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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帕夫卢沙看起来都超不过十二岁。第四个是科斯佳,这孩子年约十来岁,他那沉思而忧伤的眼神引起了我的好奇。他的脸不很大,又很瘦,长有雀斑,尖尖的下巴,宛若松鼠:嘴
巴小得几乎看不大清;而那双又大又黑的水灵灵的明亮眼睛却给人以奇特的印象;那眼睛似乎要说出舌头(至少他的舌头)所说不出的话。他的个子很小,身体瘦弱,衣着甚为寒伧。最
后的一个小鬼蝗瓦尼亚,起初我没有注意到他:他躺在地上,不声不响地蜷缩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席子下面,只是偶尔从席子下露出他那长着淡褐色鬈发的脑袋。这孩子顶多七八岁。我
就这样躺在旁边的一丛灌木下观察着这几个小家伙。一堆火上挂着一只不大的铁锅,锅里煮着土豆。帕夫卢沙照看着这锅,跪在旁边用一根木片探进滚开的水里。费佳支着胳膊肘俯卧
着,敞着外衣的衣襟。伊柳沙同科斯佳并肩而坐,老是那样使劲地眯着眼睛。科斯佳稍低着头,瞧着远方的某处。瓦尼亚在席子下躺着不动。我装作睡着了。小家伙们渐渐地又聊开了
。
开头他们聊这聊那,聊明天的农活,聊马;突然费佳转向伊柳沙,像是恢复已中断了的话题似的问他:
“喂,这么说,你真的看见过家神?”
“不,我没有看见过,他是看不见的,”伊柳沙以嘶哑而微弱的声音回答说,他那声音与他的脸上表情再适合不过了,“可我听到过……而且不止我1人。”
“”他在你们那边什么地方待着呢?”帕夫卢沙问。“在老的打浆房那边。”
“怎么,你们常常到造纸厂去?”
“当然哆,常常去。我和阿夫久什卡哥哥是磨纸工嘛。”“哟,你还是工人呀!……”
“喂,那你是怎样听见的呢?”费佳问。
“是这样的。有一回我和阿夫久什卡哥哥,还有米赫耶夫村的费多尔、斜眼伊万什卡,从红冈来的另一个伊万什卡,还有苏霍鲁科夫家的伊万什卡,还有另外一些伙计都在那儿;
我们总共有十来个人,也就是全班的人;那天我们还得在打浆房里过夜,本来用不到在那边过夜,是那个姓纳扎罗夫的监工不许我们回家,他说,‘伙{+们千Ⅱ酉晌同家妻呢.明天活
儿很多,伙计们,你们就别回家了。’
这样我们都留下来了,大家躺在一起,阿夫久什卡开头说起话来,他说:‘伙计们,家神来了怎么办呢?’……阿夫杰伊话还没亨来及说完,突然就有人在我们上边走动;我们是
躺在下边,他就在上边,在那水轮旁边走动。我们听见:他在走来走去,把木板踩得一弯一弯的,还嘎吱嘎吱地直响;他就是从我们头顶上走过去的;突然间水往水轮上哗哗地流,把
永轮撞得响呀,响呀,转了起来;那水宫的闸门原是关着的。我们感到很奇怪,是谁把闸门打开,让水流的呢;可是水轮转了几转就停住了。那家伙又走到上面叩一扇门边,顺着梯子
下来了,下梯子时走得好像不慌不忙;梯板被踩得响着呢……瞧,他来到我们的门izl,待了一会,待了一会——突然整扇门就打开了。我们吓了一大跳,一看,什么也没有……突然问
看见一只桶里的格子动了起来,升上去,浸浸水,到了’空中,在空中摇来摇去,好像有人在涮洗它,后来又回到了原来地方。后来另一桶上的挂钩从钉子上脱了下来,又挂了上去:
后来好像有个人向门口走去,忽然大声地咳嗽起来,像一只羊似的,芦首司响啦……我们吓得挤成了一团,互相往别人身底下钻……那时候我们真吓得不得了!”
“有这样的事!”帕韦尔说,“他为什么咳嗽呢?”
“不清楚,可能是潮湿的缘故呗。”
大家沉默了片刻。
“怎么样,”费佳问,“土豆煮熟了吗?”帕夫卢沙尝。
“没有,还没熟呢……听,有鱼在拍水呢,”他说,把脸转过去,朝着河。“没准是梭鱼……瞧,那边有颗小流星滚下去了。”
“喂,哥们,我来给你们讲一件事儿吧,”科斯佳用尖细的嗓音说起来,“你们听昕吧,前几天我听见我爹说的。”
“好,说出来我们听听,”费佳带点鼓励的神情说。“你们都知道镇上的那个木匠格夫里拉吧?”
“你们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这样不开心,老是不哼不哈吗?他不开心的原因是这样的:听我爹说,有一次他到林子里去采胡桃,哥们。他到林里采胡桃迷了路;天知道他走到了什
么地方。他走呀,走呀,哥们——这下糟了!他找不到路了;那会儿已经是深更半夜。他就在一棵树下坐下来,准备等到天亮再说——一坐f来后,就打起盹来。他打着盹,冷不防听见
有人在喊他。他瞧了瞧——什么人也没有。他又打起盹来,又有人他。他又东瞧西瞧:便看见他前面的树枝上坐着一个人鱼,晃着身子,在唤他过去,那人鱼在笑着,笑得死去活来。
……月亮亮晃晃地照着,月亮把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的,哥们。人鱼在喊他,人鱼自己坐在树枝上,全身白白亮亮,活像一条鳊鱼或鲍鱼什么的,要么就像一条鲫鱼,也是那样白花花
的、银光闪闪的……木匠加夫里拉给吓懵了,可是那人鱼还在那里哈哈大笑。,向他招手,要他过去。加夫里拉已经站起来,本想听人鱼的话了,可是哥们,说不定是上帝指点了他:
他终于在身上画了十字……然而,他画十字已经很困难了;他说他的手变得简直像石头,动不了啦……唉,真够他呛!……他好不容易画了十字以后,那人鱼就不笑了,猛地哭了起来…
…她哭着哭着,用头发去擦眼睛,她的头发是绿色的,像大麻似的。加夫里拉对她瞧着、瞧着,就开口问她:‘林妖,你哭什么呀?’人鱼就对他说:‘你这人呀。不该画十字,你本可
以跟我一起快快活活地活一辈子;可是由于你画了十字,我哭了,我伤心极了,不光是我独自伤心,你也会伤心一辈子的。,说完这句话,哥们,她就消失了,加夫里拉立即就明白怎
样从林子里走出来……不过从那时候起,他就老是不快活了。
“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费佳说,“这个林妖怎么能伤害一个基督徒的灵魂呢?他不是没有听她的话吗?”
“你得了吧!”科斯佳说,“加夫里拉也说了,她的声音那么尖细,那么悲哀,就像癞蛤蟆叫似的。”
“是你爹亲口说的吗?”费佳又问。
“是他亲口说的。我躺在高板床上,全都听见了。”
“真怪呀!他为什么不快活呢?……没准,她喜欢他,所以喊他。”
“是呀,喜欢他!”伊柳沙接过话说,“可不是!她想呵他痒痒,她就想这样。那些人鱼就爱干这种事。”
“这儿没准也有人鱼吧。”费佳说。
“不,”科斯佳回答说,“这地方干净、宽广。只不过河离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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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笔记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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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全都不言语了。忽然从远处传来长长的、响亮的、几近哀吟的声音,这是一种难以理会的夜声,有时就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往上升起,停在空中,然后慢慢散去,最
后似乎静了下来。仔细一听,似乎什么也没有,其实是有响声的。仿佛有人在天边久久地叫喊,另有人似乎在树林里用尖细的笑声回答他,还有一阵微弱的咝咝声飘过河面。孩子们相
互交换了眼色,并颤抖起来。“上帝保佑吧!”伊利亚喃喃地说。
“咳,你们这些胆小鬼!”帕韦尔喊道,“有什么好怕的呀?瞧瞧,土豆煮熟.r。”(大家都凑近锅子,吃起热气腾腾的土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