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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少有勇力。叔逸准为汴帅,积缗钱数百万于洛中;悟辄破扃鐍,悉盗用之。既而惧,亡归李师古。始亦未甚知,后因击球驰突,冲师古马仆,师古怒,将斩之。悟猛以气语押触师古,师古奇而免之。因令管壮士,将后军,累署衙门右职,奏授淄青节度都知兵马使、兼监察御史。
元和末,宪宗既平淮西,下诏诛师道。遣悟将兵拒魏博军,而数促悟战。悟未及进,驰使召之。悟度使来必杀己,乃伪疾不出,令都虞候往迎之。使者亦果以诚告其人,云“奉命杀悟以代悟”。都虞候即时先还,悟劾之得其实,乃召诸将与谋曰:“魏博田弘正兵强,出战必败,不出则死。今天子所诛者,司空一人而已,悟与公等皆为所驱迫,使就其死。何如杀其来使,整戈以取郓,立大功,转危亡为富贵耶!”众咸曰:“善,唯都将所命!”悟于是立斩其使,以兵取郓,围其内城,兼以火攻其门。不数刻,擒师道并男二人,并斩其首以献。擢拜悟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义成军节度使,封彭城郡王,仍赐实封五百户,钱二万贯,庄、宅各一区。十五年正月入觐,又加检校兵部尚书,余如故。
穆宗即位,以恩例迁检校尚书右仆射。是岁十月,移镇泽潞,旋以本官兼平章事。
长庆元年,幽州大将硃克融叛,囚其帅张弘靖,朝廷求名将以镇渔阳。乃加悟检校司空、平章事,充卢龙军节度使。悟以幽州方乱,未克进讨,请授之节钺,徐图之。乃复以悟为泽潞节度,拜检校司徒,兼太子太傅,依前平章事。时监军刘承偕颇恃恩权,常对众辱悟;又纵其下乱法,悟不能平。异日有中使至,承偕宴之,请悟,悟欲往。左右皆曰:“往则必为其困辱矣!”军众因乱,悟不止之。乃擒承偕至牙门,杀其二仆,欲并害承偕,悟救之获免。朝廷不获已,贬承偕。自是悟颇纵恣,欲效河朔三镇。朝廷失意不逞之徒,多投寄潞州以求援。往往奏章论事,辞旨不逊。
宝历元年九月病卒,赠太尉。遗表请以其子从谏继缵戎事。敬宗下大臣议。仆射李绛以泽潞内地,与三镇事理不同,不可许。宰相李逢吉、中尉王守澄受其赂,曲为奏请。
从谏自将作监主簿,起复云麾将军,守金吾卫大将军同正、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充昭义节度副大使,知节度观察等留后。二年,加金吾上将军、检校工部尚书,充昭义节度等使。文宗即位,进检校司空。六年十二月入觐。七年春归籓,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九年,李训事败,宰相王涯等四人被祸。时涯兼掌邦计,虽不与李训同谋,然不自异于其间,既死非其罪。从谏素德涯之私恩,心颇不平,四上章请涯等罪名,仇士良辈深惮之。是时中官颇横,天子不能制。朝臣日忧陷族,赖从谏论列,而郑覃、李石方能粗秉朝政。
先是,有萧洪者,诈称太后弟,因仇士良保任,许之厚赂。及洪累授方镇,纳赂不满士良之志,士良怒,遣人上书论洪非太后之亲,又以萧本者为太后弟。从谏深知内宫之故,乃自潞府飞章论之曰:“臣闻造伪以乱真者,匹夫知之尚不可,况天下皆知乎?执疏以为亲者,在匹夫之家尚不可,况处大国之朝乎?臣受国恩深,奉公心切,知有此失,安敢不言!伏唯皇帝陛下仁及万方,孝敦九族,而推心无党,唯理是求。微臣所以不避直言,切论深事。伏见金吾将军萧本,称是太后亲弟,受此官荣。今喧然国都,迨闻籓府,自上及下,异口同音,皆言萧弘是真,萧本是伪。臣傍听众论,遍察群情,咸思发明,以正名分。今年二月,其萧弘投臣当道,求臣上闻,自言:比者福建观察使唐扶及监军刘行立具审根源,已曾论奏。其时属萧本得为外戚,来自左军,台司既不敢研穷,圣意遂勒还乡里。自兹议论,转益沸腾。臣亦令潜问左军,榷论大体,而士良推至公之道,发不党之言。盖萧本自度孤危,妄有凭恃。伏以名居国舅,位列朝班,而真伪不分,中外所耻。切虑皇太后受此罔惑,已有恩情,若含垢于一时,终取笑于千古。伏乞追萧弘赴阙,与萧本对推,细诘根源,必辨真伪。”诏令三司使推按。帝以二萧虽诈,托名太后之宗,不欲诛之,俱流岭表。从谏进位检校司徒。会昌三年卒。
大将郭谊等匿丧,用其侄稹权领军务。时宰相李德裕用事,素恶从谏之奸回,奏请刘稹护丧归洛,以听朝旨。稹竟叛。德裕用中丞李回奉使河朔,说令三镇加兵讨稹;乃削夺稹官,命徐许滑孟魏镇幽并八镇之师,四面进攻。四年,郭谊斩稹,传首京师。
从谏妻裴氏。初,稹拒命,裴氏召集大将妻同宴,以酒为寿,泣下不能已。诸妇请命,裴曰:“新妇各与汝夫文字,勿忘先相公之拔擢,莫效李丕背恩,走投国家。子母为托,故悲不能已也。”诸妇亦泣下,故潞将叛志益坚。稹死,裴亦以此极刑。稹族属昆仲九人,皆诛。
刘沔,许州牙将也。少事李光颜为帐中亲将。元和末,光颜讨吴元济,常用沔为前锋。蔡将有董重质者,守洄曲,其部下乘骡即战,号“骡子军”,最为劲悍,官军常警备之。沔骁锐善骑射,每与骡军接战,必冒刃陷坚,俘馘而还,故忠武一军,破贼第一。淮、蔡平,随光颜入朝。宪宗留宿卫,历三将军。历盐州刺史、天德军防御使,在西北边累立奇效。
太和末,河西党项羌叛。沔以天德之师屡诛其酋渠,移授振武节度使,检校右散骑常侍、单于大都护。开成中,党项杂虏大扰河西。沔率吐浑、契苾、沙陁三部落等诸族万人、马三千骑,径至银、夏讨袭,大破之。俘获万计,告捷而还。以功加检校户部尚书。会昌初,回纥部饥,乌介可汗奉太和公主至汉南求食。过杷头峰,犯云、朔、北川。朝廷以太原重地,控扼诸戎,乃移沔河东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太原尹、北京留守。诏与幽州张仲武协力招抚回鹘,竟破虏寇,迎公主还宫。以功进位检校司空,寻改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
四年,潞帅刘从谏卒,子稹匿丧,擅主留务,要求旌钺。武宗怒,命忠武节度使王宰、徐州节度李彦佐等,充潞府西南面招抚使。遂复授沔太原节度,充潞府北面招讨使。沔与张仲武不协,方征兵幽州,乃移沔为郑滑节度使,进位检校司徒。既而以疾求归洛阳,授太子太保,卒。
初,沔为忠武小校,从李光颜讨淮西,为捉生将。前后遇贼血战,锋刃所伤,几死者数四。尝伤重卧草中,月黑不知归路,昏然而睡,梦人授之双烛,曰:“子方大贵,此行无患,可持此而还。”既行,炯然有双光在前。自后破虏危难,每行常有此光。及罢镇后,双光息。五年,李德裕出镇,罢沔为太子太保。明年,以太子太保致仕卒。
石雄,徐州牙校也。王智兴之讨李同捷,以雄为石厢捉生兵马使。勇敢善战,气凌三军。自智兴以兵临贼境,率先收棣州,雄先驱渡河,前无坚阵。徐人伏雄之抚待,恶智兴之虐,欲逐之而立雄。智兴以军在贼境,惧其变生,因其立功,请授一郡刺史。朝廷征赴京师,授壁州刺史。智兴寻杀雄之素相善诸将士百余人,仍奏雄摇动军情,请行诛戮。文宗雅知其能,惜之,乃长流白州。
太和中,河西党项扰乱,选求武士。乃召还,隶振武刘沔军为裨将,累立破羌之功。文宗以智兴故,未甚提擢,而李绅、李德裕以崔群旧将,素嘉之。
会昌初,回鹘寇天德,诏命刘沔为招抚回鹘使。三年,回鹘大掠云、朔北边,牙于五原。沔以太原之师屯于云州。沔谓雄曰:“黠虏离散,不足驱除。国家以公主之故,不欲急攻。今观其所为,气凌我辈。若禀朝旨,或恐依违。我辈捍边,但能除患,专之可也。公可选骁健,乘其不意,径趋虏帐,彼以疾雷之势,不暇枝梧,必弃公主亡窜。事苟不捷,吾自继进,亦无患也。”雄受教,自选劲骑,得沙陁李国昌三部落,兼契苾拓拔杂虏三千骑,月暗夜发马邑,径趋乌介之牙。时虏帐逼振武,雄既入城,登堞视其众寡。见氈车数十,从者皆衣硃碧,类华人服饰。雄令谍者讯之:“此何大人?”虏曰:“此公主帐也。”雄喻其人曰:“国家兵马欲取可汗。公主至此,家国也,须谋归路。俟兵合时不得动帐幕。”雄乃大率城内牛马杂畜及大鼓,夜穴城为十余门。迟明,城上立旗帜炬火,乃于诸门纵其牛畜,鼓噪从之,直犯乌介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