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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部队。”琼恩一气说完。
“你人手不够。”
“那就给我人手,大王。我会向每个废弃的城堡派遣军官,派了解长城和塞外情况、懂得在寒冬来临时如何保命的人去。给我人员充实守备,回报我们的供奉之谊。战士、弩手、新丁,哪怕老弱病残我都要。”
史坦尼斯狐疑地盯着他看,终于爆出一声大笑。“你真是有种,雪诺,我不瞒你说。但要想让我的人穿上黑衣,我看你是疯了。”
“穿什么随便,只要服从我方军官调度就行,人还是你的人。”
国王不为所动。“为我效力的领主和骑士们出身世家望族门庭,个个都是贵族苗裔。他们不可能低头服从偷猎者、泥腿子和杀人犯之流。”
以及杂种,大王?“您的首相就是个走私犯。”
“从前是。我为此断了他的手指。据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位守夜人司令官,雪诺大人。我猜第九百九十九位也许愿意谈谈那些城堡。你脑袋穿在长钉上的景观想必会对他大有启迪。”国王把闪亮的剑刃放在地图上,沿着长城的走向。钢刃表面像太阳映在水上,光芒粼粼闪动。“你能当这个总司令,不过是出于我的宽宏大量而已,你要牢牢记着这一点。”
“我当总司令是因为弟兄们推举了我。”很多次清晨醒来,琼恩·雪诺自己都不大相信,以为这只是个疯狂的梦。这就像穿一件新衣服,山姆告诉他,起初会感觉很奇怪,但一旦你穿过一段时间就会觉得舒服了。
“真的吗?”两人隔着那张被剑光照亮的地图对峙,“艾里沙索恩抱怨你这个司令当选得邪门,我看有几分道理。计票的是瞎子,助手是你那个胖子哥们。史林特称你为变色龙。”
说起识人功夫,焉有出史林特之右者?“当面阿谀、背后伤人的才是变色龙。陛下也明白我是公平当选。我父亲常说您是一位正直的人。”正直而严苛才是艾德大人的原话,不过琼恩觉得后半句不提也罢。
“艾德大人虽非我友,但他倒颇有些眼力。”史坦尼斯说。“换成是他就会把那些城堡给我。”
绝无可能。“我无无法代父作答,但发下誓言的是我本人,陛下。长城是我的。”
“眼下而已,我看你怎么保住它。”史坦尼斯指着他。“既然你那么在乎那些废墟,就留着吧。丑话说在前面,过了今年年底如果那些城堡还空着,我就要占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万一有一座堡垒落入敌手,你脑袋也跟着落地。现在,出去。”
梅丽珊卓女士从炉火旁的座位起身。“大王,请允许我为雪诺大人引路回去。”
“何必?他知道路。”史坦尼斯挥手赶他们走。“随便你。戴文,开饭。煮鸡蛋和柠檬水。”
离开了温暖的国王厅,侍卫过道里寒风刺骨。“起风了,女士,”那位中士交还琼恩武器的时候对梅丽珊卓说,“也许穿件暖点的斗篷比较好。”
“我有信仰抵挡风寒。”红衣女人与琼恩并肩步下楼梯。“陛下越来越欣赏你了。”
“我当然知道。他要砍我脑袋不过两次而已。”
梅丽珊卓笑了。“你要当心他的沉默,不必害怕他的言语。”当他们步入庭院时琼恩的斗篷随风扬起,甩到了她身上。红衣女祭司拂开黑色毛料,就势挎起他的手臂。“野人王的情况也许你说得没错。我洞察火焰,并祈求光之王给我指引。火焰向我展示了太多的事,琼恩雪诺。我能看穿大地与岩石,我能挖出人们深埋在心底的真相。我能与久已弃世的诸王和尚未降生的婴孩交谈;我看岁月春秋倏忽来去,直到历史的终章。”
“你的火焰难道从不出错?”
“从不……我们祭司是肉眼凡胎,的确会偶有误解。但除此以外,绝无错谬。”
哪怕隔着层层毛料皮革,琼恩也能感受到她的热力。两人手臂相挽的样子太古怪了,那些家伙今晚准会在兵营里八卦一通。“如果你当真能从火焰中预见未来,告诉我下次野人会在何时何地发动进攻。”
“我们看到什么取决于拉赫洛的意志,但我会尽力在火焰中探寻这个托蒙德。”梅丽珊卓的红唇抿出一抹微笑,“我在火焰中看到了你,琼恩雪诺。”
“这算是威胁吗,夫人?你打算把我也烧了?”
“你误会了,”她大笑。“恐怕我让你紧张了,雪诺大人。”
琼恩没有否认。“长城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你错了。我对你的长城梦想已久,琼恩·雪诺。使它拔地而起的力量何其伟大,封在这坚冰之下的法术又何其伟大。我们在这世界的一大枢纽之下。”梅丽珊卓温柔凝视着长城,呼出一团暖湿的雾气。“这里是你们的地方,也是我的地方,而且不久你们就会大有求于我。不要拒绝我的友谊,琼恩。我看到你被困风暴之中,四面受敌。你的敌人很多,想不想让我告诉你他们是谁?”
“我知道他们是谁。”
“别太自信。”梅丽珊卓喉头宝石红光闪耀。“明刀明枪的敌人不足为患,笑里藏刀的对手更加凶险。你最好让你的狼时刻守在身边。冰,我看到。黑暗中的匕首,冻结的殷红鲜血,还有出鞘出的钢铁。非常冷。”
“长城上总是很冷。”
“你以为如此?”
“我知道如此,夫人。”
“那么,你就什么都不知道,琼恩·雪诺。”她悄声细语。
。。
第四章 布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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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吗?
布兰不敢出声询问,但在同衣衫褴褛伙伴们步履蹒跚地穿越森林时,这句话不时的涌到嘴边。那是一片由古老的橡树,笔直的灰绿色哨兵树,阴森的松树和光秃秃的棕色栗树构成的森林。我们要到了?当阿多爬上一块崎岖的山坡或者钻进一道昏暗的裂缝当中时,布兰都会心中疑惑。还有多远啊?当那头高大的麋鹿趟过一条半冻的溪流时,布兰在猜测。好冷啊,三眼乌鸦究竟在哪?
在阿多背上摇晃着的藤条筐里,布兰躬身低头躲开一根橡树枝。又开始下雪了,潮湿而厚重。阿多的一只眼睛被冰冻得睁不开了,他浓密的棕胡须上结了一层白霜,胡尖上悬着冰棱。一只多毛的手中抓着他从临冬城地窖里拿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不时地敲打着树枝,震落下一簇积雪。“阿——多”,他嘟囔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声音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在他们从临冬城前往长城的路上,布兰与他的伙伴们聊天和讲些神话故事,令他们觉的旅途不再漫长,但在这不一样了。就连阿多也能感觉得到,他嘟囔的次数和在长城南边时比要少了好多。森林中有一种布兰从不知道的寂静。
在雪落下之前,北风围着他们打旋,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瑟瑟的声音,让他想起橱柜中爬动的蟑螂,但现在落叶都被雪花盖住了。不时会有一只乌鸦从头上掠过,黑色宽大的翅膀扇动着冰冷的空气。除此之外,世界一片寂静。
在前面,那只麋鹿埋着头在雪堆中穿行,巨大的鹿角上也挂着冰霜。那个游骑兵跨坐在麋鹿宽阔的后背上,神态冷漠。
“冷手”是那个胖男孩山姆给他起的绰号。他的脸虽然苍白,可是他的手却漆黑,而且冷硬如钢。他身上裹着一层羊毛,熟皮和链甲,黑色的羊毛围脖和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
梅拉·黎德环抱着她的弟弟坐在他的身后,凭借自己的体温尽力为他抵挡寒风。玖健的鼻子已经冻得流出了鼻涕,不时打着冷颤。他看上去那么小,布兰想到。哪怕和我比,他也更瘦小和虚弱,而我不过是个瘸子。
“夏天“一瘸一拐地尾随在这只小队的最后,腿上还带着在后冠镇受的箭伤。当布兰滑进它的身体时,仍能感受那伤口带来的痛楚。
近来,布兰越来越多的时候是呆在“夏天”的体内,尽管有着厚厚的毛皮,可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严寒。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