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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医生允许我出院,但不让我跑动,只有在必要时才能说话。我胳膊上没有印时间表,所以我无目的地到处溜达。波丽姆找了个借口,从医院里溜出来,她把我带到我们新分配的2212房间。这房间和上次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窗户。
毛莨花新近也得到了分配的口粮和一盘沙子,沙子放在盥洗室水池的下面做它的窝。当波丽姆把我按到床上以后,它跳上我的枕头,想在她面前撒娇。她抱起它,但是注意力却全在我这里。“凯特尼斯,我知道皮塔的事让你很难过。可是你要记住,斯诺已经抓住他几个星期了,可他才跟我们待了几天。那个原来的皮塔,爱你的皮塔,还有可能存在他的体内,正在回到你身边。你不要放弃他呀。”
我看着我的小妹妹,心想她是多么好地拥有了我们家的优良传统:妈妈为人治病的巧手、爸爸冷静的头脑,还有我的干劲。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能力,那就是在纷繁复杂的事物中洞悉一切的能力。有可能她是对的吗?皮塔能回到我身边?
“我得回医院去了。”波丽姆说着,把毛莨花放在我身边,“你们两个做伴吧,好吗?”
毛莨花跳下床,跟着她来到门边,对她丢下我们不管呜呜地抱怨着。要我跟它做伴与跟空房间做伴无异。三十秒钟之后,我再也不能忍受被关在这地下室里,我丢下毛莨花,溜了出去。在迷宫般的地下通道里,我迷了几次路,但最后我还是找到了特防部。人们从我身边走过时,都盯着我脖子上的淤伤看,最后没办法,我只好竖起衣领,遮到耳朵边。
盖尔肯定也是今早出的院,他正在科研室和比特待在一起。他们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地研究一幅草图,边用尺子量着什么。在软木公告板上和计算机屏幕上还有另外一些草图。我认出其中一幅草图上画的是盖尔的吊绳圈套。“这是什么?”我粗声粗气地问,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啊,凯特尼斯,你终于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比特高兴地说道。
“怎么?这是保密的吗?”我知道盖尔一直跟比特在这里鼓捣什么,可我原以为是弓箭之类的东西。
“算不上。可我觉得有点负疚,总把盖尔从你的身边偷走。”比特承认。
自从来到十三区,大部分时间我不是头脑混乱、忧虑、气愤,就是生病或者被重新塑造成另外一个人,我不能说盖尔不在身边给我造成什么不便。再说,我们之间相处得也不怎么和谐。比特觉得他欠了我的人情,我也懒得纠正他了。“希望你好好利用他的时间。”
“来吧,看看。”他说着,一边挥手让我来到一个计算机屏幕前。
这就是他们一直研究的武器。利用了盖尔圈套的基本原理,把它改造成打击人类的武器。应该说是一种炸弹。这件武器与其说是利用了圈套的机械原理,倒不如说发挥了它的心理机制。首先在一个区域内提供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例如水源或者食物等等。然后对捕猎对象进行恐吓,致使更多的猎物落入圈套。将猎物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从而吸引真正的目标,也就是他们的父母。引诱猎物进入看似安全的地段,其实等待他们的是死亡。从某种意义上说,盖尔和比特的着眼点不是旷野,而是人类的自然反应,例如同情心。先引爆一颗炸弹,留出时间让其他人去救他们,这时引爆第二颗炸弹,炸死更多的人。
“这好像有点太过分了吧。”我说,“那么进展还顺利吗?”他们两个都盯着我看——比特一脸疑惑,盖尔充满敌意。“我猜也没有哪本书上写着什么规则是不能用来对付人类的吧。”
“当然有。比特和我遵循的就是斯诺总统劫持皮塔的规则。”盖尔说。
够狠,但直中要害。我二话没说就走了。我感觉如果我要是不赶快出去,就又要发脾气了。但还没走出去,我就被黑密斯拦住了。
“快点儿,我们需要你到医院帮忙。”黑密斯说。
“什么事?”我问。
“他们要对皮塔尝试新的治疗方法,”他答道,“他们找来了十二区最不可能伤害他的人,一个可以和他分享童年的记忆的人,而且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正在筛选合适的人。”我知道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能和皮塔分享童年记忆的人多数是城里人,而这些人中没几个能活着出来。当我们来到医院里皮塔的临时治疗室时,却看到她坐在那里,正跟普鲁塔什聊天。是黛丽·卡特莱特。像往常一样,她冲我甜甜地一笑,好像我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她对每个人都报以同样的微笑。“凯特尼斯!”她叫出来。
“嘿,黛丽。”我说。我已经听说她和她的小弟弟幸存了下来。她在城里开鞋店的父母,却没有他们这么幸运。她看上去长大了些,穿着十三区单调的统一服装,这衣服无论谁穿都不漂亮。她长长的金黄色的头发没有披散开,而是扎在脑后。黛丽比我记忆中瘦了些,但她是十二区为数不多还有几磅多余脂肪的人。毫无疑问,十三区单调的饮食以及失去父母的哀痛都可能是她消瘦的原因。“你好吗?”我问。
“噢,一切的变化太大了。”她的眼里含着泪花,“大家在十三区都很好,你说对吧?”
黛丽说的是真心话。她是从心眼里喜欢周围的人,所有的人,而不只是少数几个与她交往多年的好朋友。
“他们确实费了心思,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受欢迎的。”我说。我想这么说比较公平又不至于太过头。“只选了你一个人来见皮塔?”
“我想是吧。可怜的皮塔。可怜的你。我永远都不理解凯匹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
“也许还是不理解的好。”我对她说。
“黛丽认识皮塔已经很长时间了。”普鲁塔什说。
“噢,是的!”黛丽很兴奋,“我们从小就一起玩儿,我过去还常跟人说他是我哥哥呢。”
“你觉得怎么样?”黑密斯问我,“会不会引起对你的回忆?”
“我们过去都在一个班。但交往不多。”我说。
“凯特尼斯总是那么棒。我从不敢想让她注意我。她会打猎,还去霍伯黑市,一切的一切,大家都好崇拜她呀。”
黑密斯和我忍不住使劲盯着她脸看,弄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听黛丽说,好像因为我太特别了,所以几乎没有朋友。不对。我没有朋友是因为我不够友好。随黛丽去吹嘘我吧。
“黛丽总想着人好的一面。”我解释道,“我觉得皮塔应该不会把不愉快的记忆和她联系起来。”接着我想起一件事,“等一下。当时我在凯匹特认出了那个艾瓦克丝女孩,那时我撒了谎。皮塔为了给我打掩护,说那女孩长得像黛丽。”
“我想起来了。可我说不好,我觉得她们长得并不像,而且黛丽当时也不在场,还是多年的童年记忆更能引起他的共鸣吧。”黑密斯说。
“尤其是黛丽又是这么开朗的伙伴。咱们试试吧。”普鲁塔什说。
普鲁塔什、黑密斯和我来到皮塔隔壁的观察室。里面已经有十个手拿钢笔和记事板的治疗小组成员。这种单面玻璃和通话系统可以使我们在暗中观察皮塔。他躺在床上,胳膊被绑住了。对此,他并没有反抗,但他的手却不安地来回扭动。此时,他的面部表情比掐我脖子的时候平静了许多,但仍不像原来那样温良和善。
当门被轻轻打开时,他警惕地睁大了眼睛,继而显出一脸困惑。黛丽试探着穿过房间,但当她走到他跟前时,还是很自然地露出了笑容。“皮塔,我是黛丽,从家乡来的。”
“黛丽?”他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黛丽,是你啊。”
“是的!”她显然松了口气,“你感觉怎么样?”
“很糟糕。我们在哪儿?发生了什么?”皮塔问。
“看样子能行。”黑密斯说。
“我已经告诉她不要