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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
满朝的文武夫臣一起拜倒;有的人不禁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皇上的身体近况;最近都在流传陛下龙体欠安;此时见朱佑樘出现;虽然步履有些躏跚;似乎精神也还算好;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气。
朱佑樘坐在了丹犀上的御椅;一对眸子自上而下的向下俯瞰;满殿的文武尽收眼底;他手搭在御案上;深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若是其他时候;他肯定会及时道一句众卿平身;可是今日他没有吭声;而是向身侧的一个太监使了个眼色。
皇上不让大家起来话;大家也只能跪着;柳乘风这样的人倒是不怕;他们年轻;身体硬朗;至多也只是觉得有笑力而已;可是那些年迈的大臣却是不同;长跪下来肯定是吃不消的。
那受了朱佑樘示意的太监随即踏前一步;紧接着有人搬了一箱子的奏书过来;一本本递到这太监手里;太监拿起奏书;随即扯起嗓子开始念了起来。
“都察院浙江道监察御史戚文芳谨奏:为感激天恩、舍身图报;乞赐圣断早诛奸险巧佞、专权贼臣以清朝政……;臣荷蒙皇上圣恩;则凡事有益于国家;可以仰报万一者;虽死有所不顾;而日夜只惧思所以舍身图报之道;又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况臣官居御史台;以揭发贼臣为职;然贼不专于外患;凡有害于社稷人民者;均谓之贼。
臣观锦衣卫都指挥使柳乘风;盗权窃柄;误国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贼乎方今在外之贼惟边境为急;在内之贼惟柳乘风为最。贼寇者;边境之盗;疮疥之疾也;贼乘风者;门庭之寇;心腹之害也口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可以除外贼者;故臣请诛贼子柳乘风;当在剿绝贼寇之先。且柳乘风之罪恶贯盈;神人共愤;臣权衡再三;柳乘风有三大罪;请陛下明察。
罪其一:巧言媚上;殷情谄媚为能;蛊惑陛下;在职锦衣卫期间;屡屡押解金银充入内库;以供宫中所需;须知这皆是民脂民膏;以民脂民膏献于陛下私用;其心可诛
罪二者:专权跋扈;我太祖高皇帝亲见宰相专权之祸;遂诏天下罢中书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阁之臣惟备顾问、视制草;不得平章国事。故载诸祖训;有曰;以后子孙、作皇帝时;臣下有建言设立丞相者;本人凌迟;全家处死。此其为圣子神孙计至深远也。
殿阁之臣如此;可柳乘风不过一区区锦衣卫都指挥使;却是专断跋扈;权势滔天;但凡有与他不合心意者;都指斥为反贼;所杀之‘贼;与他意见不合者有之;与他结有私怨者有之;乃以亲军便利;驹铲除;抄家灭族;其余人皆不敢为。臣斗胆要问;如今天下太平;哪里有这诸般反贼;此非是反贼四起;无非是柳乘风为一己之私;指鹿为马而已。
其罪三者:勾结商贾;设聚宝楼、聚宝商行为祸;太祖高皇帝在时;亲见商贾为祸;遂倡士农工商;天下百姓;以商贾最贱;何也?皆因商贾追逐铜臭而漠视民生;今柳乘风巧言蒙蔽皇上;以聚宝楼、聚宝商行为前驱;名为为国敛财;其实却是为了一己私利;与商贾勾结;为祸天下;以至当今天下人心思乱;人人趋利逐臭;富者日富;贫者更贫……;臣所奏三事;俱都据实陈奏;不敢欺瞒;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负;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无地;故不避万死;为此具本亲费谨奏奉圣旨。”
这太监的声音高昂;洋洋千言的奏书念下来;却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一份奏书其实就是弹劾柳乘风的;其中公布了柳乘风的三大罪;第一条是媚上;第二条是专权;第三条则是柳乘风的商贾国策。
任何大臣触犯了这三条的大罪;只要皇上点了头;只怕都是必死无疑的了。朱佑樘让太监当庭将奏书念出来;很难想象他怀着是什么心思。
圣心难测;所以这跪在满殿的文武大臣们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他们屏息等待着;想看看皇上什么。
朱佑樘显然并不急于话;倒是那太监念完了一封奏疏;又有人给他递上一份;太监接过奏书;随即看向朱佑樘;想看看皇上是否继续让他念下去。
朱佑樘面无表情;目光却始终没有在这太监身上;他咳嗽了一声;终于话了。
“这份奏书;是昨日递进宫来的;像这样的奏书;朕这里还有许多;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份了;诸卿想听吗?”朱佑樘话的时候;眼眸很是冷冽的在殿中扫视了一圈。
群臣们对这样的目光避之不及;仿佛一眼被朱佑樘看透了似得;一个个更是不敢吭声。
朱佑樘冷冷一笑;随即又道:“锦衣卫都打挥使柳乘风。”
柳乘风在殿下道:“微臣在。”
朱佑樘淡淡笑道:“朕先问你;这些奏书你可还想再听吗?”
柳乘风本来想微臣万死;可是后来想想;他娘的;这些王八蛋这样的骂我;我万死个屁;柳乘风本就是个有很强逆反心理的人;胆子也大;他居然微笑着回答道:“其实听听也无妨;微臣极想知道同僚们对微臣的评价如何。”…………………………………………”(。。 )
第七百二十五章 :呈堂证供
朱佑樘眯着眼;又好气又好笑;谁知道柳乘风竟是这样的回答;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茬的好
他顿了顿;才道:“这份奏书的倒还算轻的;那些不气的奏书比比皆是;朕今日让人把这奏书当众念出来;便是想问问;这都是朕的臣子们所思所想吗?”
朱佑樘无疑是愤怒的;因为此刻;他的双肩已经微微颤抖了
这些奏书当然是激昂之作;弹劾奏书这东西;难免会夸大其词;为了让被弹劾的人定罪;这一大罪、二大罪什么的都是信手拈来朱佑樘生气;还不是因为大家群起攻击柳乘风;而是这些人攻讦皇帝;也就是他自己
其中许多奏书里为了攻击柳乘风;不免要攻击柳乘风的所作所为;柳乘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拿捕钦犯的事至多也就是提出个疑问;最多也就是柳乘风指鹿为马;他滥杀无辜;可是这种事毕竟是没有证据的;没有证据;就算你的跟花一样;宫里也不会采信
所以几乎相当大部分的奏书所攻讦的主要方向都只有一个;柳乘风勾结商贾;正是因为柳乘风勾结商贾;欺蒙圣上;才出了聚宝楼和聚宝商行;这聚宝楼和聚宝商行看上去似乎确实是为国牟利;其实却是与民争利;堂堂朝廷;居然与民争利;这不是笑话吗?
大的恶果还多的是;比如自从重商以来;商贾们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以至于社会的风气一下子坏了不少;仁义道德没有人讲了;现在人人都在盘算那点蝇头利;一些不安分的人是铤而走险;为了挣银子;为了扬眉吐气;作奸犯科
人心沦丧大臣们看在眼里真是呜呼哀哉
总而言之;若是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现在所谓的天下表面上是比以前富庶了;可是与圣人书册里的太平盛世背道而驰;皇帝辛苦了这么久缔造的并非是什么盛世;反而和那些暴君统治下的乱世没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明里是骂柳乘风;其实又何尝不是骂皇帝;不是骂他朱佑樘;这几年朝廷手头宽裕了;流民也日渐减少;现在几乎连个流民的踪影都没有;朱佑樘开始推行学堂;令天下人可以有书读;同时又修建驰道让商贾、百姓们积累财富和开阔眼界各地的河堤也开始修缮;工部那边呈上来的十三条江河的治水章程几乎全部批准了
原以为自己所做所为;虽然也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可是在大体方向上却是没有错的;虽然不敢什么三皇五帝相比可是朱佑樘自认为和太祖、成祖相比;似乎也不算差
前些时日;朱佑樘听东厂那边的人;靠着京师的京县原本颇为贫弱;与京师其他县比起来百姓生活困苦不少;可是这几年因为农人务工渐渐也有了起色;至少再不必为吃饭发愁了;就是在乡下;由于人力大量减少;以至于乡绅们不得对佃户们给予好的待遇;以前许多佃户种一年的粮食也至多只能吃个半年的米饭;半年之后;只能靠喝粥和挖些野菜来度日;若是要置办什么;就少不得向东家告贷一些银钱;结果这债越滚越多;许多人的债是爷爷和父辈那里攒下来的;到了他们这一辈子永远还不清;驴打滚一样;现在却是不同了;乡绅们若是不给佃户吃饱饭;佃户就携家带口往城里逃;在城里终归也饿不死
朱佑樘听了这些描述;虽然不知东厂是否夸大;可是至少有一点还是肯定的;这是一种成就感;在他看来;所谓的太平盛世;无非就是天下太平、百姓们有衣穿有饭吃而已;可是现在不但没有得到臣子们的夸奖;最后得来的却是一片叫骂声
朱佑樘的愤怒可想而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和这些臣子这般的疏远;他漠然的看着下头这些人;脸色铁青;若这些人不分是非倒也罢了;让朱佑樘愤怒的还有一个为重要的原因这些奏书里头;竟是有不少人要求自己看重读书人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他朱佑樘对读书人还不够好;甚至是虐待了他们;以至于他们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