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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都市热闹深邃处是荒凉,但仍有着诚挚的友情。陈纳德生前友好皆真诚地关心她,原飞虎队的伙伴们仍与她保持联系,幕柯伦律师和诺伊老州长似乎成了她的义务保护人,值得一提的坏有两位同名老人:前总统胡佛和联邦调查局的创始人胡佛也都呵护着她,他们皆已进入暮年。前总统胡佛年迈失聪,住在纽约华尔道夫大酒店31楼31a号房,一般他不见什么人,但特意约香梅共进下午茶,茶具是他酷爱的中国景德镇的青花瓷。早在1899年,他便作为工程师去到中国待了三年,他爱中国;1947年他又去到中国,陈香梅就是那时第一次见到他的,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老人关切地问她过得好不好,叮嘱她如需帮助,一定来找他。她顿觉心头哽哽的,可仍摇摇头,有这份牵挂足矣,路得自己独立走出。老人送给她《垂钓之乐———洗涤你的灵魂》,这是他最后一本书,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这真是一介总统生活的另一面。1964年10月老总统胡佛去世。联邦调查局胡佛1973年逝世,他们都一直关心并看重她。
陈香梅在华盛顿还结识了几位女友,她们是《芝加哥论坛报》麦考米克的遗孀玛莉莲、《华盛顿邮报》女记者齐歇尔、专栏女作家奎恩和《华盛顿明星报》专栏女作家狄克森。这几位女记者女作家都有独立的个性,敏感而执著,陈香梅喜欢。她忆起了当年在昆明在上海报界的闯荡,忆起了女友方丹、谢宝珠·、麦筱梅,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有回狄克森对她说:“安娜,这世界弱肉强食,人们似乎能从阅读别人的不幸中获得乐趣,可是,我不能,我决不会像别人那样张牙舞爪。”她怦然心动,无论你是金发碧眼,还是青丝黑眸,善良又聪慧的女人,心总是相通的。
作为陈纳德将军的遗孀,她常应邀出席各种鸡尾酒会,这是美国上流社会最普遍的交际形式。可在富豪名门巨宅中,可在夜总会俱乐部,也可在小饭店、酒吧间;可为国际关系的缓冲,可为政党社团的和谐团结,可为人际交往,也可什么都不为,作东的确荣华富贵,做客的或显示身份地位或附庸风雅,杯酒在手,有说有笑,皆大欢喜,虚伪与虚荣联袂出演。有时参加的人太多,挤挤挨挨像领救济粮似的尴尬;有时九流三教混吃混喝交际花交际草搅得乌烟瘴气;有时酒喝得过量话说得太多任你是绅士淑女也丑态百出!对鸡尾酒,陈香梅并不陌生,她的母亲就是一位调洒高手。她喜欢鸡尾酒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是艺术,如诗如画,如如幻,尤其是鸡尾酒会一定得在午后才举行,于是在黄昏在夜里,听着这些酒的名称:粉红色的女人、黑色的天鹅绒、霓虹杯、冷薄荷叶……能不如醉如痴?她却从不喝醉,也不多语,静观默想,像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时她会淘气起来,悄然掩门而出,走到寂静的夜街寻一杯醒酒的中国清茶,不知何时,有个异性知己也悄然相跟而来,无须言语,只见月光如霜,风摇紫藤花影,已觉秋凉了。以后的岁月,她加入美国主流社会,卷入政治漩涡,却始终保持一份清醒和清高,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任凭风车世界喇喇转,梅自心中幽幽香。
参政的中国女人(2)
鸡尾酒会、宴会是华盛顿的流动景观,但政府招待贵宾的预算有限,于是许多宴会要靠有名望且肯花钱的社会人士出面做东,从罗斯福总统以来,华盛顿政治的独特现象便是出现了几位鼎鼎有名的华府女主人。卖麦片和食品起家的波斯特夫人,油田大王的遗孀珍珠夫人柏儿·梅丝塔,首屈一指的地产商桂尔凯佛芝等都是挥金如土、可随时派上用场的华府女主人。总统、国务卿似乎都欲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这就是权势和金钱的魅力吧。
在玛莉莲家的晚宴上,陈香梅认识了珍珠夫人。这位贵妇不仅有钱,还与杜鲁门总统交情甚笃,曾被派到卢森堡做过两年大使。她常替民主党筹募基金,与约翰逊夫妇交情亦不浅。贵妇看起来年纪不轻了,但谁也不知她的年龄,她注意到陈香梅,目光有点咄咄逼人,可陈香梅从不犯怯。也是在宴会上,曾有人三次将香梅引荐给法国大使夫人,可这位夫人仍装出不曾相识的样子,到了第四次相遇时,香梅以牙还牙给了她颜色,香梅就是这样,也会使使女人的小性子。珍珠夫人逼视着她:“像你这般年轻美貌,若是有意再婚,就该到别的地方去闯。当然,如果你想做点事,那是应该留下来的。”话语有点刺耳,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忠告,她记住了。待到分手时,珍珠夫人又问她:“你的姓名是不是登汜在绿皮书中?”她愣住了,压根不知绿皮书为何物,她的脸涨得绯红,珍珠夫人和缓地说:“我要打电话给你,你的姓名是否收录在绿皮书中?”她恢复了镇静,答道:“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她毕竟是智慧的,灵跳过人的。事后她才询问到,华府每年出版一本“绿皮书”,罗列总统府的重要人物名单、外交使节和参众两院议员的人名地址。还有就是以英文字母先后顺序将华府有地位有资格的人造入册中,挑选非常严格,被人称为华府社交秘书的圣经。其时,陈香梅榜上无名。
这,刺激着陈香梅。但她知晓,珍珠夫人并无恶意,因为不久珍珠夫人果然给她挂来了电话。那么,这是暗示?昭示?她不敢深想,她无权无势无金钱,而且打定了主意今生决不改嫁,她不可能成为炙手可热的华府女主人,她也不想。
在又一次宴会上,她认识了一位名叫施薇亚·赫尔曼的女人,她是马里兰州共和党妇女会主席。赫尔曼手握酒杯,盯牢了她问道:“你对政治有兴趣吗?”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希望尽可能了解美国的一切。”赫尔曼马上说:“我正在组织少数民族团体,为尼克松助选,请你参加这个团体的工作可好?”这真是开门见山,尽管她对共和党民主党知之甚少,但她还是答应了,有种新鲜的冲动撞击着心房。
她并没有作冷静的考虑和哲理的思辨就加入了共和党,只能说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指引吧。
1954年她跟着陈纳德认识了尼克松,可陈纳德凭第六感觉不喜欢他;她的好友玛莉莲也不喜欢他,告诫她:“你不能信任那家伙!”也许偏偏滋生出逆反心理,她要了解尼克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话得说回来,她喜欢并崇拜林肯,共和党就是以林肯而出名的。所以尽管陈纳德的家乡南方人多是保守派的民主党员,但陈纳德本人就很崇拜林肯呀。
像进中央社,入空运队一样,又是一切从头开始。写信、接电话、组织登记、参加少数民族团体发表演说,是单调乏味的工作,但正是这琐琐屑屑的事情,使她认识到老百姓在政治中扮演的角色是重要的,她不能轻易放弃一张选票,遇上年纪大或生病的选民,她便自告奋勇去住宅接他们。她的认真执著、饱满的热情,让共和党人对这位漂亮智慧的中国女人刮目相看。
但是,陈香梅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的助选活动,以尼克松的失败告终。
1960年11月8日大选之夜来临。民主党、共和党竞选总部皆灯火通明,电视接收机,电传打字机,大型选票统计机,计算机的各种响声,急促的电话铃声,激动的收音机声将闹哄哄的总部紧张的工作人员心弦都要绷断了!在五光十色的喧闹与骚动中,陈香梅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刺激与兴奋。或许她已置身于政治主流的漩涡之中,真是欲生欲死!
晚十点半,各州选举结果相继传出,民主党候选人肯尼迪占了明显的优势。且慢!从十一点开始,风向变了,尼克松的票数直线上升,各层各室爆发出如雷的欢呼。且慢!尼克松与肯尼迪的选票彼消此长,犬牙交错,胜负难分!陈香梅的心都快跳出喉咙了,墨西哥乃至西班牙的近乎疯狂的斗牛场面,却远比不一亡此时此刻激动人心。翌日凌晨选举结果最终揭晓:尼克松以34,108,546选民票和219选举团票对肯尼迪的34,277,096选民票和303选举团票的些微之差,败给了肯尼迪。
参政的中国女人(3)
当民主党的竞选总部和肯尼迪家族山呼海啸般热闹欢庆时,共和党的竞选总部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后是事后诸葛亮的议论纷纷。
成者为王败者寇?还好,四年后八年后或若干年后,只要你强大,还可以东山再起。再来一次!这就是美国民主的热闹和公平。
196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