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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墙下还有二十个契丹人,他们原本等候在石墙下,准备将继续赶来的同伴送入石墙内。他们离石墙更近,听到的石墙内同伴的呼救声更加清晰。有几个机灵点的,在同伴的帮助下爬上了石墙,探头往里一看,不由得魂飞魄散,他们没有看到双方交战的激烈场面,看到的是卢龙军士兵排成一排,用木枪往深沟里不停攒刺的场景,那副场景极其血腥,让人不忍目睹。这些契丹人大骇之下,没有顾及是否接到撤退命令,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
孟徐兴和焦成桥没有指挥弓手继续覆盖射击,因为契丹人攻击石墙的兵力很分散,覆盖式射击除了浪费箭矢外,并不会取得多大效果。所以他们俩仗着自身的箭术,进行了点对点的狙击。整个契丹人的第二次攻击过程中,两人各自发了五箭,一共射中四人。这个战绩也算得上非常好了,两人不愧是关外游侠出身,箭术果然了得。
可丹并没有责罚那些无令擅自后撤的士兵,如果放在以前,他对于这种行为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杀。但这个时候,他没有工夫整肃军令,他更关心石墙内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撤回来的士兵一五一十把石墙内的情况告诉了可丹,可丹听完后一阵头疼,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在没有搞清战场态势的情况下连续发布了两道错误的命令,造成七十多名契丹勇士的轻易送命,可丹内心深处痛悔不已,转过头来向兀里道:“小郎君,一切都是可丹的错,还请小郎君重重责罚!”
兀里也在一旁肉痛不已,连上榆关城下的损失,一个月内,统共折损了百多名契丹勇士,这可是整个南下部族主要战力的五分之一,这个损失对于兀里来说确实有些太大了。但是兀里自认为如果换做是他亲自指挥,可能情况还要更糟。这个时候,兀里没有旁人可以依靠,他唯一能够指望的,还真的只有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可丹叔。
“可丹叔,责罚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怎么办?”
兀里好言安慰着可丹。
可丹是品部最出名的勇士,他经历过无数场征伐厮杀,在和奚人、靺鞨人、室韦人的战斗中,总是带兵冲在最前,用他的刀和箭,赢得了一场场胜利,为部族的扩张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的武勇之名甚至传到了土讫真水旁的契丹王帐,就连释鲁大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在草原上征伐的几年中,他攻克过不知多少个寨子,冲破过不知多少次敌阵,每次都打得酣畅淋漓,打得痛快之极,哪里会像眼前这样,打起来那么憋屈,那么郁闷……;“有本事就出来堂堂正正的打啊,藏在壕沟后面,算什么英雄!”
可丹咬牙盯着军寨内高台上的那个高个子军官,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着狠。暗暗咒骂了几句,可丹无奈的回到现实中来,发狠解决不了问题,眼前的这伙卢龙军和以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他必须想出办法来。
可丹强迫自己冷静,他开始重新评估战场态势。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两侧崖壁上的弓手是一个大威胁,但这些弓手射术并不好,似乎只有两个人的箭术需要引起重视。但是现在问题是,如果集中兵力攻打豁口正面,必然会遭受上方弓手的覆盖射击,损失会比较大。可如果将兵力分散到整条战线上,却需要面对那道石墙,石墙也并不可怕,关键是石墙后面的那条深沟……
在深沟和豁口中仔细权衡一番之后,可丹最终还是将突破口选择在了豁口处,至少在那里,可以和敌人面对面的进行交锋,哪怕冒着被弓箭杀伤的损失,也一定要冲入豁口。只要和敌人纠缠在一起,上方的箭矢就失去了威胁,而一旦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可丹相信,没有人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可丹将指挥权交还给兀里,因为这次他将亲自带人冲击。他告诉兀里,等他和豁口内的敌人厮杀在一起的时候,兀里再下令派出第二队人,人数不要太多,以二十人为一队,快速通过军寨前的空场,尽量减少箭矢下的伤亡。他还告诉兀里,一定要认真观察豁口处的战事进展,他会尽量杀出一个豁口内的空间来,兀里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将契丹勇士投入到他身后,给予他源源不绝的支持。
可丹亲自挑选了二十个人,其中有一半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勇士,作为第一批攻击力量,这些人的任务非常重,必须在豁口内的枪阵中杀出一片可以立足的空间来。他知道这些人中可能有一大半会丧生在枪阵里,但这种硬碰硬的战斗他可丹从来没有怕过,他相信手下的这些勇士们也不会害怕,他只求一个面对面厮杀的机会,只要能够堂堂正正的战斗,就没有契丹勇士冲不破的阵垒!奚人不行、靺鞨人不行、室韦人不行,眼前的这帮汉人同样不行!
可丹带人冲入卢龙军弓手射程范围之内后,预料中的第一波箭雨射了下来,但因为他冲刺的速快非常快,箭雨射下来的时候,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只有跟在最后面的一个被射倒在地。当第二波箭雨再次覆盖下来的时候,可丹已经带人冲到了石墙豁口边缘。他没有工夫和精力去关心身后的勇士们在箭雨下折损了多少,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他也会拼命冲进去。
可丹借着冲刺的速度,一个滚身就从地面钻入了豁口,他的这个举动让卢龙军枪兵们很意外,绝大部分木枪都刺在了上方的空中,角度最低的一杆木枪则从他的耳朵边擦了过去。可丹奋力抓住一杆木枪,往怀里一拽,木枪上立刻传来反拉的力道,可丹借助这股力道挺起了身子,然后右手持刀向四处砍了一圈,挡住了第二次刺过来的几杆木枪,不管不顾的合身就向一旁的枪阵中撞了进去,顿时压倒了两个卢龙军枪兵。
以长柄木枪为武器的士兵最怕的就是近身攻击,可丹抢入枪阵之后,立刻引起枪阵的一片混乱,借着可丹创造的短暂混乱,他身后紧随着的十多个契丹人也随之冲了进来,虽然被戳倒了五、六个,剩下的却都和卢龙军的枪兵面对面纠缠在了一起。这些契丹勇士是整个品部的武力精华所在,一入战群,立刻显露出了高人一等的战斗经验和搏杀技巧,须臾间便杀出一个可供后续兵力不断投入的空间来……;兀里在后面看得真切,见可丹带人冲进了豁口,连忙派出第二队契丹兵,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了上方箭矢的覆盖,投入到豁口内。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可丹砍杀起来就越发凶狠。他的力量非常大,一把抓过一柄木枪,就能顺势将持枪的卢龙军士兵扯到面前,用脚一踹,便将人踹飞出去。他的刀势也很古怪,斜着由上往下或由下往上,经常就能避过木枪的挡格,在卢龙军身上添上一条深深的血印,虽然简单,却极为有效。
就在这么一个短暂的时间里,倒在可丹刀下的卢龙军枪兵就多达七人!在可丹的带领下,他身后冲进来的契丹兵也发了疯一般四处挥砍着手中的刀,浑然不顾刺过来的木枪,有些被刺中的契丹兵抓着刺进自己身体内的枪头,死活不放手,卢龙军士兵的木枪就这样被契丹人攥在怀里,怎么也拔不出来,随后被紧跟而上的其他契丹兵砍翻在地。
契丹人的这种勇悍令卢龙军枪兵惊呆了,枪阵立刻变得混乱不堪,许多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枪阵眼看就要崩散。
张兴重是负责掌管枪兵的第一线指挥官,如今豁口处的情况非常不妙,他心里也是大急。他一边大声呼喊着“不许后退半步”一边将壕沟边待命的四个伙的枪兵集中起来。仓促之间,这些没受过多少训练的枪兵也排不出阵型来,张兴重也没有时间重新整队,就这么带着人堵了上去。
豁口处枪兵阵列的后退造成了空隙的增大,一队一队的契丹兵在兀里的调派下冲入了豁口。石墙内侧的豁口挤满了契丹兵,与卢龙军纠缠厮杀成一团。当冲入豁口的契丹兵达到百人的时候,双方已经紧紧的挤在了一处,卢龙军的木枪捅不进去,契丹人的刀也砍不出来。
契丹兵被围在内侧,卢龙军则挤在外围。契丹兵拼命的发力往前顶,卢龙军则死命支撑着不往后退。
卢龙军士兵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李诚中的意料之外了,当那个在榆关城下指挥攻城的契丹大胡子冲入豁口处,砍翻了好几个卢龙军士兵的时候,李诚中心头就是一紧,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契丹人冲到面前来厮杀,他害怕自己手下这帮新兵在契丹人的凶狠厮杀面前彻底崩溃。可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受到重大伤亡的情况下,这些枪兵并没有立刻崩溃,反而是在张兴重的指挥下死命拦住了拼命往豁口内冲杀的契丹人。
李诚中不敢耽搁,连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