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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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埔里是个好山好水好空气的好地方。在树林里深呼吸,明显可以感受到肺叶迅速被清爽的空气给膨胀开,然后舍不得吐出似的饱满。
周淑真老师带着班上三十几个臭小孩,大家嘻嘻哈哈走过山涧上的小桥,穿越耀眼的大太阳底,阳光透过摆动吹拂的树叶枝干,在每个人的身上流动着游鱼似的光。
摆脱书本的沈佳仪非常开心,跟黄如君、叶淑莲一路说个没完,让周淑真老师非常讶异平常这么用功的女孩子也有叽叽喳喳的一面。
周淑真老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领着我们先到埔里山中认识的精舍打坐。
「老师,我们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打坐啊?」廖英宏举手。廖英宏的个子很高,成绩非常棒,却很喜欢在课堂上扮小丑搞笑。幽默感是他的珍贵的天性。
「对啊,干什么要打坐?我们不是来玩的吗?」许志彰也颇有不解。许志彰的姊姊许君穗也跟我们同班,许君穗是公认的班上第一美女,而许志彰则是黑名单的常客。
「因为你们平常太吵了,所以要打坐修身养性,反省平常的自己。尤其是柯景腾,平常都靠沈佳仪在管教你,来到山上格外要在佛祖前好好打坐反省。」周淑真老师微笑起来,你也只能认输。
「老师,我这个人一反省起来,连我自己都会怕啊!」我鼻孔喷气。
到了精舍,几个得道高人模样的师父板着脸孔,立刻安排我们鱼贯进入静坐室。
静坐室铺着榻榻米,烧着淡淡的焚香,里头已经坐了几个据说在进行「禁语禅七」的高尚大学生。整个房间有种自然的肃穆,就像一百公尺深的海底,打禅七的大学生们就像死气沉沉的海草,而我们自是头顶甩着光炮的灯笼鱼了。
「里面的大哥哥大姊姊在打禅七,你们进去以后不可以出声,不可以睁开眼睛,不可以睡着!我们是客人,不能妨碍师兄师姐的修行。」周淑真老师严肃地告诫。
「安啦老师,我们偶而也会当好孩子的。」杨泽于笑。
我们脱掉鞋子蹑手蹑脚进去,大家勉强克制平常的活蹦乱跳,在小小的静坐室里盘腿打坐。期间不言不语,不能睁开眼睛,更不知道要打坐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这点尤其令人不耐。
坦白说我本来是有打算认真好好打坐,但怪兽在我旁边呼噜噜睡着这件事搞得我心神不宁,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令我不得不睁开眼,亟欲目睹他轰隆倒下的那一刻。
我睁开眼,发觉定性很差的廖英宏也睁开了眼睛,我们相视一笑。
「你看怪兽!」我用夸张的唇语沟通,眼睛着落到怪兽身上。
「把他推倒?」廖英宏转着眼珠子,用夸张的唇语建议。
「不,看我的。」我唇语。
我慢动作脱掉袜子,将爬了一天山路、浸了一天汗水的臭酸袜子放在怪兽的鼻子前。熟睡的怪兽突然眉头一紧,看样子是在梦境中突然撞上了火焰垃圾山。
「啊,好好玩!」廖英宏身子一震,脸上露出快要爆笑出来的表情。
廖英宏有样学样,小心翼翼解开僵硬的盘腿,将长脚伸到专注打坐的许志彰鼻子前,扭动他的臭脚趾。搓搓孜孜。许志彰的浑然不觉,弄得我忍俊不已。
此时,我跟廖英宏肚子剧烈震动的暗笑声,已经吸引了许多同学睁开眼睛,大家一阵错愕,瞬间都震动起来。
「这样很没品耶!」杨泽于唇语,脸上却笑得很阳光。
「不,这样才叫没品。」我笑嘻嘻解开盘腿,拎着臭袜子,用凌波微步走到许志彰面前,将臭袜子放在许志彰的鼻子前乱拧,将酸气唏哩呼噜挤压出来。
在我跟廖英宏的脚臭夹攻下,许志彰颇不自然地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善哉善哉。」杨泽于恍然大悟,于是泰然自若解开盘腿,努力伸腿到许志彰鼻子前,使劲扭动臭脚趾。
每个睁开眼睛的同学看了这一幕,全都处于爆笑出来的边缘,连怪兽都醒了。
此时乖乖牌沈佳仪也被周遭奇异的气氛感染,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到廖英宏与杨泽于双脚伺候,加上我索性蹲在许志彰面前拧臭袜子的模样,沈佳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许志彰立刻睁开眼睛,周淑真老师也睁开了眼睛,几个打禅七的师兄师姐也睁开了眼睛。罪过罪过。
我迅速穿上袜子,而廖英宏跟杨泽于那两只来不及收回的臭脚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中。许志彰脸色大变,几乎要破口大骂。
周淑真老师气急败坏地拎着我的耳朵,拖着我们三个捣乱鬼,加上苦主许志彰一同逃出静坐室。
「气死我了,竟然让我这么丢脸!你们在外面半蹲!蹲到大家都静坐完了才结束!」周淑真老师整张脸都给气白,听见身后静坐室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脸色又是一垮。
「老师,我是受害者啦!」许志彰委屈地说,拳头握紧。
「你一定有做什么,不然他们怎么会作弄你!通通半蹲!」周淑真老师怒极转身,不敢再辩驳的许志彰只好跟着蹲下。
夕阳下,廖英宏、杨泽于、我,跟超级苦主许志彰一起半蹲在静坐室外,微风吹来淡淡的绿色香气,坦白说还不算太坏。
「干你们刚刚是在玩什么啦!超没品,干嘛挑我?是不会挑许博淳喔!」许志彰忿忿不平,气到连呼吸都很急促。
「是柯景腾先开始的。」廖英宏一个慌乱,竟推给我。超小人。
「哪是,我是在弄怪兽,是廖英宏先把脚伸到你的鼻子前面好不好?」我解释。
「都一样啦!是不会挑别人吼!很臭耶!」许志彰半蹲得超不爽。如果挑别人,他大概也会参一脚吧。
「好了啦,反正在里面也是很无聊,在外面至少不用憋着。」杨泽于一派轻松。大而化之的他总是很轻松地面对人生的跌倒。
「对啊,十年后来看这件事,一定会觉得超好笑。」我抖抖眉毛,这是我贯彻始终的处事哲学。
「不用等十年,现在就已经很好笑了。」廖英宏吃吃地笑。只要热闹的事,他总是不肯错过的。
我们四人静静地吹着凉爽的山风,半蹲到累了,干脆坐在地上,百般无聊地玩着长在墙角边的含羞草。含羞草一被手指碰到,叶子就会迅速闭合,个性非常闭塞的一种植物,很有趣。
「对了,许志彰……」我突然在静默中开口。
「冲虾小?」许志彰。
「这里的空气应该比较新鲜了吧?」我抓着头发。
「干!」许志彰大骂。
我们四个人又同时爆笑了出来。
……………………………
吃过简单的晚饭,我们在精舍挂单打通铺,男生一间,女生一间。晚上山蚊子很凶,两房间门口都点了一大卷蚊香,女生房间还挂有蚊帐。
随便洗过澡,男生房间照例开赌,扑克牌、象棋、五子棋全都可以赌。扑克牌就不必说了,象棋的算法是赌胜方剩下了几颗棋子,就乘以十块钱。五子棋则是单纯的互注,一场二十元起跳。
而我,则铺开了象棋的纸棋盘。
「谁敢跟我下军棋,我输了的话再多输一倍。」我撂下豪语。原因无他,因为小时候常跟爸爸下棋的我「自认」象棋功力远胜同侪,尽管没有验证过。
此话一出,果然吸引多名同学排队跟我大战军棋。
「太自信的话,会死得很快喔。」许博淳哼哼坐下,排好阵势。
「吃大便吧你。」我在掌心吹一口气。
大概是我真的蛮强的吧,我的棋力连同无可救药的自信一齐展现在棋盘上,每一局都用最快的节奏解决挑战者,不多久我的脚边堆满了「悲伤得隐密」的铜币。
两个小时过去,就连棋力同样很棒的谢孟学也败下阵来,已经没有人够胆子与我对弈,大家都跑去玩扑克牌赌大老二。
我哈哈大笑,开门去洗手台洗脸清醒一下,准备等会开场豪迈的梭哈赌局。我拍拍湿答答的脸,兀自洋洋得意自己的聪明。
沈佳仪正好也走到洗手台,两人碰在一块。
「你们男生那边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吵?」沈佳仪看着正在洗脸的我。
「在赌钱啊。」我小声说,手指放在嘴唇上。
「真受不了。」沈佳仪不置可否的语气。
「还好啦。我超强的,刚刚赌象棋全胜,赢了不少。」我抖抖沾着水珠的眉毛。
「象棋?你们男生那边有带象棋?那等一下你把象棋拿到女生房间玩好不好?」沈佳仪有些惊讶,似乎也会玩象棋。
「没在怕的啦。」我哼哼。
几分钟后,我已经坐在女生房间里的超大木床上,排开军棋。
所有的女生都围在沈佳仪后面,兴高采烈地看我跟沈佳仪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