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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守什么呀?”
“豌豆。”
我忍不住哈哈笑了。
“得了吧,你多少岁数啦?”“天钾道呢。”
“你眼力大概不好吧?”
“不好。常常什么也听不见”“请问,那怎么让你当看守呢?”“这上头的人才知道。”
“上头的人!”我一边想着,不无怜悯地瞧了瞧可怜的老头。他摸了摸,从怀里掏出一块硬邦邦的干面包,像小孩似地啃了起来,使劲箩起那本来已塌陷的腮帮子。 一我便朝着林
子那方向走去,以后向右拐,照那老头的指点.一直走,一直走,终于来到了一个大村子。村里有一座新式的,也就是带圆柱的石结构教堂,还有一座宽敞的地主住宅,也带有圆柱。
透过密麻麻的雨丝,大老远便可看到一所盖着木板屋顶、耸着两个烟囱的房子,它比旁的房子高,想必是村长的住屋,我就向那个房子走去,希望他家里有茶炊、茶、糖和不很酸的鲜
奶油。我的狗哆嗦了一下,陪我登上了台阶,进入穿堂,推开门一看,里面不是摆着一般农家的陈设,而是摆有几张堆着文书的桌子、两个红色柜子、溅满墨水的墨水瓶、笨重的锡制
吸水沙盒、长长的羽毛笔等等。其中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长着一张浮肿的病态的脸,一双小眼睛,额门肥胖,鬓毛浓密。他整齐地穿着一件灰色土布外套,衣领
和衣襟上油光光的。
“您有什么事?”他一下翘起头问我,那样子就像一匹马被人突然抓起头来似的。
“这几是管家的住处……或是……”
“这儿是主人的总办事处,”他打断我的话说。“我是在这儿值班……难道您没有看见牌子吗?挂着牌子呢。”
“这儿有可烘衣服的地方吗?村子里哪家有茶炊?”
“怎么会没有茶炊呢,”穿灰外套的小伙子神气地回答说,“您到季莫费神甫那儿去,或者到下房那边去,要不去找纳扎尔?塔拉瑟奇,找看家禽的阿杉拉费娜也行。”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你这笨蛋?你不让人睡怎么的,笨蛋!”有人在隔壁房间里说话了。
“进来了一位先生,问哪儿可以烘烘衣服?”“什么样的先生?”
“我不认识。他带着狗和猎枪。”
隔壁房间里床咯吱地响了。门开了,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矮矮胖胖的,脖子粗得像公牛,眼睛鼓鼓的,腮帮滚圆,满脸油光。“您有何贵干?”他问我。
“想烘一下衣服。”
”这儿不是烘衣服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儿是办事处;不过,我会付钱的…”
“兴许这儿也可以吧,”这胖子回答说,“那么请上这边来。(他带我去到另一房间,但不是他刚才从那儿出来的那一间。)您就在这儿,好不好?”
“好的……给点茶和奶油行吗?”
“行,马上给送来。您先把衣服脱了,休息一下,茶过一会儿就得。”
“这是谁的田庄呀?”
“女主人叶列娜‘尼古拉耶夫娜?洛斯尼亚科娃的。”
他出去了。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在的这房间与办事室之问隔有一道板壁,挨板壁摆着一张很大的皮面沙发;还有两张也是皮面的椅子,椅子背高高的,摆在朝马路的唯一的窗子
两旁。在糊有带粉红花纹的绿壁纸的墙上挂着三大幅油画。其中一幅画的是一条戴蓝脖套的猎狗,并题有几个字:“这是我的欢乐”;在狗的脚边固有一条河,河的对岸有一棵松树,
树下蹲着一只大得过分的兔子,竖着一只耳朵。另一幅画上画着两个老头在吃西瓜;西瓜后面远处显出一个希腊式柱廊,上题“娱乐宫”几个字。第三幅画上画有一个躺羲的半裸体女
人,呈透视缩狭形,有一对红红的膝盖和肥肥的脚后踉。我的狗赶紧拼死劲钻到沙发底下,显然在那里吸了不少灰尘,所以接连大打喷嚏。我走到窗前。看见从地主住宅到办事处的路
上斜铺着木板:这种预防措施是顶管用的,因为我们这一带地方都是黑土壤,加上雨水连绵,到处泥泞不堪。这座背向马路的地主宅院附近的情况,也和一般地主宅院周围的情况差不
多:穿着褪色花布衫的丫头们在跑前跑后;仆人们在泥泞地里费劲地仃走,亨时停下步,心思重重地搔搔脊背;甲长的一匹拴着的马懒洋洋地摇着尾巴,高高地抬头去啃栅栏;母鸡咕
咕地叫着;患痨病似的火鸡不停地相互呼喊着。有一座大概像澡堂的黑糊糊的破房子,台阶上坐着一个体格坚实的小伙子,手里拿着吉他,颇有激情地唱着一首有名的情歌:
唉,我就要离开这美丽的地方,前往荒僻的遥远他乡……
胖子走进我在的这间屋子。
“给您送茶来了。”他带着愉快的微笑对我说。
穿灰外套的小伙子,即那个办事室值班员,把茶炊、茶壶、垫着破茶碟的茶杯,一小罐鲜奶油和一串硬如石头的波尔霍夫面包圈摆在一张旧的牌桌上。胖子便走出去了。
“这是什么人,”我问值班的小伙子,“是管家吗?”“不是,他原先是主任出纳,现在升为办事处主任。”“难道你们没有管家吗?”
“没有。有总管,米哈拉?维库洛夫,可没有管家。”“那么有主管人吗?”
“当然有的:一个德国人,卡洛?卡雷奇…林达曼多尔;不过他不做主。”
“那你们这里谁做主呢?”“女主人自己。”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办事处里的人多吗?”小伙子想了一下。
“有六个人。”
“有些什么人呀?”
“有这样~些人:首先是瓦西里?尼古拉耶维奇,主任出纳:还有彼得是办事员,彼得的兄弟伊万也是办事员,另外一个伊万也是办事员;科斯肯金?纳尔基佐夫也是办事员,还有
我——还没有全都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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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女主人家里仆人大概很多吧?,,“不,不算很多……”
“到底有多少呢?”
“总共大约一百五十来个吧。’,我们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你的字写得很好,是吗?”我又开el问,
小伙子咧开嘴笑了笑,点点头,到办事室里拿来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这就是我写的,”他低声说,不停地微笑着。
我看到一张淡灰色的四开纸上用漂亮而粗大的笔迹写着如下的一些字:
命 令
阿纳尼耶夫地主庄园总办事处
命令总管米海拉维库洛夫(第209号)
接到此令后务必从速查明,何人于昨夜醉酒并唱下流小嫱,闯入英国式花园惊忧法籍家庭教师恩热尼夫人?守夜人职责何在?守夜者系何人,竟让出现如此不规之事?命你对上述情况
详加侦查,并尽快呈报本处。
办事处主任尼古拉?赫沃斯托夫
命令上盖着一个大印章,印上写的是:“阿纳尼耶夫村地主庄园总办事处印”,下方还有一个批示:“切实执行。叶列娜.洛斯尼亚科娃。”
“这是女主人亲笔批的吗?”裁问。
“当然是的,她总是亲笔批的。否则命令不能生效。”
“怎么,这命令是由你们交给总管吗?”
“不,他自己会来念的,就是说,由旁人念给他听,因为他不识字。(值班的小伙子又沉默了一会。)您认为怎么样,”他微笑着又说,“写得不错吗?”
“挺好。”
“不过不是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