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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小石头暗想,能公然派人狙击须弥山僧兵的只怕也就菩提老祖了。
“所以,教主,你只有趁现今天庭大混乱的时候,尽快消灭俗世的玄门力量。时今这个局面,只怕你们在地上打得再是混乱,天庭也派不出人来阻扰。”闻仲喜滋滋道。
“不错,就这么定了。”小石头攥起拳头,大喝一声。
闻仲道:“教主,该说的属下业已说完,接下来,俱看你的了。另外,属下会派几位雷府诸将以及截教道友,偷偷下界助你。最好,在下界便除掉那两位天师。不然,等他们一上报,只怕兜率宫的太上会继续遣人下界。如此便糟糕了。”
“嗯,有太宰派来的人还有多长老这位混元金真襄助,我就不信除不掉两位金仙。”
两人互相对视,在对方的眼睛里,均看到了一种视死若归,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闻仲突然笑道:“好了,就先谈到这。教主的侍女在外面急死了。”
“外面?”小石头这时才开始打量自己到底在那?只是没等他看,直觉眼前光线急速地幻化,只一眨眼,再看,原来自己还是站在原先的宴会大厅上。耳中,传来闻仲的声音:“教主,保重。”接着便是侍女们的惊唤:“王爷,在这……王爷,在这……”
入目而来的便是广智、神目、姜神君等由外奔进的身影以及一张张关心倍至的面容,又过一会儿,宋仁等这些往日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雷府家丁,一个个也奔将进来。待望见小石头,人人长舒一气,如释重负。
小石头内心温暖,微笑道:“适才有些事,出去了片刻,是丫鬟们紧张太过了。”话音甫落,脑海里传来蚀阴的话语:“小子,如今越发厉害了,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小石头脸一红,欲待辩解。却闻蚀阴又道:“小子,时辰早过了。若非看在龙儿面上,本大人那有空与你罗嗦。睡去吧你。”
蚀阴意识刚刚主宰肉身,反应灵敏的姜神君即已知晓,互视一眼后,心想,教主沉睡,答案是铁定问不到了。而且,这大神喜怒无常,咱们也没闲暇与他唧歪。念及此,一个个遂散去。临走前,自也拖着宋仁等人。宋仁等不明其中缘由,叫道:“别拉啊,我们还没问过石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七嘴八舌里,神目不耐地答道:“明天问吧,今晚没戏了……”宋仁等人哑然,打又打不过,细胳膊细腿何尝拗得过这梆宗师级的家伙。羞愤之下,被他们硬逼着回房睡觉。
翌日一早,小石头梳洗完毕,正待寻人商议昨日闻仲所言,却陡闻一桩惊天噩耗。拜兄郑恩昨儿在府邸饮鸩自杀。乍一听,那里肯信,直到广智与奚方证实确有此事,并说神目已然去安排后事。他没多说一句,撒脚就跑。到了郑府,只见家丁和丫鬟人人哭丧。他大步奔进,直到郑恩的卧室。
这时节,两名仵作适在检查尸身。
小石头一把推开仵作,看着郑恩七窍流血的脸颜,一阵心疼,叫道:“大哥,大哥……”
仵作原本很是恼火,待见是王爷,不支一声,悄立一旁。神目上前,递过一封信笺,道:“王爷,这好像是郑将军的遗书。”
小石头接过,信封上写着“留弟亲览”四字。急忙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纸筏,上面写着:“师门恩深,兄弟谊厚,纵大丈夫处此境遇,也自拔剑茫然,唯独去也,方不难理,望弟勿挂。兄郑恩。”双手捧着薄薄信纸,禁不住瑟瑟而抖,再回头看郑恩的黝黑脸膛,竟流露着一丝终得解脱的笑意。
这那像是饮鸩自杀,简直就是壮烈赴死。
“大哥……”悲恸之极的一声吼叫,激荡胸臆,由陋室传向庭院,再扩散至蓝蓝天穹,驱散白云,惊走飞鸟。
这会儿,他终于知道,郑恩昨夜为何那么反常。全怪自己,怪自己……小石头心里充满了自责,无限的内疚和懊悔,还夹杂着一股对华严宗深深的恨意。若非华严宗,自己又岂会失去一位疼爱自己,关心自己的好大哥?二人相处虽不长,其实之间的情谊,却远比亲兄弟尚要亲上三分。
他想起初见郑恩时的一幕,又想起郑恩在自己军营偷酒喝的滑稽情状,还有郑恩为让自己脱罪,不惜在仁秀帝面前自愿替死的景象……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交相划过。耳里似乎传来郑恩爽朗的笑声,肩上仿佛有一只大手正关怀倍至地拍着……
拭去眼角泪水,再回头看看,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再有热度,不再会大笑,也不再会拍自己的肩膀。他这时,多想有人对自己笑着说:“兄弟,咱们干一杯。哈哈……”
他站起身,对神目道:“天王,郑大哥的后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要让全国的百姓都知道,郑大哥是一位精忠为国的热血男儿。”
神目重重地点下头。
自郑恩为保兄弟情谊,甘愿自刎后,小石头郁郁不乐地度过了好几日。其间,有几次颇为冲动地便想去华严宗讨个公道。但想起大哥就是为了不想辜负师门深恩,才饮鸩自杀。倘若自己因此上门寻仇,岂不让大哥泉下不安么?念及此,强烈的报仇心竟也淡了。之后,便日以继夜地投入到两教大战中去。心下直想,你华严宗逼迫郑大哥,无非为让截教灭亡,但我偏偏让截教兴盛无比,看不气死你们这梆老秃驴?
这段时日,虽然截教面临大难,但汴梁百姓却是喜讯不断。先是朝廷逼迫北汉献出鼎玉龟符,再有南唐愿意割土称臣;当然,同时那使臣也表明愿献朱盘玉敦于上国君皇。
唐皇也晓得,不献也没用了,那东西早被周人盗来,想要讨回,无疑痴人说梦,与其死皮赖脸地被人连锅端,毋宁光棍一些。反正东西是死的,只要皇位在手,什么宝物没有?
因为喜事踵遇,大周国威增增日盛。辖内百姓无不奔走相告,笑逐颜开,不觉从仁秀帝驾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而且,大周民风原就尚武朴悍,如此一来更是向往军功,投军从戎者踊跃不断。
其时,大周西疆有秦军百万陈境,不过没人当回事。百姓们相信,只要震北王继续执掌大权,漫说一个西秦,纵然三国联合,也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囿于民心所向,是以,前段日闹得民心惶惶的佛道宗门向大周宣战之事,也渐被百姓遗忘。
毕竟世上有谁不高兴自己的国家强盛无比,又有谁面对邻国的俯首称臣,不觉扬眉吐气?至此,大周国威煊赫神州。
冬日暖洋,万里无云。
汴梁城里欢歌笑舞,人人喜气洋洋。今朝是震北王赵岩登基为帝的大好吉日。城内数十万百姓,可说人人盛装。要说大周虽然民富,但总有那么少许的穷苦人,这些人三餐尚且不济,怎生有余钱做得了新装?
说来,也是刘伯雍思了法儿,召集各大家族以及汴梁富商捐钱捐物,并以津贴下发给每户百姓,名目便是为了庆贺新皇登基。又说,穿上新衣,是为表示新朝将建,万物重始,告别一切旧有的物事。
此议一出,小石头不以为然,原想驳回,但天罗众人倒是大表赞成。以为刘伯雍此议甚善。不仅讨了好彩头,而且,也显示出了新君待百姓的仁厚,有与民共欢同乐之含义。最终,汴梁城里的各大裁缝铺、量衣铺和布店是大赚特赚。
南郊筑有大坛,上圆下方,按二仪、三才、四相、五行之理而建,名曰君坛。设三皇位、五帝座,但凡皇天后土,日月星辰,雷雨风云,三山五岳,四海八方之神,无不尽绘于上。
洋洋洒洒,辉煌庄严。
圆顶镌刻有太极八卦之图,方坛又依天干地支而布;四周遍插彩帜,东方属木,色青,插青旗十二面;南方属火,色赤,插赤旗十二面;西方属金,色白,插白旗十二面;北方属水,色黑,插玄旗十二面;中央属土,色黄,插黄旗十二面。
坛下奏大乐,熙和之曲,文德之舞;炳炳烺烺,令人有神清气爽,豁目心开之感,真乃唐哉皇哉,汪汪乎有天律,洒洒兮肃穆威重。
小石头着九龙衮日月背肩袍,十二冕旒,玄衣纁裳,踏朱履,行赤舄,面色沉重地登上大坛;先祭天,再祭地,又祭祖宗;其间,太平乐、社稷乐再加抚平四夷之舞。悠悠扬扬,不觉神往。待小石头上座,百官朝贺,远处瞻觐之百姓,好似雷鸣涌潮,欢声一片,仿佛九天十地内皆是颂扬赞声。
小石头举目望天,眺云观日,看着的是无尽苍穹,胸中却怀江山万里。耳目所见尽是欢歌笑舞,但他心内清楚得很,未来的挑战还在后头,此刻不过是堪堪奏响了序曲。
瞬间有些恍惚,前生仅是一个薄有微名的外科医生,不仅需要仰人鼻息,也需要阿谀拍马;自己正是不会这些潜规则,以致教人陷害入狱,差点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