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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得患失是种病。
她想和马格丽特交谈这些,可每次,二人坐在一起时,她的念头就消失了,不再追逐那些炙烈的感受,只是喜欢和马格丽特安静地相处,不轻易表达自己的内心。
跟随着马格丽特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不敢多问,怕问完让两人都伤心。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孔洞巨多的木筛子——她在内心深处总是这么评价自己。所以抛开马格丽特那些无法预知的故事来说,是因为她自己已经是个问题,再加进马格丽特的,那多半是两个令人提不起好感的悲剧故事。如果是喜剧,多进行几次叠加也无妨。而悲剧,还是少有交集为妙。
另外就是她们单纯的感情,没有经历过风雨,到来得太轻松,如果知道彼此底细,未必对方可以接受那样的过去。而且,她知道马格丽特的精神不大好,过去长期服用安眠药入睡,很可能会在她认为不重要的一个细节上纠缠不清,也会因为某些心理暗示而绝望。
更多的时候,轻微能做到的只是跟随着马格丽特的步伐,去感受她的生活而已。就这样,她已满足。
马格丽特的精神状态因为有轻微的存在而好转。潜意识里,她对轻微是依赖的,认为轻微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子,也很懂得感知生活。她能给自己力量,陪伴着自己。
和轻微在一起之后,马格丽特的失眠情况减轻了,梦境也变得越来越干净。
至于对轻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没来得及细想。
杨佐罗坐在影院靠后的位子上,观察两个女孩子。
暗淡灯光下,轻微帮马格丽特打着手电,纪录下她突然想起的故事情节。轻微握着手电,眼光停留在马格丽特身上,她的脖子白而长,欧洲宫廷似的衬衫,领子圆圆的,遮住一段脖子,披肩裹住她消瘦的臂弯,脆弱还是清晰可见,可她的平静与温馨也是不会被人忽略的。她把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根簪子,有一些碎发恰到好处地落下来。轻微一丝不苟地看着她的笔触,像欣赏一件古欧洲的宫廷玉器一样带着惊艳与向往的目光。
杨佐罗从来没见过比现在状况更好的马格丽特,有些自责,他们二人生活在一起时,竟然没有见她有过一次如此的闲适。他开始相信轻微是有魔力的。那夜,轻微在浴室里轻快的歌声始终都让他无法遗忘。他喜欢她,却不敢做任何表示。他怕被拒绝,更怕夺走马格丽特20多年来惟一的快乐。虽然是马格丽特拒绝他的,可是有时他会认为让马格丽特快乐起来,比他自己快乐更加重要。
在他尴尬和郁闷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人。
。。
'柒' 唱歌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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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饭店在周三歇业,一些喜欢电影的人聚在一起开party。大家聊一些和电影有关的话题,比如某个电影的结局不尽如人意,比如开某个影星的八卦事件专题,也比如做海报赏析……
这个周三杨佐罗的情绪还在沮丧当中,没有一点儿气色,也并不指望会被par上的某个人感染。他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衣服,半卧在躺椅里,好像所有到访者全都很兴奋,惟独他,一
副谁也拯救不了的模样。他听见后排的几个人议论昨夜做的怪梦,他听着听着也行将睡过,做一个同样奇怪的梦。
现在好像只有通过梦境才能让他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仿佛做梦才是正经事。
今天party的主题是“电影音乐”。早早打电话邀请来了一个小歌星。圈中传闻,这个小歌星会唱很多电影主题歌。
party开始了,小歌星迟到。大家坐在位子上,边看电影边等。啃爆米花吞咽啤酒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浓重的人情味儿。
一个女孩儿背着吉他,穿着牛仔裤、t恤衫、帆布鞋,怀里抱着黑色呢子风衣出现在入口处。黑暗的光线里,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很匀称,头发看上去很短。
她从入口处向里走,走得很快,背带里的吉他不时撞上观众的椅子,发出厚重的响声。不一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去,她仍旧疾疾地走着。杨佐罗被后排的人拍醒,指着后来进入的女孩儿,他懒散着走过去询问状况。
“我是这里的店主,请问,小姐,您是……”
“我叫塞宁。塞翁失马的塞,安宁的宁。今天是电影par对吧,有人叫我来唱歌,啊……我是不是迟到得很离谱??我起晚了,我本来上了闹钟,可是竟然没喊起我来……啊,par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啊??怎么大家都在看电影了啊?你知道这事么?”
杨佐罗看清了她的脸,她的鼻子挺拔,嘴唇有一些厚,眼睛湿黑,下方有一粒痣,不高,身材偏瘦。她竟然理了一个黑色平头。杨佐罗想:这么穿衣服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犯错误的。她们总是很简单,却也很迷茫。迷茫的人通常都很糊涂,糊涂的人通常都爱犯错。
“啊……我知道这事,是我打电话给你的。不急,我们这里的电影par都是先看电影再活动的,你可以坐过来抽一枝烟,这部片子已经快演完了,呆会儿你可以唱任何你喜欢的电影主题曲。”
塞宁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递来烟,她回绝。今天放的是《燕尾蝶》,电影结束,塞宁走上前,灯大亮。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唱了charago在《燕尾蝶》里唱的《南海姑娘》。虽然这不是她最喜欢唱的歌,但是为了配合电影主题她还是选择唱了这首。
坐着,弹着吉他,轻闭着眼睛。声线犹如一个女童,嘴唇形状变化得很小,那么慵懒而纯真的南海姑娘。杨佐罗感觉她的声音像是从身体某个角落里变幻出来的一样。所有的人,眼神都集中在了她的短发和特殊声线上来。犹如一个委屈的孩子,因为不习惯大人的一种方式而倔强选择出走,在路途上才会唱出的歌。
杨佐罗没想到这个古怪的女孩子会这样懂得演唱,轻微和马格丽特也停止了交谈,注视着塞宁。
一曲结束,听众热烈鼓掌。杨佐罗陷入了对声音的眷顾之中,暗自揣测:她该是那种要将头发一直染黑,直到黑得不真实的女子。因为她走路时目光不游移,表情坚定……想着想着,竟然忘记走上场去主持派对。塞宁等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向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接应她,倒是从容镇定,自己报幕自己做主持。
塞宁:“店主打电话给我时,让我唱两首歌。接下来的第二首歌和电影没太大关系,叫做《拉达》,是我要对一个朋友说的话,也希望大家喜欢。”
杨佐罗觉得塞宁的这首歌是唱给拉达这个人的,像在抚慰她,让她不要伤心,生活本来明媚,春光怎可浪费。
唱到最后,她的明媚和抚慰都结束了,她的脸上有一滴旋即划落的泪,内心该是崩溃的。杨佐罗投入地看傻了眼。
轻微发现杨佐罗一动不动,冷了场,于是走了上去补台。她站在塞宁旁边。
轻微:“你的歌真美。谢谢你今天能来带给我们感动。”
塞宁:“不客气。”
众人再次鼓掌。
派对结束,塞宁嚼着泡泡糖,穿上大衣,背着吉他要走。
杨佐罗裹了裹棉服,鼓足勇气,终于走了过去。
“塞宁,咱们能聊聊么?”
“聊什么?”
“嗯……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常来玩儿。”
“好。”
杨佐罗始终是羞涩的。这些年来,只有遇见小马格,他是成熟稳健的。除此之外,他越来越糊涂,把握不好分寸,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方寸大乱过。他也对自己的行为无法完全理解。于是把问题归结为这个时代和女孩子。
他慨叹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棘手,她们好像都回不到马格还被唤作马格的那个时代。那个时代里的女孩子,都像马格一样害羞和惹人爱怜。她们会津津有味地看一条鱼,直到确定鱼游泳太累而不忍心再看下去为止。既而才会转移注意力到一些更为细小的环节上去。她们通常都穿得很妥帖,不喜欢扮怪和吃泡泡糖,都多少有从夫的观念,相信外婆和许多老者的灌输胜过真理。对杨佐罗这样高大而皮肤黝黑的男人很难抗拒。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会接受暗示并发出暗示。
杨佐罗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女人,还在女孩儿的时候,就培养并希望自己变成女人。他觉得这简直太糟糕了!这么多年,他活得太封闭,都没得转变,而女人世界观里的男人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轮,他好似怎么追也追不上了。他有时暗中咒骂自己找不到老婆活该;有时又希望所有的女孩子变回到马格那个年代,让他可以继续那么酷那么酷地站在街角,买条小鱼给她们,她们就会很满足。
他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