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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有这笔余钱?可否容某等观瞧?不是信不过贵公司,实在是数量太大,见不到钱,各家工坊绝不敢轻易开工啊……”
不等李怠墨说完,李小喜从怀中掏出一份文契,放到桌案上,然后轻轻推到李怠墨和郭炳呈眼前。
薄薄的文契只有一页,以牛皮制成,上书“借贷文契”四个字,下面是“贷主:幽燕联合钱庄;借主:幽燕保安总公司;天复二年六月一日”落款上分别盖着两个红红的油墨印章。以及几个拇指印和签名。在下面是几行字,写的是:甲款:贷主放本八万贯与借主,约期三年,年利三分半乙款:该本存于贷主,借主可随时支应,若为金,每两约价九贯三,若为银,每两约价一贯二丙款:借主于次年给付钱息,半年一结。三年后还本丁款:借主以如下文契为质——天复二年节度判官署商通联字子丑、子寅、子卯、子辰、子巳、子午、子未、子申、子酉,欠息则抵丑、寅、卯、辰之护路权进益,欠本则其余尽抵戊款:本契经幽州高等法院公证,三分文本,各方惠存郭炳呈和李怠墨埋着头仔细看完文契,眼中俱是无奈之色,两人地位远高于李小喜,但在这一刻,却都无计可施。
尤其是李怠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道“失算”心中恼怒不已。幽燕联合钱庄是上个月幽州城内刚冒出来的新生事物,他曾经打听过。说这个钱庄是放贷利钱的商铺,虽说听起来很新,但在他想来,不过是个市井间的典当铺子而已。可如今一看,却远非自己所想。
这家名为钱庄的典当铺,竟然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居然能一次放贷八万贯,光是这个规模,就令人不敢小觑。而让人吃惊的是,这份文契典当的竟非实物,而是幽燕保安总公司从节度判官署获得的护路权!
护路权也能典当?仔细琢磨之后,李怠墨忽有所悟,这份文契的内容似乎向他敞开了一片新的天空!原来营生之道,还有那么多花样!
李怠墨正在思索间,郭炳呈开口了:“李总,却不知这幽燕联合钱庄东主是谁,如此大量典钱……”
李小喜恭恭敬敬接茬道:“是放贷。”
“好吧,如此巨额放贷,这钱庄的东主,李总信得过?”
李小喜笑了一笑,道:“某打听过,此号为高、王、李、韩、元等十数家幽州豪门联合所创,区区八万贯,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郭炳呈和李怠墨顿时脸色为之一变,二人眼神交汇片刻,旋即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这么大的生意,两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和李小喜画押签了契约,就结伴离去了。
与此同时,原卢龙节度府节堂,现卢龙节度府中南海的一处书房里,李诚中奋力提笔,在黄白色的纸页上一挥而就,“幽州步行街”五个大字顿时铺满其上。
“如何?”
李诚中转头向一旁的冯道问。
冯道抿嘴,微笑不语。
李诚中叹了口气,将纸页揉碎扔在地上,重新铺开新的黄纸。正要重写,冯道却开口了:“不如换几个字试试。”
李诚中咬着笔杆,凝神静心,片刻之后挥毫而成,这回黄纸上写的是“幽州文化艺术基金会”冯道侧目观瞧,道:“这几字还算不错,可以用了……大帅,有营州社会发展福利基金已经足够了,何苦再添个幽州文化艺术基金?这两个基金会如此庞大,势力不小啊,影响也越来越深远,现如今还好,若是将来惹出什么乱子,官府恐难以收尾。”
李诚中看着自己写的字,确实进步很快,不禁沾沾自喜,随口道:“可道,有钱不算什么,影响深远也无妨,说实话,某还嫌他们小了些。幽州豪门将心思放到这些地方,咱们节度府就可以省很多力气。说到底,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军队在咱们手上,凭他两个基金会又能成得了多大的气候?唔,我还打算搞一个红十字基金会出来,到时候吸纳河北诸镇的那些高门,这样算下来,就有三个会了。”
“三个?”
冯道不禁有些头疼,莫名的望着李诚中。
“嗯,三个。营州基金会的成员主要是实业家,呃,实业家就是作坊主、店铺东家,专门搞生产的;幽州基金会的重心在金融,呃,就是银钱往来,还有矿山、盐池、海运等等;现在还得琢磨琢磨,这个红十字基金会的主业方向是什么……将来这帮人坐在一起吵架,可道老弟,呵呵,那才有意思呢……”
冯道没有明白这位李大帅讲的是什么,但他已经在旁边指点对方练习书法好一阵子了,手中的事情不能再行耽搁,因此道:“大帅,袁象先已经回到魏州了!”
第六十六章 非常规战争(三)
ps: 感谢灵能者和vdx兄的打赏;感谢弈风和庄周的月票。袁象先坐于主位,风轻云淡的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汤,轻轻啜了啜,满足的叹了口气,向一旁的侍座的皇甫峻道:“衙内尝尝某家婢女煎的这茶汤,滋味甚是美妙……某听说如今淮东盛行泡茶,姜盐诸般调料一律不投,只以沸水冲泡,究竟如何,尚不得知。某已遣人前往,待学成而归,再以泡茶奉君……衙内莫急,任事饮后再议……”
皇甫峻是魏博牙兵都指挥使,又称牙内(衙内)此时的衙内并非如后世仅指高门子弟,仍旧是对亲军大将的尊称。魏博牙兵是魏博镇的根基和柱石,皇甫峻就是整个魏博镇名义上的最高级将领,实际上的话事人。
皇甫峻看不惯袁象先这幅优哉游哉的做派,也看不起袁象先这个依靠亲戚关系身居高位却无有所长只顾营利的纨绔。但是,看不起袁象先,却不能不屈居于其人之下,说起来,这也是皇甫峻的悲哀,乃至整个魏博镇的悲哀。
憋闷之下,也顾不得茶汤很烫,匆匆两口饮下,然后苦等袁象先小口小口的啜饮,直到袁象先将茶盏放下后,皇甫峻才急不可耐的开口:“招讨使,某之前的建策,未知招讨使如何定计?”
袁象先本官宣武军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但这只是官衔而已,他本人不擅征战、不晓军事,且从无统兵经历,其才能是不足以当这个都指挥使的。但袁氏乃宋州大族,门阀深厚,宋州紧邻汴州,同属朱全忠的核心根脚,朱全忠为了笼络袁氏,将嫡亲妹子嫁给了袁象先的父亲。故此,袁象先算得上朱全忠的外甥。凭借这层关系,再加上出自袁氏的背景,袁象先很得朱全忠欢心,虽说别无所长,却官高位尊,混得相当不赖。
这次应对“卢龙变象”宣武军早已定了调子,就是以稳为主,故设河北招讨行辕。统管河北诸镇事宜。袁象先虽说不善领兵,但平时表现也四平八稳,没出过什么岔子,在李振的举荐下,被朱全忠授予招讨使之职,坐镇魏州,应对河北局势。
袁象先没什么才能,但有个很大的爱好,就是揽钱。除了自己开设很多作坊和店铺大做营生之外。他还借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牟利,为给他送钱的人打点关系、应付难关。这种行为本是**裸的贪渎,但他却做得很好,将做生意的理念搬到官场上来。不仅敢于收钱,而且舍得花钱,同时知道“规避风险”不做那些容易引起众怒的事情。和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理得很好,口碑相当不错。
上次来河北,与诸镇商谈结盟之事的时候。袁象先着实是收益丰厚,这让他意识到,比起呆在汴州而言,还是外出来得更实惠。故此,他按照以本生钱的理念,投入大量钱财,打点了几个关键人物——包括李振,终于得到了这个职位。
河北招讨行辕不是常设机构,但预计也要在魏州呆上一年半载,所以袁象先需要在魏州拥有一个临时衙门。趁着新修和装饰的这两个月,他抓紧时间将义武、成德、魏博三镇跑了一遍,说是要实地了解和勘察地形民情,不说是每县必到,但凡重镇和富县却都“梳理”了一番。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收益却巨大无比,只此一趟,便将他之前打点支出的“本钱”捞了回来,可以想见的是,之后再捞来的钱财,就属于纯粹的收益了。
上次“出巡”前,皇甫峻就向袁象先提过,说要趁卢龙生变之机兴兵北伐,但袁象先对军事不感兴趣,他急着要去各镇捞本,所以当时推说自己还未熟悉情况,要体察了解之后再说,如今一去两月,才刚刚回来,皇甫峻又跑来重提旧事了。
“衙内是说……”
“兴兵北伐!”
“伐李诚中?”
“自然是李诚中。”
袁象先一听要打仗,首先就头疼,他立刻予以拒绝:“恐怕不行。”
皇甫峻急道:“为何不行?卢龙新变,听说在幽州、石城和榆关连战三次,军力折损较重,此刻兴兵,正当其时!况李家小儿白身起家,素无威德,幽州内外多有不服,当此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