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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塔见过这情景无数次,但仍然觉得不忍卒睹。
亚莲恩公主走上前来:“我来帮你,父亲。”
亲王把毛毯从轮辐里解放出来:“我能够管好自己的毯子,至少还能做好这件事。”能做的少之又少,他的双腿已经废了三年,但他的双手和肩膀还留有一点力气。
“需要我给您端一杯罂粟花奶吗?”卡洛特学士问。
“喝一桶才能治得了这样的疼痛。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要。我得留着我的智慧发挥作用。今晚我用不着你了。”
“好的,亲王。”卡洛特学士鞠了一躬,他粉红柔软的双手依然抓着格雷果爵士的头颅。
“我来拿那个。”奥芭娅·沙德夺过头骨,举开一手臂的距离。“魔山长成什么样?我们怎么能确定这个就是他?他们本可以把头浸在焦油里,为什么弄得只剩骨头?”
“焦油会毁了那个盒子。”卡洛特学士匆匆离开时,娜梅小姐作答,“没人亲眼见证魔山死,没人见证他的头被砍掉。我得说,这真让我烦恼。但蒙骗我们,那婊子皇后希望达到什么目的呢?要是格雷果·克里冈还活着,早晚会真相大白。那家伙有八尺高,整个维斯特洛都没人可以跟他比肩。如果他真出现了,瑟曦·兰尼斯特是个骗子的事实就会暴露在整个七国上下。要是她胆敢冒这个险,那她真是蠢透了。她能从欺骗里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头颅确实足够大。”亲王说,“我们清楚奥柏伦给格雷果留下致命伤,我们得到的每个报告都说克里冈死的缓慢又痛苦。”
“就像父亲所计划的那样。”特蕾妮说,“姐姐们,实话说我知道父亲用的是哪一种毒。只要他的长矛划破魔山的一点点皮肤,克里冈就是死人一个。我才不在乎他有多高大呢。尽管质疑你们的小妹妹吧,但永远也别质疑你们的亲王殿下(红毒蛇)。”
奥芭娅跳起来:“我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质疑他!”她给了头骨一个嘲弄的吻。“我要说,这是一个好开头。”
“开头?”艾拉莉亚·沙德难以置信,“天啊,我以为这是结尾。泰温·兰尼斯特已经死了,还有劳勃·拜拉席恩、亚摩利·洛奇,现在是格雷果·克里冈,所有在伊莉亚和她孩子谋杀案中伸出黑手的人都死了。甚至乔佛里也死了,伊莉亚被谋害的时候他还没出生。我亲眼看着那男孩抠着喉咙想要呼吸直到气绝而亡。还有谁可以杀?难道非要弥赛菈和托曼也去死,才能让雷妮丝和伊耿的灵魂得到安息吗?要到哪儿才算完结?”
“到血为止,正如以血开头。”娜梅小姐回答,“直到凯岩城轰然碎裂,这样太阳才能照出底下的蛆和蠕虫。直到泰温·兰尼斯特和他的所有手笔统统毁灭,一切才算完结。”
“他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艾拉莉亚回击,“你还敢祈求更绝的死法吗?”
“我祈求他死在我的手上。”娜梅小姐在一把椅子里坐下,长长的黑发辫从一边的肩膀拖到膝盖。她有她父亲那样的发尖(?widow’speak),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酒红色的嘴唇上挂着一个轻柔的微笑。“要是叫我结果他,他可不会死的那么简单干脆了。”
“格雷果爵士看起来着实很孤独,”特蕾妮用甜甜的语调说,“他一定希望多几个伴。”
艾拉莉亚泪流满面,黑眼睛闪烁泪光。即使哭泣时,她身上也蕴含着一种力量,侍卫队长心想。
“奥柏伦渴求为伊莉亚复仇,现在你们三个渴求为他复仇。我提醒你们,我有四个女儿,你们的好妹妹。我的伊莉亚已经14岁,几乎成年了。奥贝拉(obella)12岁,正进入少女时期的大好年华。她们崇拜你们,就像多莉亚(dorea)和洛莉莎(loreza)崇拜她们那样。如果你们死去,难道要伊莉和奥贝拉去为你们复仇?然后,多莉亚和洛莉再为她们复仇?非得这样循环往复直到永远吗?我再问你们一遍,冤冤相报何时休?”艾拉莉亚·沙德把一只手放在魔山的头骨上。“我看着你们父亲死去,现在轮到他的凶手。难道我能用这个头骨陪我入眠,让它在黑夜里给我安慰?难道它可以逗我笑、给我写歌、关心我,直到我又病又老?”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女士?”娜梅小姐问,“难道要我们放下长矛,笑着忘记他们对我们做过的所有不公?”
“不管我们期待还是不期待,战争就要打响了。”奥芭娅说,“男孩国王坐在铁王座上。史坦尼斯大人占据着长城,把北方人集结到麾下。两个王后围着托曼争斗不休,就像疯狗在抢肉骨头。铁民拿下了盾牌列岛(theshields),正在沿曼得河(themander)进发,深入reach的中心。这么看来,高庭也腾不出手来了。我们的敌人乱了阵脚,时机已然成熟。”
“什么时机?去收割更多头颅?”艾拉莉亚·沙德转过身面向亲王。“她们不明白。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回去照顾你的女儿们,艾拉莉亚。”亲王对她说,“我向你发誓,她们不会受到伤害。”
“我的亲王。”艾拉莉亚·沙德亲吻了他的额头,然后走开。阿利欧·何塔看着她离去,感到有些伤感。她是个好女人。
艾拉莉亚离开后,娜梅小姐评论:“我知道她很爱我们的父亲,但是显而易见她从没真正理解他。”
亲王带着些许好奇望着她。“她理解你们父亲的程度远远超过你们,娜梅莉亚。而且她让你们的父亲过得快乐。终而言之,一颗温柔的心要比骄傲和勇气更有价值。让她去吧,有些事情艾拉莉亚不知道,也不会知道。战争确实已经打响了。”
奥芭娅大笑:“哈,我们亲爱的亚莲恩一手促成的。”
亲王涨红了脸,何塔注意到愤怒的抽搐从他的脸上闪过。“她干的蠢事,不光给自己带来麻烦,也给你们带来麻烦。换了是我,就不会那么急切地寻开心。”
“我把这当成赞扬。”奥芭娅·沙德坚持着,“不思进取、保持暧昧、拖拖拉拉、掩饰搪塞,你爱怎么拖延就怎么拖延,叔叔。可是巴隆爵士终究要在流水花园面见弥赛菈,到时就能看看他见到弥赛菈少一只耳朵的时候会有多高兴了。等那女孩告诉他,你的队长用他的斧头老婆将亚历斯·奥克赫特从颈子到下体一劈为二的时候……哇哦……”
“你错了。”亚莲恩公主从坐着的垫子上展开身体,一只手搭在何塔的手臂上。“事情不是这样发生的,表姐。亚历斯爵士是被杰洛·戴恩杀死的。”
沙蛇们面面相觑。“暗黑之星?”
“是暗黑之星干的。”他的小公主说,“他还试图杀死弥赛菈公主。她会这样告诉巴隆爵士。”
娜梅小姐笑了:“至少那一部分的故事是真的。”
“全都是真的。”亲王开口,伴随着一声疼痛的抽息。究竟是他的痛风,还是谎言,给他带来如此痛苦?“如今杰洛爵士已逃回高隐城,我们鞭长莫及。”
“暗黑之星,”特蕾妮低语,然后咯咯笑起来,“为何不呢?坏事全是他干的。但巴隆爵士会相信吗?”
“他会的,只要他从弥赛菈口里听说这一切。”亚莲恩坚持。
奥芭娅怀疑地哼了一声。“她可以今天撒谎,明天撒谎,但总有一天她会说出真相。要是我们允许巴隆爵士把消息带回君临,接着就该响起战鼓,撒下鲜血了。我们不能让他回去。”
“我们可以杀了他。”特蕾妮说,“可是接下来就得把他的随行队伍全杀光,包括那些年轻可爱的小侍从。那可真是……哦,真糟糕啊。”
道朗亲王闭上眼睛,又再睁开。何塔注意到他的腿在毛毯底下颤抖。“倘若你们不是我弟弟的女儿,我会把你们三个都丢回监狱,让你们在那儿烂掉,直到骨头发灰。相反,我却打算带你们一起前往流水花园。要是你们还有点脑子,就可以在那儿学上一课。”
“学上一课?”奥芭娅反问,“我看到的就只有光屁股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