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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沐尔自责地说:“都怪我。”
“怪你什么?”怪兽瞪他。
“怪我想出名想疯了。”张沐尔就差没有抱头大哭。
怪兽看看他,又看看我,终于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要不,某人就去道个歉?”
“休想。”我自尊心严重受伤,“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怎么搞得跟个娘儿们似的。”怪兽咧嘴笑。
“可她是主唱啊!”张沐尔不打自招地说。
那天我们的合练草草结束。我背着吉他回宿舍,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打电话给图图,可是终于没有。其实我并没有生她的气,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呢?我之所以不联络她,是为了一个我说不出口的理由。
我想看看,在她的心里,我到底有多重要。
或者,她是不是像我爱她一样地爱着我?
这样的念头真像怪兽说的,像个“娘儿们”一样可笑。
没有图图的一小时也会变得空旷,我去食堂吃饭,去澡堂洗澡,汲着一双拖鞋躺在床上吸烟,结果吸着吸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场小型火灾。
我手忙脚乱地把床单从床上拽下来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图图。
她好像在做一个很重大的决定,跟我打电话的声音居然有些严肃:“林南一,你现在在哪里?”
“我马上去找你!”我没自尊地把床单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像装了发条一样奔出了宿舍。
从职高的北门到西门,穿过那一片混乱的居民区,好像用了一辈子的时间。
我敲门,图图穿着木屐嗒嗒嗒嗒跑过来,一见我,先愣了几秒,接着就抱住了我的脖子。
“死林南一臭林南死林豆浆坏林豆浆!”她哽咽着大喊,“这两天你死了吗?怎么连电话都没有?”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眼泪很快浸透了我的t恤,在我的胸口引起一阵温热的感觉。
“图图,”我抚着她的头发,“别哭了,别哭了啊?我今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
她哭得更大声。
我的心快要被她的哭声揉碎,只能更紧地抱着她:“图图,你听着,我发誓,不管你今后再生气,再不理我,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这样让你难过,我一定每天给你打三个,不,三十个三百个电话让你骂我,直到你消气为止,好不好?”
她泪眼朦胧地看了我一阵,最后点头说:“好。”
我心疼地擦干她的眼泪。
“其实我有事跟你商量。”图图深呼吸了几下,终于能够正常地说话。然后,她关上门。
“什么事?”
她扔给我几张a4纸。
“他们看了那本杂志上的报道……”她有些艰难地说。“我今天接到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几张纸是一个唱片公司的合约。说合约,其实不太精确,那其实只是一份草拟的邀请函,那家还算有实力的唱片公司表示了对图图的看好,并且表示,如果图图愿意签约他们公司,他们会安排她参加一个电视选秀活动,并且保证她能进入前十,然后送她去台湾学跳舞,甚至可以给她造一个全新的身世,最后,请金牌制做人为她打造专辑,铁定一炮而红。
“怎么办?”图图问我。
我犹豫:“看上去还不错。”
“你倒是给个准话啊!”她发急。
“你不是一直想当明星?”我仍然含糊其辞。“这是个好机会。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错过。”
“什么叫‘如果你是我’?”图图有些困惑,“你搞明白没有?”
“什么?”
“他们只想签我一个人!”她冲我喊,“没有十二夜,没有怪兽和木耳,也没有你!”
“我知道。”我尽量冷静,“可是图图,这个对你很重要……我想,你应该自己拿主意。”
“我自己拿主意?”图图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她的眼神让我心痛,但我仍然肯定地点点头。
图图伸手捂住脸,无力地往床上一靠。很久很久,她没有说话,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迟缓,透着伤心:“林南一,你知不知道,这一整天我想了多少事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做决定,对我来说多么不容易?”
“可是图图……”
“林南一,”她打断我,“你能……你能回去吗?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我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想过所有的可能性。我甚至想过,应该冲回去,告诉图图,我多么不希望她走,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做一个小乐队,享受着小幸福,让唱片公司见鬼去!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图图有她自己的梦想,有她自己的未来。她是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孩,配得上享受最美好的生活。
如果因为我,让她作出日后会后悔的决定,我更会后悔一辈子。
第二天,我无精打采背着吉他去找怪兽和张沐尔。
图图已经在那里,低声和张沐尔说着什么,看见我到,居然紧张得站起来。
“嗨林南一!”她怪怪地跟我打了个招呼,眼睛底下两个大大的黑圈。
我沉默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合练很快开始。
那天我的状态特别奇怪,总是错音。连练过很多次的曲子也错得一塌糊涂,张沐尔用眼神杀我很多次,怪兽终于发火:“谁不用心排练就给老子滚出去!”
我背起吉他就走。
“林南一!林南一!”图图追出来,在背后喊我。
我停下打量她,不知为何内心茫然。
“林南一!”她看自己的脚尖,“我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
“哦。”我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林南一,我想让你明白。”她搓着衣角,“虽然,我很想当明星,因为那样就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可是,我……我知道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我想和你,想和你们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句已经足够。
图图仍是不敢看我,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是怕羞的孩子,袒露内心让我们窘迫不安。
我轻轻地拥抱了图图,她瘦瘦的胳膊也轻轻地搂着我的背,那一天出奇地云淡风清,我们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要道,有人轻轻议论:“这不是那个乐队的吗?”我们管也不管,听凭全世界为我们驻足。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最明亮和甜蜜的一天。
那是再也不能重来的、飞扬跋扈的、最好的爱情。
半年后,我和怪兽、张沐尔相继从学校毕业。怪兽进了我们大学的医务室,我进了一家中学,教音乐。怪兽没有考公务员也没有找工作,每天无所事事地混居然还买了一辆车——看来他比我们想象的还有钱。
图图还要一年才能毕业,但当我租下一套小房子,问她能不能和我一起住的时候,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她搬进来那天是我的节日,一间屋子里一旦住上女孩,就会莫名其妙地拥挤起来,开始像一个家。
她把她的瓶瓶罐罐放进浴室,七七八八的鞋子摆到门后,这场战役总算告一段落。
“嗨林南一,”她忽然得意地喊,“你看!”
我看过去,不知何时,她已经在门后贴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
“干什么?”我只晓得傻笑。
“这是我。”她指着狮子,严肃地说。
然后她用一只签字笔,在狮子的嘴边画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人:“这是你。”
“哦。”我说。
“你不想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神神秘秘地问。
我摇头,她狡猾地笑起来:“这代表着,我吃定你啊!哈!”
她笑得那么灿烂,我也跟着笑起来,那一天我都在傻笑中度过,直到怪兽和张沐尔来给我们庆祝。
开始,我们唱歌,后来,我们喝酒。等到大家都喝到五分醉,张沐尔开始改口叫图图“嫂子”。图图开始有点不习惯,后来就笑眯眯,爽快地往自己的喉咙里倒酒,一杯又一杯。
喝到最后我们都醉了,也都有些奇怪的伤感。怪兽和张沐尔相互搀扶歪歪倒倒地离开,我瘫在床上,只有图图,费劲地收拾着狼藉一片的客厅,我听见图图在厨房里开大水龙头哗哗地刷着碗碟,水声给我一种遥远的错觉,我忽然心慌得厉害。
“图图,图图!”我叫。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林豆浆,你怎么了?”她弯腰看我,惊叫,“看你一脸都是汗!”
“图图。”我紧攥着她的手,嘟嘟囔囔,“你就在这儿,哪也不许去。”
她微笑,那笑容在我摇晃的视野里像花开一样美丽。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把我的双手轻轻展开,放在她的膝盖上,继续那样微笑地看着我说:“别担心,我哪儿也不去。”
然后,她慢慢地俯下身,把她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轻轻盖在了我的嘴唇上。
是的,她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