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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是荒谬的,大约是他在影院的角落里,抓到了一对看电影时亲热的男女,他拿着小手电站在这两个人的旁边,光束照在他们写满欲望的脸上,他们的身体叠加在一起。
那个梦很短,可是他竟然在梦里觉得幸福,也或者是他在替那对男女的幸福而幸福。他从此就决定用那个姿势入睡。以为持有那个姿势就可好梦连连。
可是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他能梦到的不过就是捧着小金鱼站在那里对他瑟缩微笑的小马格。尽管如此,他还是用那个姿势入睡,侥幸心理重的人总想碰运气。
今天他又这么睡着了,并没有做梦,睡得还算安稳。醒来后,已是午夜。他从卧室走到影院,观察看午夜场的人们在暗哑灯光下的动作。
他看见了睡着的厨师,爱吃爆米花的第14路公车女司机,暴躁的宠物店老板,乖戾的逃学男女,业绩蒸蒸日上的地产推销员,菜市卖蘑菇的老妇人以及一对聋哑人夫妇……他看了一圈,惟独不认识一双男女。
杨佐罗觉得自己过去都错怪了法国闷片。现在他才知道了,这样的片子不仅催眠,更可以催情。至少它赋予了男人在影院里将女人胸脯,作为麻将桌在上面洗牌的冲动。那个男人偶尔还侧过身去亲那女人,她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很享受,看得出她的身体都湿润了。
女人的情绪也跟着电影剧情变化着节奏,时而亢奋时而羞涩。他回吻了男人的耳垂,她把脸停在半空,等待新一轮地回吻,可是男人却袭击了她的脖子,像一只苍蝇。
他观察那男人大手笔的动作,可不一会儿他就看腻了,发现那人真单调,只色情而根本不懂情色。他开始从男人的角度来替那对大胸惋惜。所以他就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女子的身上。
女人的表情却是使劲盯着屏幕看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可是看得出,她用手臂使劲挤压自己的乳房,希望可以用拢起的沟壑让男人开心。可以看得出她是那么喜欢被抚摸。她在笑,花枝乱颤,春风得意。这里面充满了搪塞与鼓励。
杨佐罗疑惑:这个女人该是有情调的,并不低级趣味,可是她却被这么一双大手污染。那男人显然跟不上她的情绪,不知道她快乐的根源。她为此会不会难过?又或者说她是个热爱假想的人,她会把一些行为连接到自己的思想上去,揣摩一下就可以被充分满足?……想着想着,杨佐罗突然对这位女性朋友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同情和好感。
电影结束,众人退场。
清洁工人在按照他说的顺序清场,然后打扫卫生。
在黑暗的环境里,很容易从口袋里掉出个把东西。杨佐罗曾经问过清洁工,在欢城吃补助也会有这么多的生活费,而她们非坚持加入劳动,不申请补助救济是为什么。清洁工舒展开美丽的笑眼,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说:“因为经常可以捡到有趣的东西啊……”
他们说的有趣不只是钱啊物啊,更指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某个带着情书,准备看完午夜场就向姑娘示爱的小男孩儿,他遗落掉的情书;比如某个和妻子吵架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打儿妻子外出偷情时的照片,坐在影院里独自思考时,被遗落掉的几张;比如一个日常记事的本子,上面有日常开销的纪录或者是一段诗歌摘抄;再比如一个干瘪的钱包里装着一张食堂饭卡、一只避孕套还有一张学生证和一些零钱;还比如这次杨佐罗听到清洁工讲的玄妙之后便以身作则来到那对男女的座位前,他进行了一番清洁工作,结果他发现了一张名片,简直欣喜若狂!
名片上字:蕾丝边 f城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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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隧道里见
小!说
杨佐罗收到塞宁的拒绝,并没有沮丧。他认为塞宁拒绝他,就是希望他们可以走得久远,先恋爱恋到无法自拔的地步,然后再投入生活。这样厌烦会来得慢一些,新鲜感就会长一些。
为了观察身体状况,杨佐罗决定留下来照顾她。如果还发烧,就要立即送回到医院去。在回塞宁住房的路上,他买了一台电暖气,叫工人给送了过来。
塞宁洗了个澡,杨佐罗站在浴室门口拿着厚实的黑色纯棉浴巾等她出来。等了好一阵子,听着里面的水声和排风扇的响声,一点儿都不觉得枯燥。他觉得生活本该如此,宽衣沐浴唱歌朗诵吃饭睡觉行走纺织烹调独自以及联合……
他也曾经这样守在浴室门口等着马格,那时的马格和现在的塞宁,都那么小,让人怜惜,不忍看着她们受一点委屈。
他裹着塞宁,抱起她。塞宁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把鼻子凑得很近去闻他脖子上的味道,而杨佐罗则稍低下头,去闻她脖子上的味道。他的欲望再一次侵袭了他,就像她近在咫尺的光滑小腿。
接吻,然后他疾步走到床边,将她安好地裹进被子。
塞宁:“杨佐罗?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不知道到底是家里的谁给起的。”
塞宁:“你过去有特别爱过的女孩儿么?”
沉默良久,他脑海里闪现了很多画面:
“有吧。”
塞宁:“男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感情都很模糊,虽然付出得很厉害,可也还是搞不清为何付出。到底爱或不爱,其实是很容易界定的。”
“噢,那你说说怎么界定?!”
塞宁:“分开之后你会不会长久地梦到对方,这是惟一的界定方法。”
他心里一惊,脑海里又闪现出无数个失眠的夜晚还有偶尔有内容的梦境,他一时间不敢相信塞宁的方法,赶紧敷衍:
“你说得好像不对哎,那如果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而没有分别,那怎么判定啊?!”
塞宁:“你到底还是不懂爱情。”
杨佐罗知道这次是塞宁判断错了,不过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继续敷衍:“那你有过特别爱的人么?”
塞宁:“我不告诉你。”
“那就是爱过。”
塞宁:“我困了。”
“你每天都睡那么多觉么?”他伸过手去摸摸她的鼻头,浅笑:“真凉,跟个小动物一样。”
塞宁睡着了,鼻翼翕动得很有节奏。杨佐罗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躺在她旁边。他观察她的脸,用手去摸她的额头。他发现这一切都井然有序之后,也很欣然地睡着了。
梦里,他蹲在墙角思考一个问题——他多年来一直梦见一条五脏透明的小鱼在马格的胸前飞翔,这个重复的梦境是不是如塞宁所说,可以证明他爱马格?他用手捂住自己脑袋,抓住黑色的头发,作痛苦思考状。塞宁则根本不理睬他,津津有味地坐在角柜上穿着皮靴弹吉他。后来,他想抽一支烟,可他身上没烟。想问塞宁要,可他却只张嘴,发不出任何声响,而梦境的背景就是塞宁清脆的琴声。他使劲张大嘴巴,还是不行,他用手指去捏自己的脖子,感觉到无法抑制地窒息,可塞宁还在表情陶醉地弹奏那支他从没听过的曲子。
这个梦让他害怕,他命令自己醒来。好一会儿,他的心还在乱跳。这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霞恐怕也是最后的几缕。
他揉揉眼,居然看见坐在角柜上穿着皮靴弹吉他的塞宁。他欠起身,想将梦与感觉口渴,拿过水杯刚要喝时,打了一个寒战,因为突然想到梦里的失声。不知自己是否真地应验了那个梦?他迫不及待地大声发出“停”的喊声。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如往常般弹无虚发。只是塞宁为了配合他的喊声而停下了拨弦。顿时,房间静了下来,两个皮肤镶嵌在晚霞中而变成金黄色的人互相对望。
“啊……你怎么起来了?还发烧么?!”杨佐罗不想给任何人讲他的任何一个梦。他越来越讨厌做梦,讨厌梦的讲述和解析。他最擅长的是打圆场和面临新的尴尬。
“我……我看你眼皮一直在跳啊跳的,就知道你在做梦。你做的什么梦?”塞宁在无意间又捅了他的软肋。这个男人顿时又对她肃然起敬起来。
“是做梦了,可是一睁眼就全忘了啊……你还发烧不发烧啊?!你过来让我摸摸你的头。”
塞宁把吉他立在单人沙发上,“扑腾”一下脚就着了地,样子很神勇,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的头发很短,脖子是修长的,细腰在杨佐罗的前方一阵乱摇,走到了他眼前。伏下身子,低头示意他来测试体温。杨佐罗心里潦草起来。脸向着塞宁的方向挺进,将面颊贴在她的额头上。
就在这一刻,塞宁的记忆隧道又一次打开了,画面里的自己总是头重脚轻地坐在椅子上,男孩子则也用这个姿势来测量她的体温,见她发烧就急得上窜下跳。她喜欢看男孩子关心自己的样子。在后来没有他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