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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你!!”
“客气。不过,”他耸肩,“我可以把它还你,但请你付我300元报酬吧。”
“啊?……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他点点头。“不付也可以啊。如果你不想要它的话——”
“……你,”脑袋里嗡嗡地碎了什么,“你敲诈啊畜生!”
'2'
他一扯嘴角:“我可不勉强你,女孩子不能随便骂人。”
“人渣!谁会答应你!”
“哦呀,那真遗憾。”他冷笑一声,把东西收进口袋,“再见。”
130路停在他身边,他朝我摆摆手走了上去,几乎和以往一样,有时我目送他嵌在人群中,变换了几个姿势后抓住扶手,表情是静止的,曾经不止一次就这么觉得他长得漂亮。
但,但这人却是个乘人之危的敲诈犯!
莫大的痛恨源源不绝向我袭来。怎么能放过他。
跟在人群后踏上车,司机照例示意我投币购票时,我抓住他的衣袖大喊:“司机先生,那人偷了我的钱包!”
难以置信的表情随着他逐渐瞪大的眼睛被指在我手的另一端。司机马上站起身望过去,乘客们也盯着他发出窃窃私语。那张漂亮的脸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沉得非常难看。
“你胡说什么?!谁偷了?”
“就是你!就在你口袋里!”决不能对这种人让步。
“你敢诬陷我?”他朝我走来。
“喂,同学——”司机想拦下他。
“有种。”话音刚落,他飞快地抓过我的手腕把我拖下了电车。
被一路拽着跑进学校。手上疼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到一个死角,他终于停住,转过身来捏住我的肩。力气大得吓人。
“你想干什么?”我有些腿软。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吧。”他狠狠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你还我钱包!你人品太差!”
“嘿嘿,”他更凑近一些,“有多差?难道你还想领教?”
“……你别乱来啊,那电车上的人一定马上会赶过来的!”
“啊?”他一愣,“哈哈哈!你傻啊,他们会追过来吗?他们各自赶着回家还来不及——”话说到一半,他脸色变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衣服扯坏了个口子,血渗出染红了一小片。原来刚才的剧痛是因为它。
“流血了……”他闭一闭眼睛。
“肯定是被你拽下车门时划破的,哼,内疚啦?”我觉得奇怪。
“……女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啊。”肩上的力量消失了一半。情况似乎变得蹊跷起来。
“你怎么了?”我自己还没为这点事大呼小叫呢,想他紧张个什么劲。
“我是,”他缓缓往下滑了一些,最后几个字音是轻的,“晕血。”
晦暗的空间里电视发出明明灭灭的光。我有些庆幸自己担任校卫生干事的职务,虽然当初为这尽是琐事的名号烦恼了半天,可也掌握了校保健室的钥匙,不然的话,这样一个浑身无力的男人,我难不成把他扔在地上长扬而去?
学校好象空了。几乎没有人声。开始时担心被老师发现,我没敢开灯,后来对着一室死寂实在忍不住,打开了这里的电视解闷。电视节目很无聊,能收的台又少,我握着遥控器转了好几圈后,侧过头去看睡在保健床上的他。
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像是变换着表情。有时候隐在夜色里,有时候又显得特别惨白。我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有多黑,衬在白色的枕套上非常扎眼。
不管这个人有多坏,但他终究是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我叹口气,站起身动动坐酸的腰腿,突然听到他虚弱的声音。
'3'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他醒了,就回去了啊。”
“说详细点呀,大小姐,你要急死我呀!”电话那头的朋友很是激动。
“就是这样了。”我无奈地挠头。
确实就这样了。他“慷慨”地还了我钱包。和我一起走去车站。已经入夜,对面的学校漆黑一团,这附近的光芒由车站的路灯统领,再远一些它也无能为力。他转身问我不害怕么。
“孤男寡女的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
“你现在还有动粗的力气?”我指指他搁在地上的书包,“你连它也提不长。”
“嗤。”原来他很擅长笑,“如果真有坏人来,还得请你保护我啊。”
他自己就是个坏人吧!
虽然在平时是完全看不出的。每次都见着一脸礼貌的冷漠。活脱脱的高三标准像。想到自己曾经一厢情愿地认定他是个学习尖子心地温纯,就恨不得拿头撞墙。少女情怀真是害惨人,尤其那次之后回到家,被爸爸妈妈结结实实一通训更让我怨恨倍增。
而他还是老样子。即便在我视线的狠毒攻击下,依然垂着眼晨跑,出操时和朋友勾搭着说几句话,食堂里也笑得很清爽,行色傲然地等在车站,与我打个对眼后,兀自转开。可气。
头顶滚过零星的雷声,天色转暗,果然老天也很是忿忿这样假模假样的人。我看这快下雨的情形,赶紧背着包转回教室去拿伞。最近秋深了,一淋雨准着凉。踏进教学楼时看见他和个男人站在走廊尽头。觉得很好奇。偷偷绕到大楼外贴着窗户。听见他的声音。
“我没钱。”
“不会吧,你上次不还去见过你妈么。”
“见过又怎么样。与你无关。”
“我最近急着翻本啊。让你给我点,听不懂吗。”
敲诈犯被人敲诈,我觉得吃惊。猛地听见动起手的声音把我激得冲进去大喊“住手”。那中年人显然吓了一跳,抓住他领子的手不自觉地要放开。
“你干嘛?你想在学校里勒索?”
“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你在犯罪!”
“我打我儿子关你屁事?”
我一下蒙了,迅速盯着他的眼睛。又冷又深。
“……那也不行!小心我叫老师来问问你该不该管!”
“切。”对方吭一声,“你别以为就这样完事了!下次再说。”甩开他转身跑了。
大雨倾覆,光线一下变得昏暗不清。我紧张地看他迟迟没有动作,脸沉在暗处,看不明表情。有点恐怖。
“晕过去了吗?”我担心他该不是刚才被人打出血了。想伸手过去探。
“多管闲事!”他一抬胳膊甩开我的手。这下看清了,恶狠狠的眉目。
“……你,”应着声,一个闪电掉下来。我吓白了脸。“哇哇”地一阵尖叫。反而惊得他一怔:
“叫鬼啊!”
“打,打雷了!”我还在哆嗦。
“……你怕这个?”他眼睛转了转,终究还是笑了出来,“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
其实他真的很适合笑。
“带伞了没?”我问。
“没。”
“我借你。”脱口而出。
'4'
如果没有那么多前文,我会以为这是种设计般的浪漫。侧面的轮廓在雨里像是带着毛边儿,若有若无的含混,很符合这样的天色。撑伞的手有修长漂亮的骨架,握什么都该是好看的。有时一辆车打着车灯穿过眼前,他的脸流过一瞬动人的光芒。
“看什么看?喜欢我啊。”
“……”我心灰意冷,“谁要喜欢你这种人,人品差,又装模作样,做件坏事居然还菜到晕血喊妈妈。”
“你说什么?谁喊妈妈?”口气变了。
“……你,你啊。在保健室时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妈’。”那表情让人有些害怕。
可他转过头去没再吭声。好像咬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硬了些。
等到130路来了,我从他手里接过伞,目送他上车。风一下很大,吹得雨丝都斜了。他就在雨的对面突然转过身来。
“他不是我爸爸。”
“哦。”我点点头。周身都冷。
没必要特地告诉我。其实。
一入秋后学校的事情就多了许多,不再像高一夏天刚进校般那样轻松快活了。我总算知道高中的考试和初中完全是不同的规模,每次考试都弄得像扒皮一样辛苦。真不知道以这种发展势头进入高三后会是怎么副模样。也是一脸礼貌的冷漠……吗。
记忆里有个角落突然鲜明。我才发现或许是因为高三更改了作息制度,不但撤消了晨跑早操还加课拖延了放学时间,一天里四次的照面已经一次都没了。他最后的脸也在湿漉漉的底色作用下显出艺术般的夸张。毫不真实。
所以才会在那张全校通知上看见他和另几人的黑白一寸照时觉得哪里都不太像。一边配上的字更是突出,“以下数人因为多次严重违纪活动被处留校查看”。许多人都在唧唧喳喳。终于知道他的名字。简单怪异的两个字。倒霉了吧,活该了吧,遭报应了吧。我想。
傍晚等在车站的人,还是那几个。几身穿深色校服立领西装的,就是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