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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者复驱此兵,投之不测。臣闻自古亡国破家,未尝不由黩兵。今小人议夷狄之利,非帝王之至德也,又况弊中夏哉!
臣闻古之善为天下者,计大而不计小,务德而不务刑;图其安则思其危,谋其利则虑其害;然后能长享福禄。伏愿陛下熟计之!
再转右拾遗。数上疏陈事,词皆典美。时有同州下邽人徐元庆,父为县尉赵师韫所杀。后师韫为御史,元庆变姓名于驿家佣力,候师韫,手刃杀之。议者以元庆孝烈,欲舍其罪。子昂建议以为:“国法专杀者死,元庆宜正国法,然后旌其闾墓,以褒其孝义可也。”当时议者,咸以子昂为是。俄授麟台正字。武攸宜统军北讨契丹,以子昂为管记,军中文翰皆委之。
子昂父在乡,为县令段简所辱,子昂闻之,遽还乡里。简乃因事收系狱中,忧愤而卒,时年四十余。
子昂褊躁无威仪,然文词宏丽,甚为当时所重。有集十卷,友人黄门侍郎卢藏用为之序,盛行于代。
子昂卒后,益州成都人闾丘均,亦以文章著称。景龙中,为安乐公主所荐,起家拜太常博士。而公主被诛,均坐贬为循州司仓,卒。有集十卷。
宋之问,虢州弘农人。父令文,有勇力,而工书,善属文。高宗时,为左骁卫郎将、东台详正学士。之问弱冠知名,尤善五言诗,当时无能出其右者。初征令与杨炯分直内教,俄授洛州参军,累转尚方监丞、左奉宸内供奉。易之兄弟雅爱其才,之问亦倾附焉。预修《三教珠英》,常扈从游宴。则天幸洛阳龙门,令从官赋诗,左史东方虬诗先成,则天以锦袍赐之。及之问诗成,则天称其词愈高,夺虬锦袍以赏之。
及易之等败,左迁泷州参军。未几,逃还,匿于洛阳人张仲之家。仲之与驸马都尉王同皎等谋杀武三思,之问令兄子发其事以自赎。及同皎等获罪,起之问为鸿胪主薄,由是深为义士所讥。
景龙中,再转考功员外郎。时中宗增置修文馆学士,择朝中文学之士,之问与薛稷、杜审言等首膺其选,当时荣之。及典举,引拔后进,多知名者。寻转越州长史。
睿宗即位,以之问尝附张易之、武三思,配徙钦州。先天中,赐死于徙所。之问再被窜谪,经途江、岭,所有篇咏,传布远近。友人武平一为之纂集,成十卷,传于代。
世人以之问父为三绝,之问以文词知名,弟之悌有勇力,之逊善书,议者云各得父之一绝。
之悌,开元中自右羽林将军出为益州长史、剑南节度兼采访使。寻迁太原尹。
阎朝隐,赵州栾城人也。少与兄镜几、弟仙舟俱知名。朝隐文章虽无《风》、《雅》之体,善构奇,甚为时人所赏。累迁给事中,预修《三教珠英》。张易之等所作篇什,多是朝隐及宋之问潜代为之。圣历二年,则天不豫,令朝隐往少室山祈祷。朝隐乃曲申悦媚,以身为牺牲,请代上所苦。及将康复,赐绢彩百匹、金银器十事。俄转麟台少监。易之伏诛,坐徙岭外。寻召还。先天中,复为秘书少监。又坐事贬为通州别驾,卒官。
朝隐修《三教珠英》时,成均祭酒李峤与张昌宗为修书使,尽收天下文词之士为学士,预其列者,有王无竞、李适、尹元凯,并知名于时。自余有事迹者,各见其本传。
王无竞者,字仲烈。其先琅邪人,因官徙居东莱,宋太尉弘之十一代孙。父侃,棣州司马。
无竞有文学,初应下笔成章举及第,解褐授赵州栾城县尉,历秘书省正字,转右武卫仓曹、洛阳县尉,迁监察御史,转殿中。旧例,每日更直于殿前。正班时,宰相宗楚客、杨再思常离班偶语,无竞前曰:“朝礼至敬,公等大臣,不宜轻易以慢恆典。”楚客等大怒,转无竞为太子舍人。神龙初,坐诃诋权幸,出为苏州司马。及张易之等败,以尝交往,再贬岭外,卒于广州,年五十四。
李适者,雍州万年人。景龙中,为中书舍人,俄转工部侍郎。睿宗时,天台道士司马承祯被征至京师。及还,适赠诗,序其高尚之致,其词甚美,当时朝廷之士,无不属和,凡三百余人。徐彦伯编而叙之,谓之《白云记》,颇传于代。寻卒。
尹元凯者,瀛州乐寿人。初为磁州司仓,坐事免,乃栖迟山林,不求仕进,垂三十年。与张说、卢藏用特相友善,征拜右补阙。卒于并州司马。
贾曾,河南洛阳人也。父言忠,乾封中为侍御史。时朝廷有事辽东,言忠奉使往支军粮。及还,高宗问以军事,言忠画其山川地势,及陈辽东可平之状,高宗大悦。又问诸将优劣,言忠曰:“李勣先朝旧臣,圣鉴所悉。庞同善虽非斗将,而持军严整。薛仁贵勇冠三军,名可振敌。高侃俭素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沉毅持重,有统御之才,然颇有忌前之癖。诸将夙夜小心,忘身忧国,莫过于李勣者。”高宗深然之。累转吏部员外郎。坐事左迁邵州司马,卒。
曾少知名。景云中,为吏部员外郎。玄宗在东宫,盛择宫僚,拜曾为太子舍人。时太子频遣使访召女乐,命宫臣就率更署阅乐,多奏女妓。曾启谏曰:
臣闻作乐崇德,以感人神,《韶》、《夏》有容,《咸》、《英》有节,妇人媟黩,无豫其间。昔鲁用孔子,几至于霸,齐人惧之,馈以女乐,鲁君既受,孔子所以行。戎有由余,兵强国富,秦人反间,遗之女妓,戎王耽悦,由余乃奔。斯则大圣名贤,嫉之已久。良以妇人为乐,必务冶容,哇姣动心,蛊惑丧志,上行下效,淫俗将成,败国乱人,实由兹起。
伏惟殿下神武命代,文思登庸,宇内颙颙,瞻仰德化。而渴贤之美,未被于民心;好妓之声,或闻于人听。岂所以追启、诵之徽烈,袭尧、舜之英风者哉!至若监抚余闲,宴私多豫,后庭妓乐,古或有之,非以风人,为弊犹隐。至于所司教习,章示群僚,慢伎淫声,实亏睿化。伏愿下教令,发德音,屏倡优,敦《雅》、《颂》,率更女乐,并令禁断,诸使采召,一切皆停。则朝野内外,皆知殿下放郑远佞,辉光日新,凡在含生,孰不欣戴。
太子手令答曰:“比尝闻公正直,信亦不虚。寡人近日颇寻典籍,至于政化,偏所留心,女乐之徒,亦拟禁断。公之所言,雅符本意。”俄特授曾中书舍人。曾以父名忠,固辞。乃拜谏议大夫、知制诰。
明年,有事于南郊,有司立议,唯祭昊天上帝,而不设皇地祇之位。曾奏议:“请于南郊方丘,设皇地祇及从祀等坐,则礼惟稽古,义得缘情。”睿宗令宰相及礼官详议,竟依曾所奏。开元初,复拜中书舍人,曾又固辞,议者以为中书是曹司名,又与曾父音同字别,于礼无嫌,曾乃就职。与苏晋同掌制诰,皆以词学见知,时人称为苏贾。曾后坐事,贬洋州刺史。开元六年,玄宗念旧,特恩甄叙,继历庆、郑等州刺吏,入拜光禄少卿,迁礼部侍郎。十五年卒。
子至。至,天宝末为中书舍人。禄山之乱,从上皇幸蜀。时肃宗即位于灵武,上皇遣至为传位册文。上皇览之,叹曰:“昔先帝逊位于朕,册文则卿之先父所为。今朕以神器大宝付储君,卿又当演诰。累朝盛典,出卿父子之手,可谓难矣!”至伏于御前,呜咽感涕。
宝庆二年,为尚书左丞。时礼部侍郎杨绾上疏,请依古制。县令举孝廉于刺史,试其所通之学,送名于省;省试每经问义十条、对策三道,取其通否。诏令左右丞、诸司侍郎、大夫、中丞、给、舍等参议,议者多与绾同。至议曰:
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则文与忠、敬,皆统人之行也。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行也;由词以观行,则及词也。宣父称“颜子不迁怒,不贰过”,谓之“好学”。至乎修《春秋》,则游、夏不能措一辞,不亦明乎!间者,礼部取人,有乖斯义。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而不穷旨义,岂能知“迁怒”、“贰过”之道乎?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唯择浮艳,岂能知移风易俗化天下之事乎?是以上失其源,下袭其流,乘流波荡,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则小人之道长;小人之道长,则乱臣贼子由是出焉。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渐者何?儒道不举,取士之失也。夫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赞扬其风,系卿大夫也,卿大夫何尝不出于士乎?今取士,试之小道,不以远者大者,使干禄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