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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走了,
尽走了,再带着去
那些儿馨芳,
那些个嘹亮,
明天再明天,此后,
寂寞的平凡中,
都让谁来支持?
一星星理想,难道
从此都空挂到天上?
命运就是这样无情,它过早地把一个个残酷的现实,抛给活着的人们。
他的《玮德诗集》、《秋夜荡歌》、《丁香花诗集》还散发着墨香,他还有那么多五彩斑斓的诗情,没有来得及挥洒到纸上,就匆匆而去,他对这个世界要说的话还没说完,那些要留给谁去说呢?
玮德你真是个诗人
你是这般年轻,好像
天方放晓,钟刚敲响……
你却说倦了,有点儿
不耐烦忍心,
一条虹桥由中间折断;
情愿听杜鹃啼唱,
相信有明月长照,
寒光水底能依稀映成
那一半连环
憧憬中
你诗人的希望!
玮德是不是那样
你觉得乏了!人间的怅惘
你不管;
莲叶上笑着展开
浮烟似的诗人的脚步。
你只相信天外那一条路?
这首诗是林徽因的重要作品,她是蘸着自己的泪水写成的。连续几年来,生活给了她太多的思索,使她参透了瞬间与永恒、生命与死亡、存在与不朽的禅意。这两年,她的诗作还有《年关》、《你是人间四月天》、《灵感》、《城楼上》等。她让自己的艺术,越来越贴紧了命运。
伤逝是人类一种最复杂的情感。如果逝者的身后仍然是笼罩着被曲解、被误解的阴影,对于活着的朋友没有比这更让人伤心的了。
徐志摩去世三年来,种种曲解和误解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一些人不知道,被他们有意无意伤害的,是一位一如既往对这个世界付出全部真诚和爱的诗人,不知道他的诗篇将会永远辉耀着中国的星空,他们总是习惯以自己认定的价值观去规范别人,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朋友。
在徐志摩逝世4周年的时候,林徽因一吐心中的块垒,写下了《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的散文,发表在《大公报》上。文中写道:
但是我却要告诉你,虽然4年了你脱离去我们这共同活动的世界,本身停掉参加牵引事体变迁的主力,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你仍立在我们烟涛渺茫的背景里。间接的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文艺创造的努力和信仰方面。间接地你任凭自然的音韵、颜色,不时的风轻月白,人的无定律的一切情感,悠断悠续的仍然在我们中间继续着生,仍然于我们共同交织着这生的纠纷,继续着生的理想。你并不离我们太远,你的身影永远挂在这里那里,同你生前一样的飘忽,爱在人家不经意时莅至,带来勇气的笑声也总是那么嘹亮,还有,经过你热情或焦心苦吟的那些诗,一首一首仍串着许多人的心旋转。
说到你的诗,朋友,我正要正经的同你再说一些话。你不要不耐烦。这话迟早我们总要说清的。人说盖棺定论,前者早已成了事实,这后者在这四年中,说来叫人难受,我还未曾读到一篇中肯或诚实的评论,虽然对你的赞美和攻讦由你去世后一两周间,就纷纷开始了。但是他们每人手里拿的都不像纯文艺的天秤;有的喜欢你的为人,有的疑问你私人的道德;有的单单尊崇你诗中所表现的思想哲学,有的仅喜欢那些软弱的细致的句子,有的每发议论必须牵扯到你的个人生活之合乎规矩方圆,或断言你是轻薄,或引证你是浮奢豪侈!朋友,我知道你从不介意过这些,许多人的浅陋老实或刻薄处你早就领略过一堆,你不止未曾生过气,并且常常表现怜悯同原谅;你的心情永远是那么洁净;头老抬得那么高;胸中老是那么完整的诚挚;臂上老有那么许多不折不挠的勇气。但是现在的情形与以前却有稍稍不同,你自己既已不在这里,做你朋友的,眼看着你被误解、曲解、乃至谩骂,有时真忍不住替你不平。
但你可别误会我心眼儿窄,把不相干的看成重要,我也知道误解、曲解、谩骂,都是不相干的,但是朋友,我们谁都需要有人了解我们的时候,真了解了我们,即使痛下针砭,骂着了我们的弱处、错处,那整个的我们却因而更增添了意义,一个作家文艺的总成绩更需要一种就文论文,就艺术论艺术的和平判断。
林徽因在这篇散文中,肯定了徐志摩的诗歌成就,她不仅仅是个欣赏者,而且是一个心灵的认同者。
我承认写诗是惨淡经营,孤立在人中挣扎的勾当,但是因为我知道的太清楚了,你在这上面单纯的信仰和诚恳尝试,为同业者奋斗,维护他们的情感的愚诚,称扬他们艺术的创造,自己从未曾求过虚荣,我觉得你始终是很逍遥舒畅的。如你自己所说,〃满头血水〃你〃仍不曾低头〃,你自己相信〃一点性灵还在那里挣扎〃,〃还想在实际生活的重重压迫下透出一些声响来〃。
简单的说,朋友,你这写诗的动机是坦白不由自主的,你写诗的态度是实诚、勇敢而倔强的。这在讨论你诗的时候,谁都先得明了的。
我们的作品会不会再长存下去,就看它们会不会活在那一些我们从来不认识的人,我们作品的读者,散在各时、各处互不认识的孤单的人的心里的,这种事它自己有自己的定律,并不需要我们的关心的。你的诗据我所知道的,它们仍旧在这里浮沉流落,你的影子也就浓淡参差的系在那些诗句中,另一端印在许多不相识人的心里。朋友,你不要过于看轻这种间接的生存,许多热情的人他们会为着你的存在,而增加了生的意识的。伤心的仅是那些你最亲热的朋友们和同兴趣的努力者,你不在他们中间的事实,将要永远是个不能填补的空虚。
林徽因认为,徐志摩作为诗人的一生,处处充满着诗意,他诗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爱、自由和美是他全部的灵魂,对诗歌的真诚和对世界的真诚,是徐志摩作为诗人的基本品格,而这种品格,正是需要弘扬光大的。
你走后大家就提议,要为你设立一个〃志摩奖金〃,来继续你鼓励人家努力诗文的素志,勉励象征你那种对于文艺创造拥护的热心,使不及认得你的青年人永远对你保存着亲热。如果这事你不觉到太寒伦不够热气,我希望你原谅你这些朋友们的苦心,在冥冥之中笑着给我们勇气来做这一些蠢诚的事吧。
林徽因献给徐志摩的不仅仅是一篇悼文,她献给他的是一粒种子在石缝里砰然绽苞的声音,是灵魂被锯着的诗人的歌哭。
她呼唤公正,呼唤良知,尽管这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餐桌上最末一道菜肴。
诗人的心永远是一只方舟。他头顶上即使载着花冠,也是用荆棘编织的。在他的全部生命中,他需要清算的不是别人的恶行,只是他自己的灵魂。
从这天起,林徽因觉得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份承诺,这承诺会烛照她的每一分钟。
这是精神的责任。
来今雨轩
。_生
〃来今雨轩〃坐落在中央公园西南隅,是北平著名的茶轩。
正厅五间,四面出廊,一座很别致的上下两层小楼,左右环以假山,怪石嶙峋,几株古柏,数杆修篁,一架石桥,构成了松风明月的意境。
大厅门楣上,〃来今雨轩〃的匾额是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的手笔。两旁金字楹联:〃三篇陆羽经,七度卢仝碗〃。
〃来今雨轩〃出自大诗人杜甫一首诗的题序。杜子美一度被唐玄宗赏识,很有做大官的希望,人们争先恐后地与他交往,一时间门庭若市,后来杜甫做官的消息沉寂了,人们就不再和他来往了。杜甫当时闲居长安,贫病交加,又门可罗雀,只有一个姓魏的朋友冒雨去看他,杜甫很有感慨,便写了一首诗,抒发了对人世沧桑的情怀。诗序中写道:〃秋,杜子卧病长安旅次,多雨生鱼,青苔及榻,常时车马之客,旧雨常来今雨不来。〃
那首诗很少让人记住,序却广为流传。尔后辛弃疾在一首词中写到:〃旧雨常来,今雨不来,佳人堰蹇谁留?〃
这里环境清静幽雅,因此被北平的文化人选作聚会的好去处。徐志摩生前也是这里的常客。
1936年9月,在上海筹办《大公报》沪版的萧乾回到北平,为了纪念《大公报·文艺副刊》接办十周年,举办了全国性文艺作品征文,请一些在文坛享有盛名的作家担任评委,有时圣陶、巴金、杨振声、朱自清、朱光潜、靳以、李健吾、林徽因、沈从文、凌叔华。这些评委主要是京沪两地的作家,平时靠萧乾写信协调意见。
此时,林徽因选编的《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