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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在寻欢阁,他神识醒来一刻,适好见过小敏,也知道她与小石头似乎不大对盘。
便道:“喂,你推我做甚?”心想,这小妞好像练过些本事,不会想来教训臭小子吧?只可惜,眼下偏是我做主,倘若不还手,任她揍上一顿,旁人不知缘故,只道我蚀阴大人连个人类小女子也斗将不过。唉……可惜,可惜,如果她白日来寻茬,却该多好。那会,臭小子毫无抵抗力,我再故意不加防御,岂不可以让那小子大大地吃顿苦头。
他正大叹可惜际,小敏一瞪眼,凶巴巴道:“死色狼,跟我走。”
蚀阴寻思,瞧她模样,还真是想来揍那臭小子。站起身,悄悄跟着小敏行出门外。穿过数道回廊,至一花园。
小敏霍地回头,看着蚀阴,道:“说实话,若非皇后姐姐求我,我本不愿来叫你。不过,我刚才路上想了好久,假如就这么带你过去,好像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样?难道想杀人?”蚀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此处花木扶疏,石径幽弯,周遭更无人影,再者云厚月黯,夜色深深,当真是杀人灭口的不二之处。心道,这小妮子不会真想杀人吧?
“哼!”小敏重哼一声,眼眉倒竖,道:“杀你又何妨,你逃得了么?”她对小石头素无好感,前有禁宫偷窥之事,后有寻欢阁出高价狎玩胜施的过错,可以说,小石头若无王爵在身,只怕她早已寻上门去。在其眼里,小石头就是龌龊的代言词,妄生了张英俊面孔,实质肮脏到了极点。
蚀阴哑然失笑,寻思,就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人类女子,也想杀我堂堂的龙神大人?即便我能力大折,你也是赖蛤蟆打哈欠,不知天高地厚。思忖间,瞥见小敏那苦大仇深的凶悍样,不禁为之好笑。心想,那臭小子也不知干了些什么得罪人的事,竟让个小姑娘这么生气?想到有趣处,也不说话,直是双目凝望,上下打量。
他被禁锢于昊天宝镜上万年,除前番曾与小石头谈过些话外,之后便是一而再的元神斗争。其激烈之度虽不及万年前的众神大战,其间凶险却也不差分毫。如今,小石头得了伏羲遗留下的玄生能量,潜力之厚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
心知肚明,自己的魂能早晚有一天,会被那臭小子悉数吞噬。前些日,自己原本还有十二时辰的清醒时间,时隔不久,而今至多只有十个时辰了。他主宰肉身的时间越来越少,便预示自己的魂能被小石头的意识吞食得越多。
想到自己的魂能,一旦被臭小子彻底融合,自己也就成了无意识的能量。到时,别说天外天,纵然九天十地内也再无自己的丝毫烙印。叹了一气后,心道,以往只晓打打杀杀,如今的我,也仅剩下一个去岱宗的愿望了。却不知龙儿与臭小子说了没有?
他只愁云惨雾了片刻,依旧兴致盎然地看着小敏。
寻常人遇到这般有死无生的危境,铁定会自怨自艾,或者愤恨世上一切;然而蚀阴毕竟是天外天的大神,可以为一时的贪欲迷神须臾,也甚至能为家族荣耀残杀无辜;但在暮景残光之际,竟置生死于度外,隐隐然具有一种感悟,那是看破万物的大觉识。生寄死归之余,心澄神明,淡然无畏,竟无半点怨天尤人之念。
直想,与其整日价算计着,毋宁潇洒的活上几日。这也是当日他在林中与龙儿和颜相对的原因。并且,一时兴起,传《龙神心诀》于她。这会遇着小敏蛮横无礼的态度,并不着恼,迳自笑眯眯的叉手抱胸。心想,瞧你这丫头,到底想如何?
说实话,他此刻的笑容,与小石头的坦诚挚笑,相去甚远。饶是面目相同,可内里骨质一变,显在人前的几如欠揍似的淫笑。紧要的是,小敏本就存有成见,认为此人相貌堂堂,实质里纯粹就是衣冠禽兽。不然,岂会偷偷摸摸地私闯皇后寝宫,又在寻欢阁当着茵姐姐的面,与别的女子眉来眼去。
眼看他闻着自己的威胁后,仍是一副优哉悠哉的可恶之笑,当下是怒从心中起。
手掌作刀,直朝蚀阴当胸劈去。这一掌刀,毫无花俏,旁的女子练剑习刀,许会耍上几招花式,或是上挑下撩,以显功夫精湛。她却不然,完全是以坚破硬的刚猛招式,尤其她身为女子,掌刀中蕴涵的真息,偏偏是焚热如火的阳刚之气。可谓怪到极点。
蚀阴见她出手之威,暗自赞许。寻思,无怪小妮子这么狂妄,依这样的实力,在人类中,算是三流高手了。他久未履世,所见所闻也多是小石头、姜神君和四大天王这等宗师级的巨匠。还道如今的人世,仍和他那会一模一样。却不知,依小敏的功力,尽管未臻宗师级别,实质离绝顶流的高手,已然不远。否则,当日小石头也不会被她一刀惊走。
他一边忖思,一边双脚无故的浮空寸许,随劈来的破空刀劲向后飘移。说来,他眼下这一式身法,学得还是小石头的《龙行八法》。不过,那模样毫无潇洒可言。极像一具僵尸,手不动,腿不弯,除身子随劲飘移,竟连衣衫也未动上丝毫。
小敏一刀劈空,暗自钦佩,心道,死淫贼的身法倒不错。不过,她着实愤恨小石头,前日在寻欢阁就有挑战的意思,若非刘茵临时离去,那会她便开口了。刻下一刀无功,反而激发蛮劲,手掌一回一挥,又加三分力。只听见“哧啦”一声。火红色的刀罡划破夜空,宛若由天奔腾而泻的火流星,拖曳着优美的弧线,曲尽其妙地向蚀阴撞去。
这会,她心下很是得意。前一刀偷袭,被蚀阴避开。极不相信,他能始终浮空飘移。琢磨着,这一刀若不让你流些血,或破块皮,姑奶奶这些年的《焚阳刀诀》便算白练了。说实话,她也不是蛮横到底的人儿,念在小石头终究是朝廷赐封的王爵,又与茵姐姐有婚约,心下并没杀意。只打算,好歹借机教训一下,让他从此循规蹈矩,不再辜负茵姐姐的爱意。
殊未料,她对付的不是小石头,却是当世仅存的创世大神;何况,就算是小石头,这一刀定也避得开去。
蚀阴依然未还手,兀自照着龙行身法向后滑移。鼻中更不时地发出“嘿嘿嘿”的冷笑声。
如此一来,小敏几乎气得吐血。殊为可恶的便是,你退也就退了,他偏偏脸上笑容依旧,带着那一丝揶揄调侃的嘲讽,而且他举止懒散,没有半点搏斗的气势;面对的仿佛不是吞吐凶险的刀罡劲芒,而是自己对他的爱抚作弄,他只是在极力躲避自己会对他造成的一些搔痒。
念及此,倍感气苦。
她是一位当世武学大宗匠的掌上明珠,自小由父亲悉心传授,门中同年纪的师兄师姐,无一人是她对手。长久以来,虽不自视过高,却也认为,自己是同龄人里最厉害的一个。原道,所谓的大周第一勇士,只是百姓吹捧出来,想来至多也就马上功夫厉害些,何曾想及,自己连攻两招,他能在纯粹闪避的情形下,毫发无损?实在,令她不可思议。
蛮气一上,也不管人家是在谦让,还是无法还手,竟自愈战愈勇。
一刀连着一刀,招招竭尽全力,火热的真气裹着犀利的刀罡,凌虚破空,刚劲威猛;大起大落间,居然丝毫没有防御的念头。由于宫中皇帝新丧,侍卫均被调去守护乾清宫,二人在此劈里啪啦的大打大闹,竟无人赶来。
蚀阴瞧得又气又笑,暗道,小妞真真不知趣,自己分明让着,她却安之若素,简直把自己当成她学武的靶子。寻思间,忽发奇想。身子猛地一顿,挺胸凸肚,不但不再后退,反而向小敏发出的刀罡迎将上去。
“啊!?”小敏失声惊呼。
她明白眼下这一刀,几乎蕴着自己十成十的功力,妄说血肉之躯,纵是铁石之物也须裂成几断。没想到死淫贼竟冲将上来,怎生是好?
实质她原先只想教训下小石头,只是连击不中之下,生了怒气,方是加重了功力。但真到了临中一刻,又不禁骇出心地。可惜这会儿,招已用老,发现又晚,即便想收手也是不及。眼看仅有毫厘之差,不忍见到小石头血冒胸膛的惨状,竟自美眸紧闭,大叫救命。
“噗……”仿如木石击中皮革,触手处,说不出的古怪,似软又是硬,耳内更没闻到原先预料中的惨叫声。怔愕之下,睁眼看去,只见那可憎的家伙,居然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
其实蚀阴早看出她是虚张声势,私底下根本不想戕害那臭小子。故此,也没伤她的心思,直打算戏弄戏弄。心想,就留着她,让臭小子烦恼去吧!不过他那自得其乐的笑容,竟教小敏又一阵恼火。忿忿地道:“你别以为本事大了,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她这回终于明白,对方能以肉躯硬接一刀,那自己万万不是敌手。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