你够不上年轻好汉?年轻姑娘应该服从父母的意志。好,走着瞧吧!等我给你说媒的时候,看看加夫里拉·尔热夫斯基怎么说吧!〃说了这个话沙皇命令驾起雪橇走了,留下伊卜拉金姆,让他陷入深沉的思考之中。
〃结婚!〃这个非洲人暗自思量,〃为什么不呢?难道我命中注定要打单身,不能尝试正当的快乐和做人的神圣职责只是因为我诞生在北纬××度之下吗?我不能指望被人爱慕,那是幼稚的幻想。难道可以相信爱情?难道在女性的轻浮的心里果真有所谓爱情存在?永远抛弃那可爱的迷惘。我选择了另一种诱惑——更加实在的诱惑。皇上说得对,我应当确保我的前程。跟年轻的尔热夫斯卡娅联姻,将使我跟高傲的俄罗斯贵族结合在一起,免得我在新的祖国里再做一个外来人。从妻子那儿我不希求爱情,只要她忠实,我就满足。我将用一贯的温情、信赖和谦逊赢得她的友谊。〃
按照往常的习惯,伊卜拉金姆这时想动手做事,但是他的思绪太乱了。他放下文件,走出去沿着涅瓦河堤岸徘徊。忽然他听到彼得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了皇上。彼得下了雪橇,步行走上来,容光焕发。
〃老弟!都办妥了。〃彼得说,一边挽住他的手,〃我给你说亲来着。明天你就去拜见你岳父吧!不过,你得迎合他那贵族的傲气,跟他谈话你要对他的功勋和名望深表钦佩。那样,包管他会对你称心如意。好!现在领我到骗子达里内奇那儿去吧!为了他最近搞的鬼把戏,我要找他算帐。〃彼得边说边挥舞粗大的手杖。
伊卜拉金姆对彼得慈父般的关怀表示了衷心的感恩戴德之情,然后把他领到孟什可夫公爵的壮丽的府第,随后自己回家去了。
第六章
玻璃神龛前静静地燃着一盏油灯,祖传圣像的金银衣饰闪闪发光,抖动的灯光微弱地照见一张放下帐子的床铺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几只带标签的小药瓶。火炉边坐着一个丫头在摇纺车。只有纺锤轻轻的转悠声打破这闺房的寂静。
〃谁在这儿?〃一个微弱的声音说。丫头立刻起身,走到床前,轻轻掀开帐子。〃快天亮了吗?〃娜塔莎问道。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丫头回答。
〃唉!我的天!为什么这么黑?〃
〃窗子都关上了,小姐!〃
〃帮我赶快穿衣起床。〃
〃不行!医生不让。小姐!〃
〃我病了吗?多久了?〃
〃这就已经两个礼拜了。〃
〃哦!真的?我觉得,好象昨天才躺下……〃
娜塔莎不做声了。她使劲清理纷乱的思绪,记得发生了某种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想不起来。丫头一直站在她跟前,静候她的吩咐。这时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闹什么?〃
病人问道。
〃老爷们吃完了饭。〃丫头回答,〃他们正从餐桌边站起身。
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要到这儿来了。〃
娜塔莎似乎感到高兴,她虚弱的手挥了一下。丫头放下帐子,又在纺车旁坐下来。
过了几分钟,门背后露出一个戴着黑缎带的宽大白帽子的脑袋,低声问:〃娜塔莎怎么样了?〃
〃你好,姑姑!〃病人有气无力地说。
塔吉雅娜急忙赶上前。
〃小姐醒过来了。〃丫头说,小心地搬了张靠椅上前。
老太太眼里噙着泪水,亲吻了侄女儿苍白无生气的脸蛋,在她身旁坐下。跟着进来的是德国医生,穿着青色的长衣,戴着学究式的假发。他给病人按脉,先用拉丁语、后用俄语说,危险已经过去了。他要了纸和墨水,开了个新的药方,然后走了。老太太站起身,再吻了一下娜塔丽亚,立即下楼去把好消息告诉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
这时在客厅里正坐着沙皇的黑人,身着军服,腰悬佩剑,帽子托在手上,正跟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进行彬彬有礼的谈话。柯尔萨可夫叉开两腿斜倚在丝绒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听着二人的谈话,同时跟一条猎狗逗着玩。玩厌了,他就走到穿衣大镜前——那是他平素消磨闲暇时光的好办法——在镜子里他看到了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她从门背后给弟弟做出难以觉察的手势。
〃在叫您哩!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柯尔萨可夫说,转向他并且打断了伊卜拉金姆的说话。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当即走到姐姐跟前并把身后的门掩上。
〃佩服你真有忍性!〃柯尔萨可夫对伊卜拉金姆说,你甘愿整整一个钟头听他吹牛,什么雷可夫家族和尔热夫斯基家族源远流长啦!还要外加一大堆教训!要是我处在你的地位,我要给这老滑头的脸上唾口水。他和他的家族都不是好家伙,其中也包括娜塔丽亚。这女人忸怩作态,假装生病,玉体违和……①说良心话,你果真爱上了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女人吗?听我说,伊卜拉金姆!你就听听我这一次忠告吧!我这个人嘛,实际比外表要精明些。你别再胡闹了。不要结婚。我觉得,你的未婚妻对你没有任何特殊的好感。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还嫌少吗?比方说,我这个人,本质当然不坏,可我还是碰巧欺骗过几个做老公的,而那几位,上帝作证,哪一点也不比我差。就拿你自己来说……你总该还记得咱们巴黎的好朋友伯爵吧?千万别相信女性的所谓忠诚。谁对这等事儿处之泰然,谁就幸福。而你呢?你有着热烈、多疑、沉思的性格,连带你的塌鼻子、厚嘴唇和硬毛发,一心想一头栽进婚姻的深渊中去吗?……〃
①原文为法文。
〃谢谢你好心的劝告!〃伊卜拉金姆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说,〃不过,你该知道有这么一句格言:摇着别人婴儿的摇篮,那可不是你的差事……〃
〃伊卜拉金姆,走着瞧吧!〃柯尔萨可夫笑着说,〃但愿你日后不必用行动在实际上、在字面上证实这句格言就好了。〃
而在另一间房子里谈话正热烈地进行。
〃你会送掉她的命!〃老太太说,〃她受不了他那副模样。〃
〃那你自己来评判吧!〃执拗的兄弟反驳说,〃他以未婚夫的身份来这儿探望,已经两个星期了,而至今没有见到未婚妻。临了他可能会想,生病是假的,我们不过在拖时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